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说。”
肖钦予把蔚十一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拿下来。
“好。”
两人进门，蔚十一主动献吻，以往他们见面先是互相慰籍对方，然后再是做一些浪漫的小事，可今天…
肖钦予把头偏向一旁，躲开了蔚十一的吻，她的唇只是从他下巴轻轻拂过。
“…”
蔚十一愣了愣，她盯着肖钦予的眼睛一直看，好像那里面有什么奇珍异宝似的。
其实他眼里除了疏离和冷漠什么都没有，但蔚十一知道这应该就是她要找的答案了。
蔚十一扬了扬唇角，伸手擦掉自己留在他下巴上的口红印，“来，吃饭吧，今天都是我爱吃的菜，你好好陪陪我。”
肖钦予点点头跟着她一起走到了餐桌边。
蔚十一给肖钦予盛了一碗汤，然后给自己倒酒，这是这么久以来他们相处的习惯，她知道他养生基本不喝酒。
蔚十一刚落座，就见肖钦予给他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她盯着那杯酒看了一会，心又慢慢下沉了一点。
“来，吃菜，上次你说我做的鸡翅太甜了，还说下次要教我的，肖钦予，我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和你学了？”
蔚十一夹了一块鸡翅放进肖钦予的碗里，她努力憋着不让悲伤逐流。
肖钦予拿起筷子夹起那块鸡翅咬了一口，“还是太甜。”
“噗…”
蔚十一突然笑了出声，她眼眶一热，扭头把眼泪擦掉。
“甜不好吗？生活已经很苦了，而且我应该也没有多少糖可以吃了。”
蔚十一拿起高脚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肖钦予见状跟着把杯子里的酒全数吞进腹中。
他喝酒的样子可真迷人，特别男人，优雅之中潜藏着霸气，这可真是她心目中的霸道总裁。
蔚十一就这么看着肖钦予，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她其实挺庆幸的，自己第一次喜欢上的男人就是她理想中的样子。
“…”
“十一。”
肖钦予开口了，蔚十一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忽然感觉到害怕，甚至她很想找个地方藏起来，这样她就不用面对接下去的事了。
“嗯？”
“她怀孕了。”
蔚十一：“…”
墙上挂钟里的长针飞速地旋转着，它证明时间在流逝，可画面再切换到蔚十一和肖钦予时好像全都被定格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蔚十一低着头，肖钦予看着她，两人就这么保持自有的动作。
真的过了很久，很久，蔚十一才回过神，她感觉自己刚才好像死过了一场。
她的报应来了，那些曾经被她伤过的男人，他们最喜闻乐见的一幕终于来了。
“哦。”
蔚十一点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很冷静很冷静地对着肖钦予问道：“刚怀吗？”
肖钦予明白她的意思，他摇头：“三个月了，这段时间我只碰了你。”
“三个月了？那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蔚十一虽然没怀孕过，但基本生理常识也是知道的，怀孕不会来大姨妈的。
“因为她之前遭遇过一场车祸，经历过脑死亡，沉睡了六年，这六年她都是靠药物在维持生命，所有人她的身体和平常人不一样。”
蔚十一现在的疑问也是前不久肖钦予的疑问，所以他特地去问了医生，但是得到的就是这个回答。
因为体内药物没有完全代谢掉的原因，所以她不会每个月都按时来大姨妈，也正因为这个，她三个月才发现自己怀孕。
蔚十一听完拢了拢头发，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找了半天才从口袋里摸出烟，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十一，不要这样。”
“那你告诉我要怎样？肖钦予，这是第二次了，这次你比上次更加扎根在我心里了懂不懂！我把心和身体一起给了你，你现在突然给我来这一出，你要我怎么活？”
“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我要被对得起，肖钦予，我可以感受到你也喜欢我的。”
蔚十一去拉肖钦予的手，他反手握住，“是，可是十一，我和她有好几年的感情，她把什么都给了我，我没有办法放弃她。而且，现在她怀孕了，是我的孩子。”
“那又怎么样？”蔚十一把桌上的杯子扫到地上，瞬间脆弱的玻璃被摔成了好几瓣，一如她的心。
“肖钦予，你不该招惹我，现在既然你招惹了就不应该抛下我，我可以躲在暗处，我可以不要任何名分，我只要你就够了。但是你现在却要将我驱逐，你让我去哪？”
