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震讥笑道:“那臭野人刚才说什么落云耻,犹未雪。魔族皇后在落云山被我们所擒,落云山之耻难道不是魔族之耻吗?那杂种分明是替魔族叫屈。”
冯杰抢着道:“大哥说的不错。还有,他说什么收拾旧山河,那落云山在魔族手中数百年,如今被我得到,他这也是盼着魔族收复落云山。”
“他还将我们中原正义之士称作匈奴。”人群中一人高声叫道。
其时,中原王朝与魔族仇深似海,万千年来,双方大小厮杀无数,彼此抓住对方之人皆用最残忍的手段处死。
中原百姓几乎皆有亲人死于魔族之手,对魔族之人痛恨入骨。众人听了冯震等人所言,深觉有理,不禁满面怒容,便是方剑云听了冯震等人所言也眉头紧锁。
方婉莺则不如何在意谁是谁非,只是替乌云担忧,面色焦急。
乌云之前鄙视众人,心下确以魔族立场大发愤慨,此时听闻众人之语,也无谓辩解,昂首而立。
慕容月那个丑丫鬟突然高声道:“落云山一战,我们八十万大军,伤亡四成,最后捉住魔族皇后才逼得敌人退兵。敌兵虽退了,可我们八十万堂堂男子却靠一个女子来威逼敌人,做了如此不光彩之事,难道不是我们的耻辱么?再有,落云山之地在我中原与魔族之间几度易手,究竟归属于谁,很难说得清楚,若说是我中原的旧山河,又有何不可?那野人是我中原之人,当然是替我们中原说话。”
众人闻听,纷纷称是,方剑云也点头认同,面容舒展开来。
众人口舌争斗在慕容月心中犹如猜谜般有趣,她盼着众人争辩下去,也好乐在其中。
她先前正期待着乌云如何辩解之时,见丫鬟解了自己的疑惑,也甚是开心,冲那丑丫鬟笑道:“暮霜,你还挺会说,回头赏你。”
“多谢小姐!”暮霜满面欣喜,施礼谢恩。
乌云看了看那个叫暮霜的丫鬟,想到算上城门那次,她又无意间帮了自己两次,心觉好笑,没想到帮自己的竟是大仇人的丫鬟。
冯震、冯杰兄弟虽然满心不悦,可一见慕容月那张仙子般的面容,登时没了丝毫怒气,正想前去与之结交,不想冯珍此刻妒火万丈,冲暮霜厉声喝骂道:“那里来的贱货在这里乱放狗屁!”
慕容月眉梢一动,满眼杀气。
暮霜冲慕容月笑道:“小姐莫恼,莫说小姐,便是奴婢与那贱人说句话也觉得作呕。可是那贱人辱骂奴婢便是辱没了小姐,让奴婢教训一下那贱人可好?”
慕容月听得十分受用,面色转和,道:“去!”
暮霜领命,往冯珍处走近数步,淡淡笑道:“贱人,过来吧。”
围观众人见又有人敢如此辱骂冯家子弟,惊骇之际,仍是满眼期待,虽盼着热闹越大越好,又担心殃及池鱼,惹祸上身,纷纷后退。
冯珍自小到大那里受过此等侮辱?眼角几乎瞪裂,一个箭步蹿出,快如电闪,挥拳直击暮霜面门,与先前冯震出招一般,拳峰光芒闪动。
可冯珍见暮霜分明便在眼前,不想一拳却只贴着暮霜面颊半寸而过,并未碰到对方分毫,而自己左脸则重重挨了一记耳光,同样也未见到对方手臂有何动作。
冯珍惊怒之极,如此受辱那肯住手,随即接二连三发动进攻。
可她每出一招总是距对方半寸而过,同时脸上必挨一巴掌。
在场众人皆想:“冯家武学在奉天城首屈一指,冯家这几个子弟的修为在奉天城也属上乘,可在那丫鬟面前豪无半分还手之力,那丫鬟,尤其她那个主子究竟是什么人?”
冯珍越是挨打便越是恼怒,越是恼怒便越想报复,如此片刻之间,已挨了五六十记耳光。冯震、冯杰与冯珍平素常在一起习武,皆知小妹修为较之他二人相差无几,而在那个丫
鬟面前却如同木偶,知道对方若想杀冯珍,可谓轻易之极。
冯氏兄弟有心相救,自知讨不到任何便宜,只好双双上前求情。
暮霜最后收手,回到慕容月身边,轻施一礼。
“暮霜,我怎么见你的功夫退步了?”慕容月沉着脸道。
暮霜急忙道:“是。都是奴婢近来疏于习武,日后定会勤加修炼。”
“臭丫头,就是能说会道。”慕容月佯怒道。
暮霜嘻嘻一笑,道:“小姐,那个野人当真有趣。”
“是呀。”慕容月笑着点了点头。
“可惜!”暮霜叹道。
“可惜什么?”慕容月惑然问道。
暮霜道:“咱们一走,那些贱人定会报复,那个野人必死,咱们以后便听不到他作诗了。”
慕容月恍然,冲冯震等人森然道:“你们听着,那个野人是本小姐的物件,你们日后若是伤了他,便休想活命!”
