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同赵志竟一见面顶嘴,赵志竟对卫谦横鼻子竖眼睛说话声都是阴阳怪气,卫谦也懒得搭理他,段兴荣为首一家人六日仅调查了泸陵县前七八个月大小案件,其中绝大都是民间琐事丢失物品、寻找猪牛鸡、邻里纠纷、街头斗殴等等,因为卫谦当时的一句每件事都要重审,尹团天天带人行走在街市询问着当时鸡如何丢失,何地丢失如何找回等等,泸陵大营的人除了操练就是走访,一个个苦不堪言……
卫谦心中焦急,按照这般速度,带查到六年前的案件,至少也要一两个月,董向川现如今仅是青梅一事出格,就算有百姓间的流言传言,可毕竟口说无凭不能当断言,十五天内若是没有大案件的往年判决失误,董向川会被罚俸禄贬官八品下放至小县城做官,那卫谦兜这么一圈仅仅是小惩大诫如何能给元茵父亲抵命。
时间就这般一日复一日,卫谦收到了崔星胤的书信,信件是从广陵府衙转送而来,文试现已入二试,崔星胤已获得入殿试资格,卫谦大喜过望,连忙回信可是落笔却不知该如何道出自己的欣喜同乐,笔尖墨凝成一滴重重的落在纸上晕开,卫谦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之上叹一口气思索片刻才写下回信让人寄出。
离董向川审判还剩八日,就算日夜加急,大家也只是重审过到一年四个月的案件,日子越近卫谦越沉不住气,难道真的要自己主动说出这个案件的问题让他们去调查,涉及元家还有毒害皇后携皇子逃离皇宫的罪人元嫔……
“前面有人来了。”卫翊走进书房看着卫谦抓耳挠腮好不惆怅,卫谦反正也不知如何是好,既然有人来了那他必然也是要出门去看的。
“什么人?”
“不知。”卫翊答道,卫谦扁扁嘴意识到自己不该问从不管闲事的他,问了也等同于白问。
隋阳安赵志竟坐在大厅中交谈融洽,一男子布衣加身正端着茶杯喝着热茶。
“卫校尉来了。”隋阳安一句话,身着布衣的男子回头,卫谦原本面上还带有疑问瞬间转为欣喜:“曹大人!”
此人正是朝中二品大理寺卿曹和德。
“好久不见,卫校尉。”曹和德起身主动向卫谦问好,卫谦迎上前:“曹大人怎会来此!”
“我们大理寺便是搜集各地的冤假错案,每年我们会有四个月时间走访周朝各地的郡城县城搜集解决案情,卫校尉不应在广陵,怎么会这般巧合在泸陵碰到。”
“褚太尉锻炼我,让我在泸陵带兵。”卫谦憨憨一笑,曹和德点点头:“不过我昨日来到泸陵,发现泸陵民间的气氛不同寻常还有府衙大门整日紧闭,今日没成想隋太守、赵都督还有段州判各位知府大人都在,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赵志竟不待卫谦开口说道:“泸陵县知府为官不正被卫校尉发现,现如今维保泸陵县府衙制度规范,进行往年案件重审。”
曹和德点点头:“原来如此,既然是往年案件重审,那加又明一人可好?”
赵志竟面色一滞:“泸陵县小案件,就不让曹大人见笑了。”
“案件无大小,既然凑巧来此,又明便为泸陵县出一份力吧,两位大人莫不是看不上又明的办事态度?”
