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的战场,阴云随着燃起的烟一同被风卷起,让这个刚刚才停战的边城,充斥着满满的肃杀之气。
贺兰白负手立在城头,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刚好看得见已失的那座城池。当然,对于在不远处驻扎的东篱国军队,也看的一清二楚。
四下而起的风夹带着沙砾,还有城外新添的血的腥味儿。
“陛下,是臣无能,没有守住我国国土,请皇上治罪!”驻边将军田奕听闻皇上亲临,急急忙忙从前线赶过来,脸上还挂着敌军的血,俯首跪在贺兰白面前。
“是朕失职,亏待了你们……”贺兰白依旧望着远处,喃喃的说了一句。
从前他才来这个世界做皇子时,也曾随军打仗,可自从他登上皇位,基业稳固,边疆虽有摩擦,但从未挑起过战乱,自然而然的,他也减少了边疆军队的开支。
那日,他骑马从城外进门,瞧见满地的伤民,才猛然间醒悟,他对这些边外民众,有多少亏欠。军队之间调度不和,这里发生战乱后,援军拖了许久才到。
“把各位将领叫到军帐,朕有话对你们讲。”贺兰白微微附身,将田奕将军扶了起来。
次日,圣驾亲临,贺兰白亲自排兵布阵,站在了军队的最前方,一声令下,两国将士瞬间就涌在了一起,贺兰白也并不退缩,混战中骑马挥剑,溅起一片温热的血。
激烈的鼓声雨点般从耳边甩过来,像是催促的咒语一般激动人心。
纵然他下了令不许任何人乱了阵型,可那几位大将怎敢真将贺兰白处在危险的境地,只仍然在其身侧牢牢护着。
贺兰白骑马冲了出去,却在那恍惚的一瞬间,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是谁?贺兰白抬手甩了甩剑上的血,定睛朝不远处的那个身影望去,果然不是他的幻觉,那人正是温情。
贺兰白有些猝然,在这么个血腥的场面里见到温情,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想起她之前偷偷跑去南疆的恶劣行径,心头的气一股脑儿的涌上来,让他有种扔下她自生自灭冲动。可他没有时间在这儿思考如何教训她,因为下一秒,他瞧见了温情身后的一把剑,正向她刺去。
“上马!”贺兰白心下一紧,看也没看就将手中的武器甩了出去,刀剑相撞,生生的在温情背后激起了一丝火星,贺兰白骑马靠近她,紧接着附身揽住了温情的腰。
温情把剑顺手一丢,配合着贺兰白上了马,面上紧张无比,心里却充斥着难以形容的兴奋。
“谁叫你跑到这儿来的?”贺兰白扯着缰绳,飞速奔回了城池,直到二人进了城门,他才放心下来问话。
其实他也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毕竟她连不怕艰险路阻,独自去南疆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也没理由不去相信她敢来这儿送死。
贺兰白翻身下马,顺手将温情给扯了下来。
“我……许你追我追到南疆,就不许我追到这来了?”温情抽回被贺兰白弄得生疼的手臂,送给了他一个教科书级的白眼。
要不是为了留在这儿发挥余热,提升一下声望,她才懒得跑到这儿来受嘲讽呢。
肉麻的话一出,连温情自己都给镇住了,双方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其实这话温情在来的路上练了无数遍了,可真对着贺兰白说出口,真是控制不住的脸红啊。
忍忍忍,声望就在眼前,温情给自己打了打气,微笑着把手抚到了贺兰白的肩上。
与此同时,温暖的人马也从南疆赶到了京城,可才进了温府,就听说了东篱国宣战之事,想到边疆更有利于提高声望,她也踏上了去往边疆的路。
边疆,贺兰白的帐篷里,温情一身戎装,满脸的英气,让底下的将领几乎看不出她是个女人。她也不拘泥,既然穿了这盔甲,那就像个样子,大咧咧的坐在了贺兰白的身侧。
一众人晃了晃神儿,瞧见温情入座,也赶忙行了礼。面上静如水波,心里却不知道翻了几个筋斗云了。
在这个国家的边境臣民中,有几个人能如他们这般幸运,一次就把皇上皇后给看齐了?
“各位将军,皇上命本宫为此次的战事提些建议,本宫便在此献丑了……”温情将手往桌子上一搭,女将军的范儿就跟着起来了。
“据本宫了解,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是粮草和兵源吧。而敌军最大的不足,便是没有对此次战事作充分预估,如此一来,趁他们夜里防备不足时,我们可以领兵偷袭他们……”
温情在座上侃侃而谈,一众将领对于她的“歪门邪道”也表示十分的认可,虽说不知道她是从哪本兵书上看来的,但好像实际操作起来,厉害极了。
贺兰白没动声色,静静的听着。方才他的确让温情谈谈建议,但目的是让她有自知之明,知难而退,没想到反倒是自己弄巧成拙了。
此后的几天里,军队出兵皆是受温情的调遣,她自己的那一套军事理论神乎其神,被边疆的百姓这么一“宣传”,更是把她给吹成了神仙。
“还好还好,当年学习的时候,还抽空读了点孙子兵法,要不然可真是出丑了呢……”
军队打了大胜仗,一众将士都在喝酒庆祝,温情不愿凑那份热闹,索性就回了营帐,一路上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
最近几日,由于温情的出谋划策,军队接连胜了三仗,而且一次比一次声势浩大,不光是军中的将士知道了温情的功劳,连边疆甚至敌军边城的百姓,都听说了温情的事迹,一时间温情的声望急剧飙升,百姓们也是对她爱戴至极。
温情站在一众将领面前,分析了这几日敌我的军中力量,在规划我军下一步计划的同时,还预测了敌军可能设置的据点,把我方的策略由守变为了攻。
贺兰白坐在一侧,看着温情在将士面前,兴高采烈的讲着她的退敌策略,心底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夹杂着难以释放的苦涩。
半晌,他嘴角微微一勾,目光从她的脸上略过。
温情,难道我们只能到这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