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俞老太太说一不二的性格,若是旁人敢这般无礼,她必定是要想法子折磨人的,可是冯旭是她亲自选的人,既会些功夫,在她面前又听话得很,俞老太太就十分满意了。
“于嬷嬷,这冯旭,你瞧着如何?”
“不愧是袁大娘子教出来的人,倒是极守规矩得很,奴才瞧着她对您也很是敬重,先前您身子不舒服,大姑娘和二姑娘都走了,只有冯姨娘留了下来,当时您还晕着,奴才们不敢乱动,是冯姨娘把您给送进屋里的。”
“再看看,要是她真如表现出来的一般,我也不是不能给她几分面子。”
“老太太说得是,这人心难测,还是得再看看。”
“哼,俞婉儿当众下了我的面子,你明儿个就去跑一趟,把那个嬷嬷请进府里,好好教教她!”
“那乡君那边……”
“跟着一起学!好好磨磨她的性子,省得再去惹是生非!”
俞夏几次三番挑衅她,俞老太太早就忍无可忍,只是把柄被握在她手里,不敢打草惊蛇。
“这几日你盯着着各府送来的帖子,有什么花宴啊相亲宴的,都拿过来给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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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从宫里请辞的教养嬷嬷学了一个月的规矩,俞夏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关在笼中的鸟,不得自由。好不容易得了俞老太太的召见,即便看着仇人的脸,居然也觉得新鲜。
同样被叫过来的,还有俞婉儿。
冯旭在一旁倒茶,俞婉儿暗暗翻了个白眼,却是不敢再像之前那样闹,教养规矩的嬷嬷厉害得很,只要觉得你哪里做的不好,就拿着戒尺使劲的抽。最开始学规矩时,俞婉儿的手肿了好几天,可算是长了教训。
见俞夏和俞婉儿仪态大方、步履轻盈、身形窈窕,俞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今天叫你们过来,是为了王家老太君的六十大寿,她是我闺中的好友,明日带你们过去,既是贺寿,也是借着机会给你们相看人家。你们学了一月的规矩,若是再敢丢我俞家的脸面,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是,老太太。”两人异口同声的应着,又不约而同的撇开脑袋。
“行了,没什么事就下去吧。”说完正事,俞老太太就端起茶杯赶人了。
俞夏和俞婉儿附身行了个礼,缓缓地退了出去。
“俞夏,这一次我一定会赢过你的。”想到明日的寿宴,俞婉儿信心十足。
“那就祝你好运了。”俞夏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王家老太君德高望重,比起俞老太太要更盛一筹。毕竟永安伯也只是近十几年来才执掌重权,而王家,却是自前朝起,就一直赫赫有名,算是绵延百年的大家族了,底蕴之深厚自然不是俞家这种新贵可以比拟的。
王老太君的寿宴,京城里数得上的大家族,能来的都来了,热闹的场面甚至盖过了洛阳郡主的赏花宴。
俞老太太走在最前面,冯旭在她的右手边搀着她,俞夏和俞婉儿紧随其后。一进门,俞老太太便笑脸迎人,“恭喜姐姐,贺喜姐姐!”
“俞妹妹来了,快坐下。”王老太君说着便要起身。
她的姿势刚摆出来,大厅里坐着的众人也齐齐跟着站了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姐姐快坐下。”俞老太太在冯旭的帮助下在王老太君左手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几年不见,姐姐还是这般年轻。”
“嗨,都成了老妖精喽!这是你家那两个孙女?”
“是,就是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孙女。来,夏丫头,婉丫头,还不快给老太君请安?”
“俞夏——”
“俞婉儿——”
“见过老太君!”
“好好好,快坐快坐,都是一家人,不讲究那些虚礼。”王老太君随手取下戴在手上的祖母绿的镯子,一人一个套上,“这是当年我出嫁时我娘给我的,今日与你们两个有缘,便交给你们罢!”
“姐姐,这未免太贵重了,她们两个小人儿哪里戴的起?”
“怎么戴不起?咱们夏丫头和婉丫头水灵着呢,戴着比我这个老婆子灵秀多了!”
“还不快些谢过老太君?”
“多谢老太君。”
“真是两个好孩子,行了,你们难得出来一趟,也别跟着我们几个老家伙浪费时间了,快出去逛逛园子,等快开宴了,我让人去叫你们。”
“是。”
俞夏和俞婉儿一前一后出了大厅,冯旭则留在俞老太太身边随身侍候着。
在大厅里的都是各家的老祖宗,都是表情管理的高手,虽然知道京城里关于俞夏和俞婉儿的流言蜚语,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待二人极为亲切,热情得俞婉儿都信以为真了。以前她和俞秦氏出门,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因此不免有些飘飘然。
“俞夏,你看见没有?这就是咱们永安伯府的面子,你以后小心些,莫要再给俞家丢脸!”