隋阳安起身:“大人严重了,我等向大人学习还来不及,何谈看不上,那边劳烦大人了。”
曹和德很快加入了往年案件梳理的队伍当中,段兴荣惶恐不已,原有隋阳安再此工作已是细中之细,连往年大小案件案件记录的每个字都要反复琢磨生怕略过,没想到如今竟有二品大员同他们一起梳理,一时间更是提心吊胆生怕错过和失误。
看着众人的工作,曹和德摇摇头,段兴荣余光见到后立即起身迎上前:“曹大人。”
“如此效率,可要查到猴年马月去了。”
“曹大人……”段兴荣心紧张的怦怦直跳:“我们……”
“一个州判,两个知府还有一个都督,分门别类吧。”
赵志竟和隋阳安坐在一起就接到了命令,曹和德在后院分类将赵志竟和隋阳安都安排了进去,卫谦听闻向后院赶去也期待曹和德能给自己安排个事务做,就见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书房、库房所有的案薄本搬了出来正分着类。
“你们这是……”
众人忙着眼前之事眼前嘴中均是嘟嘟囔囔,曹和德坐在椅子上,赵志竟在一旁记录,卫谦凑上前,是在记录偷盗案件的时间和人名,另一旁段兴荣记载着打架斗殴,邓颖嵩记载着往年正常死亡之人的人数消除户籍,张泽津记录着非正常死亡的人数调出户籍,就连隋阳安也在拿笔记录着每年牢狱罪犯名单。
瞧着卫谦东瞅瞅西望望隋阳安蹙眉,卫谦缩回脖子赶紧走开。又有一摞案薄本被搬出衙役喊道:“刑事案件在此。”
曹和德拍了拍面前的桌子:“放这来。”
曹和德将往年所有案件搬出分门别类整理,每个人处理好每个人的案件事务,案件想通且有疑问的案件便挑出容后众人一同调查,卫谦随手一翻见案薄本已是五年前的刑案心里大喜,如此自己心心念念的案件终于要重见天日。
当时自己为了找到元茵父亲的案件在所有案薄本里翻找一个月,因为卫谦当时归还并未整理分类,所以众人分类时后院的地上堆积着似山的案薄本,衙役心中郁闷手中也不敢放慢速度,又怕瞧走了眼分错了类一个个瞪大双眼仔细给案件定性。
因为曹和德的来到,卫谦像是得到了救星一般,唯恐曹和德将案件疏漏,几次三番想按时曹和德,曹和德不走任何人也不敢动,后院人多卫谦又不敢开口,再加上自己虽然留下,可是褚梁在此之前已将卫谦和案件划分界限,卫谦也不敢插手只能心中干着急。
曹和德来的第一晚,除却卫谦在忧心中入睡其余人彻夜未眠总算将案件分类开始着手调查,尹团将士兵全部外派给各位大人,一有需要民间确认等事务两两一对开始调查。
元茵坐在门口等着阚颇,看见许多官兵在挨家挨户敲门问询,这样的情况已持续多日,平日大事小事都爱报官的人家可算是遭了秧,前面刚被敲了门回忆完留了口供,这厢门还未关后脚还有人上门询问另一件事,一个个被官兵折腾的后悔当时能忍一忍的事情何必报官搞得现在街坊邻里天天说着自己的笑话。
“爷爷,为什么没有官兵来找我们呀。”元茵问道,元员外走出来:“我们没有报过官,衙门没有我们的案底,自然不会来问我们。”
“可是爹爹报过官啊,爹爹不是犯了错误被关到大狱里了……”元茵天真的话说的元员外的心针剜一般的痛:“也许会有人来吧……”
阚颇这几日手中的单子一日厚过一日,卫谦刚教会他简单的认几个字,就被营中派去走访刑案,有时候走的远了回来天都大黑,见手中只剩最后一个单子,阚颇长舒一口气抬头看看天还好没黑,现在买好东西还能赶在晚饭前送去元家,拿起单子定睛一看阚颇愣住问同队的另一人道:“这字,是元吧。”
“是啊,阚把总您把元字都忘了呀。”同队的人打笑道,阚颇大手往他头上一拍:“老子就是问问,谁说俺不认识。”
元茵远远瞧见阚颇的身影高兴的站起来朝他挥手,阚颇将手里的肉菜递给她,元茵拎着肉和菜向她甜甜一笑:“谢谢阚把总。”
“都说了多少回,别谢俺。”阚颇说完元茵像往前一样拎着食物往回走,没跑两步就听阚颇问道:“你可认识元又棠?”
元茵顿住手中的肉和菜在名字说完后瞬间掉落地上,阚颇诧异下意识上前本想捡起掉落地上的肉,就见元茵缓缓转身一行泪蓦地滑落,不知怎地阚颇心竟然难过起来:“元茵……”
元茵不顾菜和肉跑进房中,很快元员外走了出来:“阚把总。”
“俺不是有意惹她哭的……”阚颇说话也开始有些慌乱起来,纵然当了多年的山大王打家劫舍各种坏事不在话下,可是却因为元茵的一滴泪竟然觉得有些无力和慌张。
“无碍无碍。”元员外安慰道:“平日您总是把东西放下,从不进门,今日可是有事?”