蔚十一哭的头疼，刚才她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发自肺腑。
“是我的错，十一，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十一，忘了我，以后你会遇见更好的人。”
肖钦予在说这话的时候伤心程度不亚于蔚十一，他是真的对她走心了，这无可否认。
肖钦予活到现在，几乎所有的事都是按照他自己的轨迹在走，唯独在蔚十一身上他偏离了轨道。
一开始他不过只是当她是一个可以利用报复的工具，甚至对她做了很多龌蹉的事，可后来，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喜欢上了她。
蔚十一听这话笑了：“肖钦予，你别和我说这话，遇见更好的人？你是安慰我吗？你知道有些东西后来的人给不了，有些东西也给不了后来的人！”
“你若是想和我在一起，你会有一万种理由，你若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你就会有一万种借口。我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你很早就有了自己的选择，我仍旧还是被放弃的那个对不对。”
“嗯。”
肖钦予很果决地点头。
“为什么？肖钦予，是因为我的爱太廉价了吗，不然为什么每次牺牲的总是我？”
“不是，是我们一开始就错了。十一，我们本就是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更别谈相爱。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我放弃她，为了她，我愿意伤害任何人。”
“包括我？”蔚十一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对，包括你。”
蔚十一用手撑着额头，疼，真的太疼了，她感觉自己整个脑袋都快裂开了。
“都怪我，怪我不知好歹，以为能成为你的偏爱与例外。我是你的谁，你又把我当成谁，我在你心里究竟又有多重要。”
“十一…”
肖钦予见蔚十一如此痛苦，他的心也跟着疼，终究，他还是无法心狠下来去对她。
此时，若是换作其他女人，他定头也不回离去，一个字也不多给。
肖钦予走到蔚十一身边，他刚想把她拥进怀里，她就做了一个阻止动作。
“别…别过来，不要可怜我，也不要碰我。有些东西，没有就是没有，不行就是不行，我不强求。肖钦予，你了解我，你知道我，你懂我不可能抛弃自己的最后一点自尊去求你的。”
“是，我知道。”
肖钦予后退一步，与蔚十一保持了距离。
“我知道你很坚强。”
“是啊，我真的很坚强，不过就是失恋，我什么事没经历过，这点算什么，不过就是一时暧昧上了头，认真什么。”
但凡能从大悲中落落大方走出来的人都是艺术家。
蔚十一拿起桌上的瓶子大口大口地灌酒，一直到酒瓶见底，她才结束对自己胃的折磨。
“好了，你走吧，肖钦予，祝福你们。”
蔚十一擦掉唇边的酒渍，笑着起身对肖钦予伸出手：“承蒙肖先生出现，赐我一场美梦，而如今我们也只能是到这里了。从此，我们便再无瓜葛了。”
肖钦予盯着蔚十一的手一脸死寂，他比谁都了解，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只要今天分离，以她的性格肯定再无以后。
他忽然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他想舍弃所有带着蔚十一离开，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
肖钦予原以为他可以抽身的很干脆，却没想，到头来，他竟然会深陷其中不愿抽离。
原因呢？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这一次他看见蔚十一眼里的决绝吗？
“…”
见肖钦予不说话，蔚十一有些惊诧地问道：“肖先生是不愿道别吗？可别，你的爱人此时此刻正在家等着你，到站就下，到点就死，干脆点，我们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别忘了，蔚家还没倒。”
蔚十一主动送上手，她也不管肖钦予同意不同意，直接把手握了上去，完事，她干脆利落地走到门边，扭动门锁推开厚重的防盗门对着他故作轻松地说道：“时间不早了，走吧。”
上一次是她先走，这一次是她亲自送他走，看来是真的没有以后了。
肖钦予看着蔚十一，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酸涩的难受，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离开了。
肖钦予离开后，蔚十一马上就把门关上了，她冲到落地玻璃窗前，过了一会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地从自己眼前开过…