见她一脸洋洋得意,俞夏忍不住轻咳一声,“你……”
“你就是俞夏?”没等俞夏说完,一个声音突然插嘴道。
两人寻声看去,只见几个衣着华丽的贵女正在离她们一米远的地方站着,为首之人一身月白色长裙,肌肤如雪,眉目如画,端的是温婉沉静。而方才开口之人,正是她身边一位身着紫衣却又其貌不扬的姑娘。
“你又是谁?”俞夏歪了歪头。
“哼!连我都不知道,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我告诉你,我爹可是当朝宰相叶首辅!怎么样,怕了吧?”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的?”俞夏不接她的茬,“听闻叶家光是嫡系的女儿就有十几个,我如何知晓你是哪个?”
“我你不认识,那我姐姐你总该认识了吧?”那紫衣姑娘炫耀一般的伸出手去挽着白衣姑娘,“她可是我的二姐,也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叶清韵!”
“叶姑娘?”俞夏扬了扬眉毛,“真是失敬,失敬。”
叶清韵向她微微颔首,“家妹无礼,乡君莫怪。”
“怎么会怪罪呢,倒是我素来不爱出来应酬,没有见过叶姑娘的妹妹,一时竟不敢认了。”
“哼,真是有眼无珠!”
“清雪!”叶清韵看了她一眼,“不得对乡君无礼!”
“本来就是她孤陋寡闻吗!”叶清雪十分不满叶清韵向着俞夏说话,她是宰相的小女儿,爹娘怜惜她生得一般,唯恐她将来婚事艰难,因此多有娇纵,被养得颇有些无法无天。
“叶清雪!”叶清韵高声训斥她,“你忘了娘是怎么教导你了吗?”
“凭什么你们都向着她!”叶清雪突然指着俞夏,“你也是,费哥哥也是,她一个乡下来的毛丫头,娘是个臭商户,爹是个泥腿子,有什么值得你们忌惮的?咱们的爹爹可是当朝宰相,怕一个武将做什么?”
“哦?费哥哥?”俞夏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看,想不到这费远然的魅力竟然如此之大,把京城的贵女们迷的晕头转向的也就罢了,如今连青梅竹马的妹妹也不放过!
一提到费远然,叶清雪更气了,“你这个贱人居然敢退了费哥哥的亲事,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费哥哥有多么伤心?他如今食不下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清雪姑娘,麻烦下次找人算账时,擦亮你的眼睛,免得误伤了别人,你说对吗,清韵姑娘?这替人背锅的滋味,我背够了,也背烦了,下一次再有些不三不四的人胡乱指责我,我真不知自己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虽然叶清韵面露惊色,一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的表情,可是当提到“背锅”二字时,俞夏清楚地看见她飞快的眨了眨眼睛,这是心虚的表现。
也是,现在的女主还没有被点为太子妃,虽然自小就被当做一府的主母悉心教导着,到底与后来的不怒自威相差甚远,又因她低估了俞夏的能耐,所以被这么一诈,就现了原形。
“我不明白乡君在说什么,是我没有管好清雪,我代她向你赔罪。”
“你是该向我赔罪的,我因为你被骂了这么多年,如今你我终于见面,不知你可否感到一丝一毫的愧疚?还是说,我与你想象的不同,让你失望了?”
“乡君说笑了,清韵这之前与乡君素未谋面,乡君莫不是将我错认成了别人。”
“也对,咱们之间的恩怨又不急在这一时,今日是个好日子,犯不上为了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坏了心情,清韵姑娘,我先走一步。”
俞夏走出去很远,依然能听到叶清雪的大呼小叫,“你拦着我做什么?我要去找爹爹,让爹爹收拾她!”
又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住,“你跟着我做什么?”
被她叫住,跟了她半晌的俞婉儿先是一愣,继而翻脸,“谁跟着你了?这路就这么一条,我还说你跟着我呢!”
“也好,那你先走。”
“……我问你,你方才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少唬人!我可不是叶清雪那个傻子,你休想瞒过我!”
“……”
“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觉得,你和叶清雪有什么区别?哦,对了,她有人护着,你,原本是有的。”
“你闭嘴!别想转移话题!”俞婉儿被她后面那句话气得涨红了脸,却依然没有放弃。
“你倒是长进了不少。”俞夏淡淡的点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