<>这个刀法精湛的褐衣人是从哪里来的?
他此来又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呢?
玉摧红偷偷地掠上燕子楼顶,这时候,褐衣人早己经远去,春日阳光普照,照得燕子楼翻新的琉璃瓦面之上闪闪发光,玉摧红极目远望,屋顶栉比,哪里还有甚么人影在。(书屋shu05.)
玉摧红顺眼望见,由名匠精工细作而成的一百二十支空心铜管,弯曲了仍有数十尺的长度,形状为座部小而口部大,这一切由南宫离修士督工建造,按大小音律预埋在燕子楼的墙体中间。
也只有玉摧红现在站着的这个位置,才可以发现这一切,燕子楼新改造过的传声系统确实设计精妙,可以称得上巧夺天工。
刹那间,从铜管之中,突然传见的一种奇怪的奏乐声,不象大家熟悉的笛或者是箫,玉摧红清晰地听了出来,这是“尺八”!
尺八本来是中华吴地的传统乐器,后经僧人传入东贏。沈括《梦溪笔谈》载:“后汉马融所赋长笛,空洞无底,剡其上孔,五孔,一孔出其背,正似今之“尺八”。
因此命名“尺八”。
只是,自大唐起,“尺八”在中土内早已失传。
燕子楼内响起的尺八之声,苍凉辽阔。
玉摧红眼中一亮,不由笑道,“郎贺川,一定是这个东瀛武士郎贺川了。”
在返回中土之前,玉摧红曾经率领着海上船队途经过东瀛,领略了岛国的人情风物,当然也见识过了这种神奇的乐器:尺八。
尺八是由中土传入东瀛的,在岛国上流行极广,每到寺院有重大法事时,东瀛僧侣就要在佛前献演尺八。
只是郎贺川此时吹奏的尺八之声异常低沉呜咽,其中就好象包含一种丢不开放不下的幽恨之意。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东瀛女选手伊达静美凭着精湛的舞艺晋级了“花魁争艳”十六强,做为她的支持者,郎贺川,当然要在现场为她吹“尺八”伴奏。
玉摧红有些好奇了,伊达静美又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跳一种什么样子的舞蹈,才配得上这样悲愤难解的乐曲?
在某些方面,查琦桢确实有对不住伊达静美的地方。
只是,查琦桢在回返江宁的途中,江南查家便己经遭受一系列沉重的打击,至今为止,身为江南查家新家主的查琦桢还仍然被风雷堂围困在乌衣巷中,这样的下场己经够惨了。
到如今,伊达静美始终仍表现得怨恨难消,难道,她还不知道江宁发生的那一切吗?
这时,演奏者强自将尺八的曲风一转,在管风琴的协奏之下,燕子楼笼罩在一片苍凉肃杀之中。
让人只觉得就好似家己破,国己亡,壮士们曾经奔腾的热血,现在只化成了血泪两行。
家,是谁的家?
国,是谁的国呢?
玉摧红虽然也算是行走江湖多年,因为他生性随和,又喜欢交朋友,人处顺境的时候偏多,所以心胸开阔,听了只也只是付以淡淡一笑。
只听“啾!”的一声。
也亏得玉摧红反应迅速,偏身一闪,反手一捞,便将对方射过来的箭尾捏住。
怎么是狼牙箭?!
玉摧红正错愕时,低头方才发觉,应天府的皂衣捕快们弓上弦,刀出鞘,几百双眼睛死死地盯住燕子楼顶的自己,对列之中的马班头剑拔半鞘,又是一触即发。
马班头道,“玉……那个,加西亚船长,你在干什么?”
玉摧红笑道,“看风景。”
马班头深叹一口气,强压心头怒火,这才道,“请您,马上给老子滚下来。”
玉摧红应声而起,体态优美地飘了下来。
玉摧红笑道,“就算我是一个飞贼,马班头也没必要用狼牙箭来射我吧?”
马班头冷冷道,“你倒也识货。”
狼牙箭的优点射速均匀,轨道精准,又能给敌方造成巨大伤害,精于骑射的蒙古鞑靼骑兵一直大量使用,自应州大战之后,九边重镇的大明边军也有了部分配置,至于身处内地的官差捕快们,倒是很少使用这狼牙箭。
马班头略一沉吟,低声道,“你们也在应州大战的过程中搅和?”
他口中所说的“你们”,当然包括玉摧红,铁无双,还有自家的少爷:燕归云。
玉摧红点了点头。
马班头道,“救下了一个威武大将军?”
