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盼香素来大方,也未和陈杳罄计较,只装作第一次见面便是了,“陈娘子谬赞了,小女愧不敢当。”
如是王妃却不依了,将叶盼香唤到自己身边,爱怜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怎么不敢当,香丫头在外祖母心里是最好的,只有那些井底之蛙看不到。”
这话说得极为讽刺,叶盼香转瞬一想,便知王妃已知晓今日发生的事了,至于如何知道的,那便不由她知了。
众人都没听出不对劲,唯陈杳罄的脸上一下红一下白,窘迫地低下了头。
姚老太太与王妃多年好友,首先察觉了王妃的不愿,虽不知陈家犯了何忌讳,但还是不愿为了她们与王妃疏远,遂先开了口。
“外面的天瞧着要变了。”只这一句,姚老太太并未多言,可人精都听出来了。
陈老太太心知自家孙女惹那位叶家娘子不快了,却不知到底是何缘由。可无论如何,即便不能攀上王府,也万万不可得罪她们。
“时辰不早了,老妇也不便多叨扰王妃静休,这便告辞了。”
王妃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只轻轻点了点头。
姚家老太太得令,带着陈府众人离开了。
待人都走了以后,王妃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说道:“馨姐儿,香丫头,你们瞧着这姚家和陈家有何相似之处。”
唐馨本来就是陪叶盼香来的,此刻只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看新买来的话本子,未曾想被点了名。
“啊,有什么一样的?”唐馨挠了挠脑袋,犹豫道:“都是襄州富商?”
王妃被逗笑了,不见先前严肃,遂又将眼神投向叶盼香。
叶盼香心里大抵知道外祖母为何会有此一问,左不过是姚家老太太借着交情替别人搭桥,惹怒了外祖母。试问有谁会希望多年不见的好友对自己抱有算计?
叶盼香答道,语气里带了些俏皮:“两家相似之处,大抵就是都对外祖母抱有敬爱之意。”只是这敬爱里参了多少对王权的攀附,便不得而知了。
王妃遂笑了,揉了揉小丫头的发髻,道:“香丫头说得不错。咱们在这儿也待了一段日子了,是该回京了,正好赶上你们大哥哥成亲。”
唐馨听闻兴奋地拍了拍手,叹道:“太好了,等颜家姐姐嫁进王府,又多了人陪咱们玩乐了。”
王妃瞧着淡然,却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说完便吩咐紫馨收拾东西,又派了人逐一吩咐。要知道王府出行架势极为庞大,收拾起来也需几日。
叶盼香同样不愿久留,回了栾水阁后便和宝心宝漪一道整理。来到襄州后,叶盼香没少被拉着出去逛街,新添的物品自然不少,可她最宝贝的就是那两匹古香缎,亲自包好收进盒中才算放心。
栾水阁的人正忙得热火朝天之时,宝心突然递了张信条近来,面色有些古怪。
叶盼香没当场掀开,而是唤了两人进屋伺候。
“回娘子,奴婢方才去小厨房吩咐晚膳,门口的小威子便递了这信条给奴婢,说是外头有人代为转交给娘子您的。”
叶盼香挑了挑眉,心里头有些不好的念头。
酉时三刻,西角门直出,后山梨树下不见不散。
贵府唐五在我手中,若惊动了贵府他人,唐五不保。
唐萱出事了?
叶盼香心一揪,又见不让惊动旁人的话语,便知这人是在针对自己。不用多想,能不动声色地将纸条递进后院的,也只有姚家人了。
宝心和宝漪都瞧见了信的内容,脸色煞白。叶盼香并未慌张,而是派人去唐萱住的院子打探,打探回来的婢女说,五娘子午后便不见踪影了,眼下还瞒着王妃偷偷地找,四娘子都快急疯了。
“娘子,您可千万不能冒险,奴婢,奴婢去告知王妃娘娘。”宝心说着便要破门而出,架势比她还着急。
“不可。”叶盼香摇了摇头,心里清楚这事儿与姚润义脱不了干系,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告知外祖母。
因为依姚润义的性子,她真的会言出必行。
叶盼香叹了口气,将字纸折起,收进荷袋中,道:“替我更衣。”
叶盼香为防他人疑心,用了晚膳后佯装回屋歇息,实则只身从小径去了西角门。众人皆不知,宝漪在娘子离开后悄悄去了前院。
出了西府后,突然有一阵风吹过,叶盼香几不可察地颤了颤身,握紧了袖子,进入了后山。
此时天还未彻底擦黑,可暮色更衬得树林伟岸而阴森。叶盼香匆匆走了几步,耳边树叶被风刮过的响声显得更为瘆人,她只好放慢了脚步。
抵达信中所说的梨树下时,天已彻底擦黑。
叶盼香不动声色地观察身边的环境,三面环木,前方是峭壁,她不敢再往前走了。
“咳,咳......”
一阵咳喘声响起,叶盼香心惊,跟着声音往里头小跑了数步。一株偌大的古树上悬挂着一条粗线,粗线底端连同衣摆绑着脚,唐萱就这么被倒挂在树上,离地面不过一尺高。
唐萱半张脸上还淌着水,显然是被人用水泼醒的。她咳嗽了一阵,迷迷糊糊真开眼,瞧见地便是站在一侧的叶盼香,她不明所以,连忙呼救:“香表妹,快救我!”
叶盼香还来不及回应,唐萱身下的孤狼便直起了身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嘴边的哈喇和利齿令人齿冷,这便是为何叶盼香不敢过去救她的原因。
唐萱见叶盼香盯着她下方看,眼也往下瞟,却被吓得惊声尖叫,遂竟晕了过去。
幕后真凶这时才慢悠悠地现身,手里拿着一根带倒钩的粗鞭,在空中画圈,语气是前所未有地歹毒:“你这五姐姐蠢笨如猪,一点好处就能将她骗出来。你说这么愚蠢的女子活在世间有何用,不如喂了我的狼,或是葬身悬崖如何?”
孤狼听闻磨了磨牙齿,后腿蹬着,像是时刻准备蓄力上扑,将眼前的美食叼下来。
叶盼香皱了皱眉,佯装镇定,实则衣摆下的腿正在发抖,“姚润义,你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