“贱人,我是你的物件?你这贱人和你那贱人哥哥的命都是我的!你们若是早死,我便自杀,追到阴曹地府找你们报仇!”乌云心中怒喝,对慕容辰等人的愤恨已然无极无限,不止一次发此恶毒之誓。
冯珍怒火冲天,本想再上前动手,被两个哥哥劝阻。
她此时头晕眼花,只觉脸上火辣辣剧痛,伸手一摸,发现双颊红肿不堪,多处破烂,血流不止。
女子向来对容貌极为看重,而冯珍自诩容貌出众,更是珍爱这张面容,她发现容貌大毁,又怒又羞,又是委屈,不禁大哭起来,哭得数声便昏死过去。
冯震虽然满心愤怒,见留在此地也讨不到便宜,多半会有性命之忧,随即背起妹妹,带领众人狼狈逃去,临走之际,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方剑云与乌云。
慕容月本想上前与乌云逗笑一番,不想被哥哥拉住,慕容辰只道出来久了,师父要怪罪,慕容月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去。
“第三次救我,那暮霜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乌云胡乱想,忽而转念:“哼!她不过是为讨好她主子,她与我非亲非故,怎会救我?”
路人渐渐离去,结伴而行者相互谈论乌云之事。众人虽说对野人看法有所改观,可嘴上那里肯承认野人高过他们这些贵人?对那诗文也不过是“凑合”“还不错”之类的评价,但心底却自愧不如,嫉恨之情油然而生。
乌云正想离去,被方婉莺拦住,她对父亲道:“爹爹,我们将乌云留在府中好不好?”说时满眼祈求之色。
方剑云虽不知乌云名子,也知女儿所指便是那野人,心想:“乌云虽是野人出身,比起冯家那几个恶毒的纨绔子弟不知要强几万倍,我何必还要以世俗眼光看他?”想罢,又迟疑多时,见女儿不住相求,终于点了点头。
方婉莺大喜过望,忙对乌云笑道:“爹爹答应了,你还不快谢谢爹爹!”
乌云见有生机,那里会意气用事?冲方剑云一抱拳,郑重致谢。
莫说乌云,便是一般平民子弟于此等场合见到方剑云也要跪拜谢恩,乌云则如同等身份之间的见礼,只是神情举止颇为诚敬而已。
方剑云并不介意,抬手虚扶,笑道:“没想到你……日后便安心留在府中吧。莺儿,回头将他脸上印记除去。”说罢,双手负在身后,转身进入府中。
方婉莺对月华笑道:“月华,没想到吧?以往你们说野人如何如何不好,我便不怎么相信。他们既然也叫‘人’想着也是和我们一样,不然怎么会叫‘人’呢?”
“是是是,小姐说的是。奴婢们这等俗人那里比得上小姐的见识。”月华笑道。
方婉莺咯咯而笑。
一名丫鬟低声对方婉英道:“小姐,您没听许多人说么,野人连粪便都吃,多脏呀!”
方婉莺微微一怔,思量片刻,笑道:“粪便乃是五谷所化,吃了有什么打紧?就是……就是味道差些。”
此言一出,惹得乌云竟也微微一笑,方婉莺等人却已笑得不能自已。
待回到府中,方婉莺将乌云带入正堂而坐,命月华取来除疤之药。
乌云脸上那标示奴才的印记已令他痛恨多年,得知可以清除,心下欢喜不已。
待一切就绪,方婉莺亲自为乌云医治。
她取了一把匕首,在烛火上烤了片刻,温言道:“我可要为你治伤了,要先将有印记的皮肤划开,有一点点疼的,忍住呀!”
方婉莺的口气神情似在爱护弱小,显见其性情极为天真善良,乌云心下顿感温暖,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方婉莺看了看乌云脸上印记,手腕忽然转动如花,顷刻便已沿着印记将皮肤浅浅的割开,鲜血渐渐渗了出来。
她随后将一只木盒撤去盖子,伸食指沾了些银色药膏,道:“你不要怕,这药膏十分灵验,既能除疤,又善止血。上了药,也不需包扎,不出六、七日,你脸上便什么都看不到啦。”
她按着乌云脸上伤痕涂抹,口中自言自语:“这里抹一点,这里再抹一点,这里……”不多时,欣然道:“涂好了!”说时,眉开眼笑,甚是开心。
待疗伤完毕,方婉莺又说要为乌云医治鞭伤,正当她与月华准备之际,乌云已将上身袒露。
待得方婉莺、月华回身,赫然见到乌云裸露的上身,双双尖叫一声,羞得无地自容,慌忙转过身去。
乌云那里想到此节,莫说他前世无此顾忌,便是在山村之时也无此禁忌,见此情形,他只好穿上衣袍,向方婉莺要来所需之物,说要自己处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