玉摧红又点了点头。
“到此为止吧。”马班头脸色略为和缓,道,“你若还有点人性,以后呢,麻烦就别带着我家少爷乱跑,去凑这种九死一生的热闹。”
玉摧红尴尬道,“小燕,是自己抢着去的。”
马班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哪里知道,应州大战,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玉摧红耸了耸肩,並不说话。
“没有你这位大哥带头挑事,我们家少爷至于屁颠颠地撵着你们的后面,跟着浪到西北边陲去吗?”马班头叹道,“我家少爷根正苗红,本来有安邦定国之才,以后,你们就别再带坏他了。”
玉摧红本来不惯与人辩论,干脆付以淡然一笑,道,“如果狼牙箭都奈何不了我,你们下一步怎么做?”
马班头冷笑道,“我这里还有四枝锦衣卫临时借调过来的佛朗机炮,你要不要现在见识一下威力?”
玉摧红心头更加疑惑,本来组委会分配下来的任务是:丐帮携同张三维护会场次序,三千应天府捕快散布沿江及城内各街道,大家群策群力,为本次“花魁争艳”保驾护航!
这半个月来,金陵虽然发生了很多事,对整个赛事而言,也算是有惊无险。
怎么现在警戒升级得如此厉害,办一个“花魁争艳”,弄得锦衣卫都要如此紧张,现在,连当今最先进的佛朗机炮都端上来。
玉摧红一看马班头,这两个人都是人精,当时想到了一处,同声道,“马宝宝!”
这时候,唐寅挤开人群,一把拖住玉摧红,急道,“快进去吧。”
玉摧红笑了,“花魁争艳”进行到十六强进八,组委会要求,主要比的是女孩子们拥趸们投上去的票数,自己这个评委正好偷闲歇上一歇。
“铁无双。”唐寅提醒道,“现在会场里被这傻大个子搅得乌烟瘴气,若不是给你面子,我真准备一桃花扇拍死这家伙!”
原来,郎贺川现场吹奏出来的尺八声虽然优美,效果却实在可怕。
简直是动人心魂。
观众们一边欣赏伊达静美的舞姿,一边联想各自的遭际,伤心落泪者比比皆是。
那其中的铁无双却是身世最为凄苦,他少小沦落江湖,受尽各种欺凌,他心胸本来就偏激,为了生计,在东海之上,铁无双常期以暴制暴,以黑吃黑,对于这个世界,他满怀抑愤之情。
这一刻,尺八的声音进入了他的耳朵里,铁无双只觉鲜血奔腾,竟是不能自己,仰天发出一阵独狼般的哀嗥。
玉摧红叫道,“铁无双。”
铁无双突然腾身而起,反手一掌,向着玉摧红拍了出去。
他自查喜处学到了折梅手的精髓,出招更加迅急狠辣,又是暴然出手,更让玉摧红猝然不及思索,出於本能地闪身避过,白灯之下,只见铁无双的双眼己经变成赤红色,竟似乎已经疯狂了。
等到铁无双第二掌刺出时,玉摧红已不能不避,方才他虽能镇定,但此刻面对的已是个失去理智的人,那情况自然已大不相同。
尺八声越来越急,铁无双的双掌翻飞,掌风也越来越急,他整个人竟好象已经被尺八声操控住,再也不能自主。
玉摧红不禁大骇,他倒不是怕铁无双伤了自己,而是知道这样下去,铁无双难免要神经崩溃。
满天的掌影,让铁无双如同千手观音,这疯狂的打法,已不是世上任何人所能遏止。
玉摧红突然大声道,“你敢随我下来么?”
语声中,他竟然凌空一个翻身,以头撞向墙面。
铁无双如今心智大乱,当然毫不迟疑,跟着他以头撞向墙面!
玉摧红嘿嘿一声冷笑,身形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铁无双哪还有这般迅捷的反应,“咚!”“啪!”铁无双一头撞在墙上,好在如今的燕子楼是用石膏板装饰的墙面,才没把他撞得脑浆崩裂。
趁着对方发昏,玉摧红已经捏住一点红手腕,点了他的穴道,一杯冷茶泼在他脸上,道,“铁无双,铁无双,你过去虽然吃过不少苦头,但也不能拿来作为你如今胡作非为的借口。”
玉摧红又是一个猛转,身形如电般向舞台掠去,口中吼道,
“郎贺川,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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