“…”
蔚十一视线紧紧追着那辆车，直到再也消失不见，她才将情放任自流。
“…”
蔚十一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直到哭得喘不过气，她才缓过一丝神来。
不，不可以。
蔚十一起身，从纸盒里抽了一大堆纸将眼泪擦去。
“蔚十一，你怎么能哭呢？这一路你都坚强的熬过来了，你怎么能闹呢，怎么可以这么在乎一个男人呢？”
“不能够！”
蔚十一走到餐桌旁边将桌上的菜全都倒进垃圾桶，然后抱着一叠盘子、碗筷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水哗啦啦地从里面流了出来。
她像个没事的人一样把碗洗了，还擦了地，然后折回客厅，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碎玻璃扔进垃圾桶。
等到把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的时候，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蔚十一看了一眼号码，深吸一口气接了起来：“喂，你好。”
“你好，蔚小姐，我们是宝龙展飞房地产有限公司，今天是和您签约交钥匙的日子，我想问下您是不是忘了？”
交钥匙？蔚十一想了一下是有这么一回事，她买的新房。
“没有，我马上过来。”
“好的，那我们待会见。”
蔚十一收拾了一下，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化了妆就出门了。
从肖钦予离开之后，蔚十一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跳脱灵魂的木偶，她把自己当成机器人，不允许自己有片刻清闲。
拿完钥匙，她立刻去了一家4S店给自己订了一辆代步车，白色，英菲尼迪，四十万全款。
回到家，蔚十一就马不停蹄地通宵打包，新房子来的就像一场及时雨，解救了她，让她可彻底远离有肖钦予存在的地方。
一直忙碌到凌晨五点，蔚十一才总算理好，她觉得很爽，大汗淋漓，脑子放空什么也不想，没有悲伤，也不会难过。
她没有像其他女孩失恋那样哭湿枕头，也没有发疯到去找肖钦予，更没有自我颓废。
蔚十一看着满屋子的纸箱心满意足地松了一口气。
她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大口大口灌水。
凌晨六点，搬家公司的人准时到她家，蔚十一和师傅们一起搬箱子，等到家搬空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墙上的挂钟还没卸掉。
蔚十一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带走它。
她搬了一把椅子然后站上去拿钟，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微型摄像头从时钟里面掉出来。
蔚十一弯腰从地上捡起，在发现是什么东西之后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竟然是个摄像头，她被视监了这么久？
蔚十一把那枚摄像头紧紧握在手里，一脸凝重，到底是谁在她家安装了摄像头？
是蔚家人？还是那个一直躲在背后暗算她的人。
但不管是哪个，蔚十一都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她把那个摄像头扔进马桶，很快强颈的水流就将它冲走了。
搬到新家，蔚十一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专业人士来排查家里有没有出现监控设备。
“蔚小姐，请您放心，家里很安全。”
“好的，谢谢。”
“不客气，那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蔚十一将那些人送到门外，“慢走。”
“再见。”
“再见。”
送走人之后蔚十一去洗了个澡，接着就是安安心心地睡去。
*
凌晨三点，肖钦予坐在书桌前发呆，已经一周了，每天到这个时间点他就会醒来，然后睡意全无。
孟语初现在怀孕，经常睡的也不是很安稳，为了不影响她，肖钦予都是在书房渡过后半夜，等到早上再回卧室。
肖钦予双手合十撑着额头，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仍旧否认不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蔚十一的事实。
她给他带来的影响远比他想象中的大。
白天还好，他可以利用那些公事来麻痹自己的心，但是一到晚上他就像是被关进密闭的空间，里面都是与蔚十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回忆。