“俺是想问,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元又棠的人。”
元员外一怔意料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此人正是我的儿子。”
“你跟俺回衙门吧,现在所有的案件都由一个京城来的大人审理,所有刑事案子都要回府衙的。”
“现在?”元员外问道,阚颇点点头:“走吧。”
衙门里人络绎不绝,元员外瘸着腿跟在阚颇身后,径直走到书房:“你进去吧。”
元员外推开门,里面摆满了桌子许多师爷同百姓问这话誊写笔录,四顾见瞧见角落站着的卫谦,卫谦本想抬手打招呼,可是元员外仿若视若无睹很快移开了视线,曹和德做完笔录抻长脖子:“你来这边做笔录吧。”
元员外挪过去坐在曹和德面前:“大人。”
“你是哪个案子来得?”
元员外将阚颇递给他的单子呈给曹和德:“元又棠奸杀朱巧儿的案子。”
曹和德一顿:“那你是?”
“小民元诩。”
“元又晴是你何人?”
“小民罪女……”
曹和德面上虽无任何表情眼神却下意识的瞥向了对面瞪大着眼注视这边的卫谦,朝堂局势诡谲变化原本太子之事刑部大理寺便忙碌不已,可偏偏此事也收到了京西的急信。
瞧着卫谦这架势,恐怕还不知自己到底惹了多大的事,暗中得罪多少人。
卫谦将矛头直指董向川,希望通过董向川将相关更多之人揪出,其中绝大部分也是与元嫔有关,当年元嫔滔天大罪可是周帝并未将元家其余人治罪留其家族性命已是天恩,可是卫谦竟想凭一人之力替元家人讨回公道,无疑螳臂挡车。
心是好心,却办错了事。
还好褚梁的信寄出的早,不然卫谦悄无声息死在京西随便找个由头报回京中,卫昼炎都无处替他讨回公道。
其他人陆续询问完向曹和德躬身示意离开,随着百姓和师爷的陆续离开,卫谦自然不好在混在其中中途离开,当整个大书房仅剩二人,元员外深吸一口气说道:“您就是京城来的大人……”
“下官大理寺卿曹和德。”曹和德起身向他一揖,元员外赶紧起身:“大人不可。”
“若非后宫人心叵测,您还是国丈。”
“不可说!”元员外压低声音环顾四周:“大人不可说!”
“是。”曹和德坐下继续说道:“其实皇上知道那件事不是元嫔娘娘所为。”
“怪就怪晴儿出身低微,也怪淇沄早慧。”
当年元嫔在宫中的风采京中为官者谁人不知,元嫔封妃前夕被爆出毒杀皇后带当时离东宫仅差一步的四皇子离宫后,大理寺和刑部同时对此事进行调查,可到最后周帝收回了大理寺的权限交由刑部审理,唯独有一条件,便是元嫔一事与家族无关,这才保了元氏整族性命。
纪氏无数次上书奏请元氏抄家,可都被驳回,也警告纪氏不可报复元氏族人,作为交换才将丧母的李创封为东宫太子。
“既然您是京城来的大人,小民有一请求。”元员外缓缓起身放下拐杖跪在地上,曹和德赶忙上前扶住他:“您快快请起。”
“元又棠奸杀朱巧儿,我们服罪,大人莫要再调查下去,我们认罪!”
“您……”曹和德心中极其诧异:“您可知道,为了给元家洗刷冤屈,卫谦谋划造出如此大声势这一切得罪了多少人?”
“案件不审理,卫校尉仅仅是触碰了一些人的利益,可是如果彻查,京西就要变天了,趁京西的动作还能压制千万不要惊动上面……”
“可是他就要背负如此垢名一生……”
“不论怎样,元又棠已经死去多年,今生的不幸也往矣,可是卫校尉却会因一死人罪名的洗刷,得罪无数权贵甚至周朝的天,那小民宁愿承认所有罪行。”
曹和德听后恭敬对他行一大礼:“又明替卫洲大将军谢谢您。”
“卫校尉是一个拥有赤子之心极为正义的人,希望曹大人将此事过渡过去劝诫他不要再插手元家的事情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