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想过很多次这种结果,即便知道他有自己的苦衷,即便……
弗陵咬了咬牙,啐了眼前这恶心人的家伙。
“离我远一点。”
男人脸上一震,眼神微凛,取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脸上。
“脾气还真不好惹,之前还不是装小白兔挺不错的,怎么不继续装了,难道……”他眯了下眼,若有所思地想着,“难道是人格变了?”
似乎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一个劲地往她脸上仔细瞧,生怕错过什么变化。
弗陵咬着牙,瞥过头去。
男人不依不饶地盯着她的脸细究,见她故意侧过头,一手抓着她的头发,粗砺宽厚的掌心贴合在她脖颈上。
“当年伊万是怎么死的?”
弗陵:“不知道。”
“不知道?”男人显然不信。
”当初他拖着一身病体死在我面前,浑身都是紫青的癍,在这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内,警方也摸到我们的位置,不少人死在枪口下,你敢说,不是你的原因警方才能够顺蔓摸瓜找到了这里。”
鬼知道当年他怎么死的。
不过在被苏教授囚禁的那一个月内,弗陵在放走他时,也的确发现他身上有紫青的痕迹。
当时不过也只是当打骂才得来的而已,不过现在听他提及那段过往,才知道那应该是病逝,而且还是毒杀。
那唯一的可能也就只有是苏教授在他身上注射过什么药剂。
思及此,弗陵说,“不过警方能够顺着那人身份的可疑找到对方老巢,这也能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扯?不应该怪他死也要拖你们下水吗?”
男人嗤声出笑:“伶牙俐齿,到现在还敢嘴硬,死了那么多人,凭什么你这些年还能逍遥自在地快活?就连我这只腿,也在那个时候去断掉的。”
弗陵向下一觑,只见他左腿裤子果然空荡荡的,难怪他刚才走路样子古怪。
说到底自己这次就是在劫难逃了。
忽而听得一阵爆破声,是枪声响了,男人皱了皱眉。
“早就怀疑过他身份来历不干净,包括那个罗娜,现在看来......”
而自己也忽然身前一热,涓涓血液滚动。
男人看着横插在自己胸口处的小刀,忽而拧眉,看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
弗陵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匕首扎进他胸膛内。
只见男人忽然抬手,一把将弗陵拍开,而后一手捂了捂伤口附近,粗喘了一口气,竟是扬了扬唇角,将匕首从伤患处拔了出来。
“早就怀疑过他和罗娜身份不干净,这次回来,我总觉得他那里怪怪的,又找不出奇怪在什么地方,不过现在看来,他将罗娜救走,就启动了紧急机制,看来他身上的嫌疑是洗不干净了,不过却将你这个人质给留在这里,怕是也没多少利用价值。”
他眼神凛寒,如鹰隼,像是在说:不如,你就去死吧。
弗陵撞在地上,四肢百骸都叫嚣着疼,咬着牙关,盯紧这个如趋近眼前的人。
······
半个月后。
“她精神状况不是很好,什么人都不记得了,唯一能够记住的也就只有你,也很抗拒陌生人的触碰,兴许需要麻烦你,这段时间多多照顾她。”
徐清明抿了下唇,眉眼微沉。
晋楚将镇定剂打入她体内后,见徐清明依旧没什么回应,说:“怎么?是有什么麻烦吗?”
徐清明摇头。
晋楚说:“那就好,这三年多来的囚禁,身上的伤口都没有心上的伤还要严重,如今的她已是身心俱疲,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他是特战区的医生,这次得知曾经潜伏在某组织内部两名特战部队的同志总算是回来,原本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可其中一人却有严重的PTSD,情况危殆。
“她要是醒过来后,把这个药给她吃。”
徐清明淡淡地嗯了声,坐在床头边,手抄在身前,微微侧首,看向病床上的人,眼眸里,有阴云飘过。
晋楚关上房门的时候,看着徐清明在病床边,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毕竟多年战友,又为了那么一个任务潜伏在危险的边缘,如今队友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怕是他自己也难逃自责。
离开一个病房,去另外一个病房。
弗陵在拆手上的绑带,这半个月以来一直妨碍她的意外地看到有人不敲门却进来,忍不住挑了下眉头。
晋楚像是明白了什么,脚步一停,寻思着这房间里的女病人脾气不好,叩了叩门,这才进来。
“医生让你拆了吗?没让你拆,你干什么?”
