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阅刚过宫门口,还未来得及出去,便劈头盖脸迎来她的问候。
“大晚上出去做什么?”
他一愣,见她从驾着车马上下来后,匆匆从自己身边一过。
拿出皇帝特许的令牌给侍卫看了一眼,得以放行后,火急火燎的样子看得及阅心头一紧。
“陛下让我出去找你。”
是在回答她方才的疑问。
弗陵侧头看过去一眼,轻嗤一笑。
“你家陛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让你往外走一趟。”
及阅笑笑说:“要不然他怎么会是我家陛下呢。”
这话说得她一点反驳的劲都没有。
弗陵耸了下肩膀,微微一乐,敷衍地应付了他一下。
可惜啊,要是亲自来,或许自己勉勉强强还能消消火,可现在看来,皇帝终究是皇帝。
他不用惯着谁。
行,那她今后就乐得自在。
及阅见她脸上没了今早的沉默寡言,几步紧随到她身后,追问了一句:“姑娘看起来心情不错,是验尸后的结果与你想象的好?”
“是你家陛下担心我脱罪,特地派你来打探消息的?”
“姑娘怎么会这么以为?陛下偏心你你怎么会不知道?”
弗陵笑着反问:“是吗?陛下偏心我?那我还真看不出来。”
“陛下真的一颗真心被踩在地上践踏......”
“真的或者假的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撇开皇帝这个身份而言,他就只是一个对我有几分意思的男人。”
但也是一个不舍得为他的真心做出半分让步的男人。
“您可真是......”
陛下是做什么缺德事了才能看上这么一个棘手的女人。
之前倒是有听说她在生意场合上雷厉风行,有时候连男人都得败与她手,但很多这样那样的故事都被染上了几分**。
也因为这样使得别人看她就多了一份不外如此,女人瞧她更是怨恨又憎恶。
弗陵手执着马鞭,抱着手肘,鞭子压在胸口前,耳畔里似乎多了好几句他的窃窃私语。
“我可真是什么?”
挑起眉头看向他。
“难怪能在陛下心尖尖里占得一席之地,陛下就喜欢您这样难啃的骨头。”
“那你可小瞧你家陛下了,你家陛下对我的那点意思可不是让我给他生小孩。”
及阅心底咯噔地响了又响,举目环顾了下四周,心说这姑娘说话也忒大胆了些,竟敢在宫苑之内说这些。
不说揣测皇帝的是非本就不对,她还敢说得如此堂而皇之。
再者,生小孩这种事还是盖被窝里商谈去吧。
抿了抿唇赶紧拉过走错道的人往议政堂的方向去。
“姑娘,左边,左手边,你又走错了。”
弗陵明白他这是有意堵住自己的口,索性也就噤声了。
待到皇帝面前,及阅和左秉臣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分明看到了对方却故意假装没看见的样子,分明有话想说又憋着不提,等着对方开口打破这一室的沉寂,哪知道如今反而成了两个比耐性的锯嘴葫芦。
端着看客的心态,却迟迟等不到开幕。
左秉臣倒是有些着急,忙打破僵局,率先出了声。
“验尸回来了,结果如何?”
弗陵正吃着糕点喝着茶水呢,忽然听到这一句话,连吃东西都没了胃口。
放下手上的糕点后说:“不怎么好。”
玉佩是真真正正自己遗失的那一块。
偏偏自己遗失的时间与死亡的时间点对不上。
唯一的可能,弗陵猜测是,人死后,应该是会挪在什么地方暂时保存着,等到最近,才拿着她的玉佩出来作妖。
而巧合的是,这尸体又是被自己给发现的。
这到底是什么巧合的存在?
若她真的是杀人凶手,总不至于自掘坟墓,还去叫李璮捞尸去。
当然,事后这个捞尸这个事大家都以为是皇后做的。
毕竟,也真是她的人做的。
玉佩是如何被发现,还是皇后身边的侍女。
所有的指控也都是皇后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巴拉巴拉的,硬是将她所有的后路都堵死。
她不能说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进的宫。
她只能说打落牙齿和血吞,咬牙认下自己就是今天才应诏,随着李璮一块进的宫。
若不然,更让人又理由解释将死亡已有三四天的罪名落在自己脑袋上。
她清楚记得,唯一可能接触过自己拿走玉佩的也就只有皇帝而已。
若说玉佩不见,皇帝最有可能是嫌疑犯。
可要真是帝后涉嫌在一起搞她,未免是自己白日做梦吧?
