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工作的各组在晚饭前陆续返回所里。
徐干事碰到我和王国民推着自行车进来,笑着问道:“小张车骑得怎么样,有没有摔着?”
王国民帮我答腔:“骑得很好,一点没问题。”
我也红着脸笑了笑。
见我们放好车,徐干事又交待我去买斤烧酒。
“到后面绍凯家里装斤酒来。”
象山话“装”字代表办、弄、做的意思。
边说边递给我一张2元面额的纸币。
我跑到寝室拿了军用水壶,喊上华胜根,从所后面小路来到紧挨在派出所左后角的绍凯家里。
绍凯家里开了个做胶木的小作坊,兼卖一种家烧的白酒。
他很客气,接过钱,灌了一满壶。这军用水壶能装一斤半水。
那天是星期六,第二天休息,晚餐按惯例加了一个菜。
我和徐干事坐在一桌,他给同桌的都倒了点酒。
张国兴从邻桌也过来倒了一点。
大家都很随意。
那白酒挺好喝的,这是我入伍后第一次喝酒。
晚上去驻地营部看了场露天电影。
营部位于钱仓与中堡村中间的山岙,当地称为“南门外”。
当地人称当地的驻军都叫“南门外部队”,叫我们为“哨所”或“派击所”。
我们列队到了营部操场,部队和老百姓已坐了一地。
营部值班的指挥员引导我们坐到已经预留的正中间的一排空挡。
感觉我们很受尊重。
看好电影回到所里,在钱法根的给养室坐了一会,他一个人办公兼寝室,也是所里的财务室。
聊了会家常,知道了他是常山县城的人,有个哥哥和妹妹,他把妹妹的照片压在台板玻璃下面。
我说我也有个妹妹,感觉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这时徐干事也进来了,我们转了话题。
钱法根想脱开后勤搞业务。
“你是不是当过会计?”徐干事问我。
我点点头。
徐干事后来说了一句:“等黄所长来了再说”。
我估摸着接兵的人早就通报了情况,看来我要干后勤。
第二天上午,钱仓村书记的姐姐带着几个姑娘来帮我们洗衣服和被子,她们和所里的人都很熟,水井边的洗衣台上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下午村里治保主任戎一民也特会来所里看望新来的同志,根据大伙的提议,带了我们5个新兵去钱仓村里走了一下。
我们一直从村口沿着向东上坡的一条“石弹路”,穿过村子来到东边的山岗。路上陷入泥土的乱石,表面被碾磨得光滑如玉。
站在山岗上,能看到大半个村子。近2千人的村子被一个并不方正的十字分成四块,一色的瓦房排列显得有此杂乱。
中间十字路口的东北角有一户茅草房,房顶泥草的颜色接近瓦片的深黑,不仔细看并不明显。从整个村子的格局来分析,这可能是原有的房子被毁后,临时搭建的。
戎一明用手指着我们上行那条路的边上的水沟的尽头,给我们介绍说:“现在水池边车站、旅馆、小学和供销社的位置,原来是干户塞的正门,当时侧边还有个水门。”
然后指了指伸延在南北二个山岗上铺有石块的小路,告诉我们当年那里分别是南城门和北城门。
“我们站的位置是东城门。”
“这些石头是城墙倒蹋后的痕迹。”
沿着两边的山脊线确实有些乱石土堆散落在那里。
戎一明转身指向远处一个小岛:“这是东屿山,也是属于我们钱仓村的,那里有个茶场。”
他又用手指了一下我们所站山脚的沙滩,告诉我们明朝有个干户非常忠勇,带着手下拼死抗倭,战死在这里。
很多年以后我查阅了很多资料,了解到明时曾有一位叫姜昌周的作过一首诗:
登钱仓城怀古
朝度金鸡岭,
暮登钱仓城,
城中数干家,
冠盖相逢迎。
这个应该是钱仓的鼎盛时期。
我也有幸在明史中找到了对那位忠勇千户的记载:
易绍宗,攸人(湖南攸县),洪武时参军有功,授象山县钱仓所千户(正五品)。建文三年(1401),倭登岸剽掠。绍宗大书于壁曰:“设将御敌,设军为民,纵敌不忠,弃民不仁。不忠不仁,何以为臣!为臣不职,何以为人!”命妻李具牲酒奠之,诀而出。密令游兵间道燃贼舟。贼惊救,绍宗格战,追至海岸,陷淖中,手刃数十贼,遂被害。其妻携孤奏于朝,赐葬祭,勒碑以旌之。
易千户抗倭的故事,令人敬仰,尤其是他书于壁上的几句话,至今仍震耳发聩,值得每个公职人员对比和思忖。
对民仁,对国忠,这些做不到,何以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