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旭日缓缓升起的时候,猛烈的东北风又刮了起来,刚刚雪住天晴了两日,看起来又有雨雪天气将要到来。
汉末至三国的这段时间,正处于中国历史上的第二个小冰河期,自西汉成帝建始四年,也就是公元前29年以后,中原的气候逐渐转寒,春秋季容易出现干旱,到了冬季则是降雪连连,东汉灵帝光和六年,公元183年,春秋季大旱,农民欠收甚至绝收,入冬之后又是大寒,北海东莱琅琊井中冰厚三尺,整个北方降雪不断,百姓饿死冻毙者数不胜数,这也是导致184年黄巾起义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就在大前年,也就是公元193年,还出现过夏季六月,中原地区寒风如冬时的怪事,可见当时的气候是多么寒冷,更不用说到了冬季了。
被凛冽的寒风刮着自己坚毅的面庞,策马奔腾在平原上的太史慈感觉好像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候他带领着汉家儿郎驻守辽西,防备乌丸扣边,那里的冬天可是比中原更加难熬。
“三年了,自从离开边军以来,我太史子义一直未得遇明主,孔北海于我有恩却不愿用我,同乡正礼公虽用我却不信我,最后更弃我,那孙伯符虽然有意与我,然江东之地多舟船无车马,我的一身本领都在马上,去了江东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太史慈思索着,望向南方,就是在那里,他经历了人生中最惨的两次失败,神亭岭一次,泾县一次,失败的原因不是敌人太强悍而是队友太奇葩,那张英陈横,薛礼苲融都非常排挤自己,最后更是卖队友,这些都还算了,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以前有人劝主公刘繇应该重用他,结果刘繇整出一句“我若用子义,许子将必会笑我不识用人”
这件事和以后的事实证明了,刘繇这同乡虽然也愿意用他,但是根本不把他当成自己人,这一次他太史慈已经下定决心弃了刘繇而去,他虽然最讲信义,但是也要看对象是什么样的人。
“此时袁绍,曹操已经兵多将广,我投之也未必会得重用,只有这范公帅,第一次见我就委我以重任,且对我极为相信,更有高子易这层关系,应该不会像那刘正礼一般用我又弃我,这次事了,我当看范公帅之志向,对待我的态度,若意气相合,我的主公就是他了!”
心中做好了打算,太史慈策马扬鞭,带领着麾下的三百飞龙骑迎着寒风向东南而去,在三十里外的官道上,一队淮南辎重兵正在向古城外的淮南军大营这里运送粮草,在这么恶劣的气候下,他们的速度奇慢无比,也正好给了飞龙骑阻截的机会…
汝南郡古城内,对淮南军策划并成功完成了一场夜袭的范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根据地,这一次他相信,六万淮南大军不久后将不战而溃,只因为昨晚他们粮仓的那场大火,直至天亮时还未熄灭。
“主公,太史建昌率领麾下的骑兵休息一阵后,已经去阻截淮南军的运粮队,魏延和陈到也在他的安排下,带兵前去破坏几座从淮南通往汝南的大桥,这下子淮南军想要得到粮草,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军师杜畿在范统的身边语气轻快地禀告着,只看自家主公的脸上却并不轻松,于是有些迟疑地问道:
“主公,难道还有什么纰漏了不成?”
“淮南那里有太史将军,魏延陈到三人我已不太担心,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那几乎占据了整个沛国的徐州吕布,焉能不知他得了临睢后会不会再看上这古城”
对于那“冢中枯骨”一般的袁术,范统虽然忌惮,但是不会畏惧,不过对于虓虎吕布,他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要知道其兵锋之强,两年前可是差点把本来雄踞兖州的曹操给灭掉,现在他占据除了广陵郡的徐州和沛国,且少了刘备这个祸害,实力将会比原来的历史上更加厉害。
“主公无须担心,我想那吕布不会来侵占古城的,他的主要敌人还是曹司空,据说因为吕布最近的动作,曹司空已经派遣大将夏侯惇,李典驻兵谯县,与临睢呈相接相抗之势,吕布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在沛国立足未稳防守曹司空还来不及,怎会前来攻击古城”
杜畿微笑着说着,他在行军谋划上差点,不过在战略大方面上却非常睿智,这也是范统为什么要拜他为军师的原因,起码以后安心发展不用担心身边没有人提醒自己要小心。
“好,那现在就看这淮南军能熬多久才会退兵了,在他们退兵时,我们当大捞一笔,然后就放开手脚,将这汝南郡牢牢地抓在我们的手上!”
