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创再三犹豫还是将他最忧心记挂的事情告诉了卫谦,这件事情太过复杂,自己都规避不开,向来扛不住事玩世不恭的卫谦又如何能办到,可今日上路朝不保夕说不准明日就客死他乡,那更加没人可以注意保护皇帝,朝中诡谲也许今日是他李创地位不保,那么也有可能周帝在皇宫中也被人害于无形。
卫谦心中大惊,后怕的吞了吞口水:“是……谁……”
“保护好他。”李创最后叮嘱他便示意禁军上路,卫谦久久不能回神,元嫔的事情自己还理不清头绪,李创竟然和他说京中有人狼子野心还要谋害皇帝,此事只是李创独自发觉还是京中人尽皆知草木皆兵他还不知,卫谦有些头痛,有人要害卫昼炎,有人要害皇帝,朝中势力水太深不划入谁人麾下便要落得凄惨下场,他又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弱小无力,纵然知道这些又如何,他帮不了卫昼炎,救不了皇帝,看不清摸不透朝中的势力,自己只是周朝不起眼的一个小官,如何能改变这一切。
所有人走后,卫谦还是站在原地,卫翊牵马走上前看着卫谦低着头,地上一滴一滴在滴落着什么。
“抬头。”卫翊蹙眉紧张的挑起他的下巴语气焦急责怪却又有些说不出的温柔,卫谦看着卫翊的脸一动不动,任由卫翊给她擦着鼻血,李创一时间告诉卫谦了太多接受消化不了的事情,让他一时上火上头流了鼻血。
卫翊给卫谦轻拭着鼻血,见卫谦的鼻血仍旧在流,又将他的下巴挑高了些,卫谦仰着头瞪大眼睛清晰的看着卫翊的脸,他第一回发现卫翊的皮肤竟然比自己还要白皙细腻一些,卫翊处理好鼻血看着卫谦一脸认真的打量自己,四目相对间,卫翊脸刷的红起来干咳两声。
卫谦这才反应过来亦是红着脸别开脑袋,刚一低头就感觉又有血要流出赶紧又继续仰起头:“方才他同我说了太多,我有些……惊讶。”
“嗯。”
卫谦骑在马上,卫翊一手握着飓风和贼黑的缰绳慢慢走着,太阳快落山,卫谦一想起李创的话顿感无力,现在朝中许多事情还在潜伏慢慢发酵着,李创当时也是风头无二,站得高看得远尚有事情猜不出摸不透预测不出来,那自己这平平无奇的鼻屎小官更是不值一提,从来也不曾接触过朝政,几月前因谋害他之人背后涉及朝政,他却是被当做话题传笑丢人到千家万户。
现如今他竟然被李创告知要回京帮助卫昼炎不被势力利用,在夹缝中继续生存下去,也要留心到底是何人要谋杀周帝,这份叮嘱太重了,卫谦羸弱的身板还真的扛不住。
两人前往安合郡的那晚突然下起暴雨,因为要追赶李创行程一路小路捷径,现在没有客栈和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卫翊出门并未带伞二人在雨中淋了个畅快,待他们看见远处微弱的烛光,已是淋透了。
卫谦下马敲门,半晌都无人应声,手中加重敲门声音,却传出婴孩的哭啼声。
“你们是什么人?”
不知从哪窜出几个小乞丐手里拿着棍棒怒气冲冲的注视着卫谦卫翊二人,卫谦连忙解释道:“我们赶路时下起暴雨,想在此屋舍避避雨,还望通融通融,我有银子。”
说罢朝卫翊摆摆手示意卫翊拿钱,卫翊拿出了一块碎银子递给卫谦,卫谦谄笑着面对几个高矮不一的小乞丐们说道:“借宿一晚,足够吧?”
几个小乞丐不约而同的看向其中个子最高的男孩:“让他们住吧。”
“有银子我们就可以给花娘娘让她给小不点买更好的药了。”几个小乞丐央求着,卫谦一看有戏:“小帮主,你放我们进去吧。”
个子高的小乞丐脸一红:“我才不是小帮主,我叫江抑。”
卫谦哈哈一笑:“我以为你是你们之中的丐帮帮主呢,江兄弟给我们行个方便吧。”
江抑犹豫了半晌点点头:“你先把银子给我,不能反悔。”
卫谦将碎银子递给江抑,江抑将银子收好对他们说道:“你们等一下。”
说完走到一旁扒开墙边的杂草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狗洞,江抑从狗洞中钻进去再就听得门锁声响,门从里面打开,卫翊卫谦加上两匹马顺利入住村户家。
虽然外面破落,可里面却像是个花园一般,院中种满了翠竹花草格局清晰规整有度,卫谦有些意外就他们几个小乞丐能有如厮品味?