肖钦予想要逃脱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出不来，甚至他现在连蔚蓝都不敢去见，不敢去接触和蔚十一有关的一切。
遇见了，何其幸运，可偏偏给不了结局，又何其遗憾，苦涩与甜蜜交织在一起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无人能懂，无处诉说，最后只能堆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被折磨。
肖钦予真的很想蔚十一，他想看看她现在做什么，哪怕就一眼，也许看了就不会那么想了。
念头一旦被放飞，再强大的克制力也约束不了。
肖钦予从抽屉里找出遥控器，打开墙上的液晶屏幕，将回收站里蔚十一家监控器的账号找回来。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屏幕上一片漆黑。
“…”
那一刻，肖钦予突然慌了，他感觉自己丢了很重要的东西，特别心慌，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孟语初出车祸的时候。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平复心情，肖钦予又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回到卧室，他掀开被褥在孟语初身边躺下。
过了一会，枕边人醒了过来，“早啊，予哥哥。”
“早，小语。”
孟语初幸福地搂上肖钦予的腰：“予哥哥，这种每天早上睁眼就能看见你的感觉真好。”
“嗯。”
肖钦予不知道如何回应孟语初的爱意，因为他的心病了，现在他的心里又住进了另一个人。
“对了，予哥哥，今天你有空吗？陪我去商场一趟吧，我想给宝宝买点东西。”
“好，没问题。”
“嗯嗯，你真好。”
两人起床，洗漱好，楼下管家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用过之后司机准时出现在别墅的门口。
肖钦予和孟语初去了九洲最好的商场，他们采购了很多宝宝用品。
后来，他们又去了女装层，孟语初在挑衣服，肖钦予陪在她旁边。
忽然两个人影从店门前闪过，肖钦予看了一眼马上抬脚追了出去。
是她！他没有认错人，是蔚十一，她和一个男的并肩走在一起，那个男人他认识，就是上次给她送汤的冯凌昀。
只见他们有说有笑地走进一家店，从外人眼里看来就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肖钦予站在原地，五指紧紧攥成拳头，他感觉现在有个人在拿刀子剜他的心，明知道她不会喜欢那个男人，可当看见这一幕，心，还是不可抑制地疼。
肖钦予转身走进店里，这就是现实，现实就是他不能不顾一切上前去找蔚十一，现实就是他必须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
蔚十一和冯凌昀走进店里，一进门，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刚开她其实看见了肖钦予，她看见他在陪孟语初挑衣服，她什么都看见了，但也只能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若无其事地从他面前走过。
蔚十一的性格是睚眦必报，可是对肖钦予，她不能，毕竟是认认真真喜欢过的人。
感情这事也没有谁对谁错，凡事总有遗憾，命数摆在那，怨不得任何人。
也好，就这样吧…
时间虽短，但到底也是爱过。
“十一，怎么了？”
冯凌昀见蔚十一面色不对劲，赶忙关心地问道。
“哦，没事。”
她刚说完这句话，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蔚十一拿出手机接起了电话：“喂，安老师。”
“十一，你在哪呢？今晚我有点急事，可不可以请你帮我看一下王子。”
“好。”蔚十一马上就答应了：“我现在回家，你把王子送到我家吧。”
“好的。”
收了线，蔚十一转身走出店铺，冯凌昀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蔚十一刚把车开进小区就看见自家楼前停了一辆车，一看那车，她心里忽然漏跳一拍。
因为那车肖钦予也开过，那次他们去蔚家别墅偷资料的时候，他开的就是这款车，刚才她一度以为是他来了。
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时候他正在做好丈夫好爸爸，怎么会来呢。
蔚十一把车停好，她刚下车就看见安欣和王子从那辆她熟悉的车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