范统大手一挥地说着,众人齐齐叫好,却只见那韩浩韩元嗣身边的梁习仅是笑了笑,而且笑得有点勉强,正好被范统给看到。
“子虞,你有什么意见,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参考参考”
范统客气地将那梁习叫出来,只见梁习出了列,一揖到地说道:
“主公,淮南军不会那么容易溃退,我们还需加倍小心,就怕那淮南军来个鱼死网破,狗急跳墙,此前公威先生做的就很对,将那桥蕤头颅送回,不激怒淮南军,现在淮南军全军粮草无以为继,正是快要发狂的时候,我们当派出使者表达一定的善意,先稳定住他们”
“是啊主公,子虞说的很有道理,淮南毕竟有四五万大军,虽然大多数粮草被烧,但是如果再跟我们来个破釜沉舟,拼命攻击古城,古城虽然不会被他们攻下,却也会损失惨重哇!”
独具一双慧眼的孟建非常有见地的说道,这样在场的众人齐齐点了点头,范统仔细想了想,也认同了他们的看法,只有一旁的管亥,廖化和许褚满脸的不在乎,那意思恨不得淮南军不打过来,好让他们立下更多的战功,不过范统可不是个战争狂,于是向梁习说道:
“好!那就派子虞为使者,向淮南军表达罢战之意,就说我与袁公路本没有深仇,何故突然攻打我的古城,现在走到这一步,都是那吕布在中间胡乱折腾,若淮南军撤退,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混账!将我们的大将桥蕤打杀,大将纪灵打伤,把我们的粮草烧光,俘虏我淮南几千兵士,最后竟然腆着脸说,他们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范统脸皮也太厚了!”
此时的淮南军大营,范统军使者梁习拜访之后,中军的帅帐中就炸开了锅,只见那袁耀双目圆瞪,满脸狰狞,跳着脚的大声吼叫,在他的身边正是伤了一只胳膊,缠着绷带的淮南大将纪灵。
“少将军,我们的粮草昨夜几乎被烧光,而且据斥候来报,那范统还派出一支步卒队伍遇河拆桥,一支骑兵队伍在我们的粮道上劫掠,恐怕我军后续的粮草也很难再送到”
纪灵在一边语重心长地说着,在他身边还有雷薄和陈兰两人,他们两人特别是陈兰,没有守卫好粮草,已经被袁耀骂得狗血淋头,此时低调地站在那里不敢再轻易露头,只见在他们身后又转出来一位身着道服的青年文士,正是那范统的前小舅子,袁涣袁曜卿。
“纪灵将军说的对,如果后续的粮草送不到,三军将士将难以为继,且我观察风向和云气,这几天可能还会有连绵大雪,少将军,趁着我军将士没有损失多少兵力,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该做出决断了!”
袁涣面色沉静地向袁耀劝道,只见袁耀目光闪烁地看了看帅帐中的诸将,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吧!这次就暂且作罢,大军准备开拔,即日回转淮南,明年开春我们再与这范统决一死战!”
“诺!”
淮南军众将齐声领命,心中却充满了苦涩,他们徒费了粮草和人力,虽然不是损失大量兵员的惨败,不过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了,恐怕这年谁都过不好,而袁耀心中更是苦闷,他知道,这次失败自己难辞其咎,回到淮南之后,恐怕会让父亲袁术彻底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