几个小乞丐很是稀罕两人的马匹,一直伸手摸个不停,问个不停。
“哥哥,这匹马叫什么?”
“大哥哥,他们为什么这么黑啊?”
“为什么两匹黑马长的不一样啊。”
卫翊黑了脸看向卫谦,卫谦哈哈一笑指着卫翊的坐骑介绍道:“它叫贼黑。”
“黑马叫贼黑。”
“另一匹黑马呢?”
“飓风呀。”再抬头正对上卫翊不爽的双眸,卫谦看向别处,从京城离开时卫翊便骑着这匹马,也不给马起名让卫谦有时候都不知从何下口,见卫翊不热衷起名之事,某日闲来无事卫谦刷马给飓风清洗顺便给卫翊的黑马取名贼黑,每每叫道贼黑时卫翊都黑下脸不爽的看着自己,卫谦也不管他乐不乐意,好歹不用你的马你的马形容了。
期间婴孩哭声一直持续着,卫谦推门进入里屋,就见江抑脱下脏兮兮的外衣光着上身抱起襁褓中的婴孩姿势别扭的摇哄着,屋内全都是竹制椅具二人坐在一旁打量着屋子。
“小帮主,你能住这么好的屋子,怎么穿的还这么脏。”
“别叫我小帮主,我叫江抑!”江抑瞪了一眼卫谦:“这是花娘娘家,我们不住这里。”
卫谦点点头:“花娘娘是谁啊?”
江抑方才的说话声好似惊吓到怀中的婴孩,听得卫谦再问江抑便不再作声回答,许是方才卫谦让其余几个小乞丐摸马,几个小乞丐进了屋也不坐房间中的座椅蹲在他一旁低声解答道:“花娘娘是最温柔和蔼的人了,江抑捡了生了病的小不点,庵里庙里都不收留她,只有花娘娘愿意收留小不点。”
“这个婴儿是你们捡的?”
卫谦有点吃惊,靠近京城怎地还会有这般世风日下丢弃亲生骨肉的事情
“小不点病的可严重了呢,花娘娘今天上山采药去了,你给了我们银子明天花娘娘就可以去城里买药不用再上山采药了呢!”
“你们原来都是在救这个孩子。”卫谦起身走到江抑身边,江抑光着身子站在床边抱着这个孩子,生怕弄脏这个婴孩的襁褓卫谦心中有些不舒服:“我抱抱。”
“你会抱孩子么?”
“啧,我过两个月都要当爹了,给我抱抱。”
卫谦伸手就要接江抑背过身去:“你要当爹又不是当爹,还没出生怎么会抱。”
“你这……”
二人置气中卫翊起身:“这孩子哭声不对。”
“花娘娘说她是发烧坏了嗓子,还经常咳嗽喘不动气。”江抑应和道,卫翊起身走来提醒他:“竖着抱。”
江抑自己年岁也不大更不会抱孩子听他说话下意识将婴孩递给卫翊,卫翊接过襁褓将孩子竖抱在怀中,嘶哑的哭声不多时逐渐好转,卫谦一笑:“难以置信。”
见卫翊不理会自己,卫谦拿起地上破烂脏旧的外衫丢给江抑:“还不穿上,可是不怕冷?”
江抑哼一声穿上衣服,跟其他小乞丐蹲在一边看着卫翊抱孩子。
因为竹屋不是小乞丐的家,卫谦在此也是为了避雨,将就的靠在床边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便和卫翊离开。江抑睡眼朦胧轻轻拍打哄着婴孩,在他二人离开未多久门被推开,一妇人身着白衣斗笠背着背篓而归,瞧见妇人江抑高兴的迎出去:“花娘娘您回来了。”
妇人将背篓递给江抑脱下身上满是雨水的斗笠,就算未施粉黛发簪珠钗也难掩典雅与端庄:“我这还缺了两味药,你且替我送封信到安定县府衙,会有一个大哥哥帮我凑齐这两味药的。”
妇人写完信交给江抑:“可还记得我是如何叮嘱你们的?”