他们为什么啊?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把她彻底地搞死,再让自己的大舅子坐收渔翁之利,以报复她之前薅皇后的羊毛。
这是她今天回宫前,想了许久才想出来这一个理由。
皇帝好像也不是那么目光短视的一个人,就自己和徐三谁比,不对,徐三就一个脚趾头都没发跟自己放在同一个台面。
左秉臣看她这一副恬静淡然的样子,一回来还记得吃吃喝喝,哪可能没什么坏消息。
“怎么个不好法?”
这说话跟挤牙膏一样,听得人心底焦得慌。
“致死原因其实还是在脖子这一处的掐痕,是受外力的缘故窒息而死,后扔进河里淹死只是做的表面功夫。”
“然后呢?”
“暂时只发现这些。”弗陵无奈地叹了叹气:“结果于我不利,毕竟这玉佩是真真正正我掉的,没有第二块。”
可自己的东西现在却成为呈堂证供,这种现状可真可笑。
左秉臣说:“骗人是吧?要是结果不好,你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喝茶。”
弗陵玩笑着说:“要不然让我怎么样,先抱着你们中谁的大腿哭一场。”
说罢,弗陵望了望在场的人,目光落在及阅身上。
左秉臣是皇帝的人,老油条一个,老奸巨猾的,不可信。
及阅虽然忠心耿耿,但到底没有前者难以掌控。
及阅哪敢摊这一趟浑水,忙说:“姑娘就别拿我开玩笑了,陛下和左先生或许能帮着你,可我哪能帮得着您呢。”
“您说是吧?”
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烁,不知道到底在看哪一处。
弗陵招手让他过来:“还真说不定,我现在就有一件事得问你。”
及阅纳闷不已,到底不敢近前。
“什么?”
弗陵只朝着他招手。
这种事能大声嚷嚷说出来吗?
及阅不好意思地走到她面前,微微蹲下身子,压着声音说:“姑娘,咱大声说出来好吗?别害我。”
“害你什么,我是真的有事拜托你,但你不准告诉别人。”
“能不能别找我?”
弗陵温柔警告:“大家都看着呢,别不给我面子。”
到底是挨不过陛下的眼神直视,及阅只得同意。
“您吩咐。”
待交待后,及阅迟疑地点了下头。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是让自己在这段时间多注意一下徐三是否要来皇宫,也就是动用一下人脉查一下的功夫,对他而言并不是很难。
“不过这件事不能让你家陛下知道,左秉臣问你也不能说,他们是一伙的。”
“我跟陛下,我难道就不是陛下那一伙的?”
“你不是想看我们和好吗?”
“倒是想的。”
毕竟皇帝过得不好,自己也别想好受。
弗陵拍了拍他肩头,委以重任的表情说:“若真为你家陛下好,就不要跟他说我们之间交谈了什么。”
“嗯。”
虽说答应起来有些不情不愿,但最终结果是答应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叮嘱了些许事情后,弗陵只朝皇帝瞥过去一眼,“他被我暂时征用了,过阵子还你。”
从进来到现在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同皇帝开口。
“随便。”
弗陵看向左秉臣:“对了,左先生要一起出宫吗?”
作为在场内唯一不曾开过口的人,原本还以为自己会置身事外,啥事也不掺和,无端被点名,也不能装作没听到。
“啊?”
“今天我出宫啊!”
出宫整得同出狱一般,也只有她了。
看着马车车厢内这一位,自从她要求顺道带她一块出来,左秉臣便有些后悔。
“所以你特意回来一趟做什么?”
弗陵说:“蹭饭啊。”
哪知道坐了大半天,吃了几块糕点就被他说的验尸一事恶心得吃不下东西。
另外的,不就是想敌人汇报一下战况。
左秉臣侧眸看她,说:“跟陛下也不说话,胆子大了。”
弗陵抓着马车帘布在手中玩,百无聊赖地说:“他是不是等着我求他?”
“嗯。”
“其实只要他一句话的功夫,什么罪不罪的。”
“我到了。”弗陵忽然掀了马车帘下去,转身对上头那人道:“先生不用担心我犯糊涂,我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