弗陵压了压眼底的怒意。
“好得差不多了,我可以出院了。”
晋楚进前检查了下她的胳膊:“好是还没好全,但你现在就要出院,好像没那么容易,最好去问一下徐清明。”
弗陵抿了抿唇,压制着心底的怒意,要让自己向他开口,还是算了。
“能不能借我手机打个电话。”
晋楚顿了一瞬,倒也没说拒绝,递手机过去给她时,忽然想想一事,手瞬间往后一缩。
“不行,我差点真将你当成病人来看,现阶段你可是被监管起来了,怎么能把手机给你?放心吧,我昨天看到你家里人来了。”
弗陵皱了下眉透,眉心稍拧,眼底阴郁沉沉。
听晋楚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西装革履的。
弗陵想,那应该就是任长洲了。
老头年纪那么大,要是知道她这些事情,还不得气得高血压犯了。
她靠在床头,盯着手上的伤痕在看。
这些割伤的痕迹,是当时在和那个男人起争执的时候弄到的,好在自己命大,要不然还不能活到现在。
只是她的情况太特殊,说是没触及刑法吧,但她却还私藏罪犯。
这些天不是没有人审讯过,她也只能改说的说,毫无保留,无非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可现在任长洲过来了,家里兴许应该还是要保下她。
“你知不知道罗娜?”
弗陵被他的声音引了过去,心底莫名。
这个名字之前好像听那个男人说起过,好像是徐清明的战友,同徐清明一样潜伏在那一组织内,这些年一直在收集对方的犯罪证据,犯罪人员名单,以及暗网上的交易记录。
再具体的,弗陵也就不得而知。
说起来那个男人就死在自己明前,还是给她精神不小的震撼的,第一天晚上一直迟迟睡不下,睁着眼睛到了天亮,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可第二天就好多了,不过是一个陌生人,陌生的坏人。
“就徐清明带回来的女孩子。”晋楚又说。
弗陵嗯了声:“怎么了?”
“没有,我就是想问一下,她在出来后,有没有受过什么刺激,要不然,怎么会一直说......”
晋楚语气莫名一顿,微微侧首,看向了弗陵。
弗陵侧头淡声说:“要不会怎么会一直说,不要打他?”
“打他?”晋楚不明。
弗陵解释:“打徐清明。”
她不过是对着徐清明发泄了一下火气,那个女人忽然就冲出来,对着自己一阵张牙舞爪。
想想自己现在脖子还疼呢,果然是女人打架,动不动就用手指甲。
弗陵摸了下脖子,不自觉间还泛着疼。
晋楚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玩笑,“你在开玩笑吧,你怎么敢打徐清明?就他那种冰山脸......”
弗陵松了下手,挽唇笑了笑:“你要是让我看看我家里人,我或许还能告诉你更多。”
不过后来晋楚倒还是真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个看家人的机会。
然而来的却是檀正祥,身后进来的才是任长洲,弗陵才真正松了口气。
感觉应该是被老头子给拿着匕首抵在他身后逼迫人过来的,应该自始至终没说过话。
真正关心过自己身体的也只是任长洲而已,一来就是嘘寒问暖,问自己哪里哪里不舒服。
弗陵愣愣地摇了下头,说没,只是问:“我会不会被判刑?”
任长洲淡笑:“你杀过人?”
弗陵摇头。
“你剖过尸?”
弗陵坚决地摇头。
“真正的坏人已经被抓起来了,那你还怕什么?”
弗陵不自觉地咬了下唇角,说:“我窝藏她。”
“可你已经将功补过了。”任长洲说:“因为你的原因,误打误撞,死掉多少个坏蛋,何况他们中的老大还是被你给制服的,你这可不得了。”
弗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算是夸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