几个小乞丐齐刷刷站作一排大声说着:“去安定县府衙找木云。”
虽然卫谦想在广陵郡讨好褚梁不成又被贬到安合郡,但心中并没有太多的不情愿,经过董向川以后,卫谦对于金盛和他背后的隋阳安越来越好奇,董向川话语之中均是服从,隋阳安为了巩固自己在京陵地界和京安地界的势力,分别发展董向川与金盛和,那么金盛和是不是事事依从隋阳安的吩咐,他会不会知情隋阳安背后的人,那么在京西究竟还有何人与之为伍,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卫谦叹口气,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吧。
卫谦到了安合郡,金盛和盛情款待将卫谦请到了自己家中,金盛和的夫人女儿亲自下厨招待,两人推却不了只好入府就座。
金盛和的女儿更衣请安后好巧不巧的坐与卫谦对面羞赧的一直红着脸低着头,卫谦尴尬的始终不敢直视前方,金盛和几次三番的给卫谦加菜布菜,卫谦盛情难却低头看着堆起一座小山的饭碗一时间只觉得难以下肚。
见卫谦不似其他人那般素用官腔端着架子,金盛和吩咐人给卫谦斟上了酒邀卫谦同饮,卫谦连连拒绝不成,金盛和一拍桌子指着金妍儿道:“还不快给卫校尉斟酒。”
金妍儿起身走到卫谦身边端起他面前的酒杯递到卫谦嘴边:“卫校尉喝酒。”
卫谦蹙起眉头:“我真不会喝酒,行军之人最忌讳饮酒。”
“行军之人哪有不喝酒的,卫校尉你不能说不行!”金盛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痛快的只咂嘴,金妍儿将酒杯端的更近了些直接喂到卫谦唇边,卫翊见状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看着金妍儿,卫谦心中有些反感但看着金妍儿羞涩的神情没办法将酒一饮而尽还险些呛到。
金妍儿瞧见卫谦呛酒将手伸到卫谦胸前想帮他顺气,卫翊下意识就要从一旁伸手拦截,就见卫谦眼疾手快的将金妍儿伸出的手抓在空中:“金姑娘好意卫某心领了,这些小事卫某自己来便足矣。”
金妍儿瞧着卫谦抓住自己的手害羞的收回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金盛和看着卫谦和金妍儿的动作一笑:“卫校尉家中可有娶妻?”
卫谦一笑拱手答道:“卫某家中娶妻纪氏,已有身孕数月,想来明年过年家中便会传来好消息。”
金妍儿面色一滞扭头看向金盛和,金盛和有些诧异:“纪氏?”
“没错,京城宰辅纪从南之女纪雨芙。”
金盛和瞳孔一收,纪从南有嫡子庶子一堆,可偏偏仅有一个女儿,且出于正妻乃是高门嫡女也是京城第一贵女。从这纪氏贵女出世伊始此等尊贵身份皆默认为她会成为周朝未来的皇后,令他吃惊的是如此尊贵难得的人竟会门当户对的嫁入将家,嫁给眼前这个世俗不通的纨绔子弟。
对于金盛和的态度,卫谦很是满意,提起自己与纪雨芙乃是夫妻,所有人皆会露出这般诧异难以置信的模样他早已习以为常,有纪雨芙的掩护,更没人敢打自己主意送什么偏房妾侍,生怕纪氏的人不日上门问责,不论京城还是京西任谁人听后都要估计三分都不敢招惹纪从南这尊大神。
“卫校尉乃是将门虎子前途一片光明大好,娶妻如此尊贵显赫,必然是卫校尉最得力的贤助。”金盛和同样拱手感慨道,卫谦点点头:“多谢金州判。”
金妍儿虽然不知什么纪氏纪雨芙,单单听到卫谦已有妻室便深感失望,噘着嘴低着头不开心,直到卫谦卫翊离开,这才面对金盛和气哼一声:“他已娶妻,你还叫我作陪做什么,丢人!”
说完便捻起帕子遮脸离开,金盛和和金夫人看着金妍儿难过的身影:“我曾听人提起卫谦任职前已娶妻,本想新婚夫妻二人分地而居不如同身边人朝夕相对,妍儿还有机会,可偏偏他娶得是纪氏的女儿,哎咱们招惹不起。”
金夫人很是疑惑,方才金盛和一听纪氏脸色说话都不正常起来:“这纪氏究竟是什么人家,老爷您为何如此惶恐?”
“你个无知妇人,你可知周朝六代单是纪家就出了四位皇后,你哪来的胆子问这纪氏什么人家?”
金夫人大吃一惊:“那方才的少年娶得竟然是皇后母族这么尊贵的人家!”
金盛和又道:“我虽不知这纪雨芙是何模样品行,可是我知道纪丞相只有一个女儿还是个嫡女,原本出生就是的皇后命竟然嫁给了一个将臣之子,看来这卫家深得皇上的宠爱,卫谦日后也不是咱们这种门户能够高攀得上的!”
金夫人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金妍儿方才席间红着脸看着卫谦的模样,显然是瞧中卫谦一表人材了,娶了门妻子确实让人望尘莫及的名门大户,照这般架势看,官阶从五品的京安州判金盛和若能把金妍儿嫁入卫家为妾都是贵妾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