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池中水月言过往2
是夜
水汽氤氲，烛光映着画屏，玥凊刚将半挽发丝撩到背后，白色的里衣掩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她坐在铜镜前，脸上未施粉黛，将出浴的面色白里透红，玥凊揉了揉酸胀的颈后，微眯着眼睛。
“叩叩”门上传来两声
“阿凊，你休息了吗”席渊道
玥凊有些意外，拿了外衣披在肩上，起身去开门。
“我有事想问你”席渊站在门外，看着她沐浴后披着外衣单薄的身子，他眼眸微动，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道暗哑，莫名有种悦耳的性感。
玥凊侧开身让他进来，将门关好一转身就看到席渊站在里间，烛火在他的左侧，将他的身形一半隐于黑暗里，眉染青烟，眼眸带笑，似映了折射在冰雪上星辉带着冷清，却又俊美中妖气横生。
房间里燃了熏香，白烟袅袅似有若无的弥漫在他们四周。
玥凊莫名觉得有些紧张，她缓步走过去，略过席渊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席渊跟了过去有意坐在她旁边，很是无辜的问道“阿凊，我是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玥凊抿了一口茶，垂眸看着手里的杯子，淡声道
这副冷清清，淡然一片的模样，还说没有生气，席渊忍了忍笑，面上认真道“你对我如此冷淡，必是恼我了”
他又道，语气里还带了一丝委屈“我若是做了错事，阿凊你定要言明才好，夫妻之间如果你不问我不说便容易产生隔阂，我不愿我们之间有隔阂”
“……”这话说的玥凊真没发接，她咳了一下，故作严肃“你莫岔开话题”
她放下手里的茶杯，抬眼看他“琅琛，你不想跟我说些什么吗？”
席渊似乎是真没想到该说什么，他摇摇头
玥凊分清瞧见他眼里闪过一丝笑，却面上依旧无辜，她了然点点头，道“行罢，你不说那我便问问你”
她单手撑头，另一只手轻轻敲着桌子，道“之前你同我说过只要我问什么你都会如实相告的，对吗？”
席渊点头，唇边笑意渐浓“是”
“之前青蕴引我去聚灵山，我晕倒时你是不是来了”玥凊问
席渊道“对”
果然是他，她在晕倒前看见的一抹黑红衣服的背影就是席渊。
“那我被传送到玄关山的阵法是你设得对吗？”玥凊道
席渊却摇头“不是”
玥凊垂眸思索，其实一开始她也以为是席渊设的，为了就是让她见到阿辞，但后来又一想倘若是他，为何要在玄关山用阵法禁锢她的法力，而且设的出阵法术还是双向阵法，如若羽嘉和双影没有找去她便可能同阿辞永远留在玄关山。
说道羽嘉和双影，她看向席渊，问“羽嘉上次救我出玄关山是你给她留的信？”
席渊道“算是”
“……”玥凊
什么叫算是？算是是什么意思？
她又突然脑海起了个念头，问“双影，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吗？”
席渊微笑的点头，很是坦诚“是”
“他不是镜族的人吗？”玥凊问
“是，镜族因擅长破阵一直为各界有心之人觊觎，千年前镜族的销声匿迹，只是隐藏了起来，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几十年前我因机缘救了双影，此后他便留在了鬼界为我所用”
“……”玥凊侧头眯了眯眼，有点被气笑了“你倒是坦诚”
“当然，谁让我跟阿凊是夫妻，这世间夫妻不就应该坦诚相待吗？”席渊理所当然道
“……”玥凊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耳边的发丝落入脸颊边，未施粉黛的眉眼明媚又带着一丝娇嗔，如秋日的水波荡漾在席渊心里泛起一片涟漪。
玥凊道“我原本脑海里有对你的记忆，可是我从玄关山出来后却想不起你的模样，这也是你做的是吗”
席渊皱着眉，摇头“不是，我猜应该是阿凊你受了玄关山阵法的影响所以记忆才会有些模糊”
这就是为何她之前出玄关山在坟墓里再次看到棺木时会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幻想，所以她在风绝山看到席渊第一眼就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琅琛”玥凊道
席渊看着她，见她面上很认真，似是知晓她要说什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知晓这一切的幕后之人？”玥凊道“是否跟我们在风沙地遇到的洞穴有关？是否就是我们在庆城遇到的那个人形黑雾？是否……”她顿了顿，继续道“是否同我百年前历劫一事有关？”
席渊微前倾，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有些“阿凊，我本不想让你知晓这些的，那些事情太过肮脏，你不要问，一切都交给我，我来处理好不好”
他的语气低柔，玥凊看了他好一会儿，见到他温柔的眼里有着关切，害怕以及痛的神色。她知道，这件事的背后必然有个可怕的经过，让席渊感到无力痛苦，让她感到绝望。
“顾越”玥凊轻轻道
听到玥凊叫他这个名字时，席渊一时没反应过来。
玥凊反握住他的手，凉凉的，没有活人的温度，伸手放在席渊的胸口，同样是感受不到那颗跳动的心，她心口酸涩，不知道此时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很难过，为他难过，为他们难过。
黎琅顾氏顾越，最负盛名的皎皎公子，最有望成仙的玄门子弟，如今却成了鬼。
她宁愿亲手扼杀肚子里还未成型的孩子也要随他而去，最后醒来一碗孟婆汤忘却过往。
席渊在她额心珍重的落下一吻，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他轻柔道“阿凊，一切都过去了，全都过去了，那些痛苦的，不好的过往。如今我们还在一起，阿辞也在我们身边，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你。”
“……”玥凊靠在他的怀里，无法掩饰内心深处
良久，玥凊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琅琛，你知道我当初留下梦魇怪就有意想了解百年前的所有事”
“……”席渊心里是不愿意的，但是还是温柔的笑“我知”
席渊右手施法，红色的雾气散去，那与席渊有着同一样貌的梦魇怪显现在旁边。他一动不动，眼眸紧闭，周身散发着红色的光点。
玥凊站起身，看着梦魇怪一时没有动作。
席渊跟着起身在她身后拥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阿凊，我一直都在”
你要做我便陪着你，你不做我便护着你，不管怎么样，我都在。
玥凊点点头，心下一片安定，指尖触到梦魇怪身上的红色光芒时，眼前一片白光袭来，她便陷入沉睡。
席渊在她身后将她接住，抱起她放到床榻上，指尖轻抚她细如凝脂的肌肤，在她眼睛上轻轻一吻“阿凊，我等你醒来”
……
一百多年前
九州大陆
扶溪城
此处南来北往，一条长街宽广，两侧挤满了商铺，琳琅满目，商旅过客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看来今年的高陵榜很是热闹啊，仙门百家的子弟颇有些名望的都来了”沈自横一张白嫩俊俏的小脸酒窝深陷，眉眼弯弯似星空皎洁的上弦月，一把折扇轻摇，额边一缕发丝为他添了一份肆意。
旁边路过的姑娘娇羞的用团扇捂着半边脸，不时低语两句，眼里带着一丝期盼又有一丝害羞。
沈自横对着她们挑了挑眉盈盈一笑，惹得姑娘又是一阵骚动。
“过了扶溪城就离高陵城不远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今日在此休息一晚稍作休整，明日一早出发可在夜幕降临前入高陵城”沈自横摇着扇子，转头问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人“你觉得如何，顾越？”
“可行”顾越淡淡道，明明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可里面却似湛了寒露，看似多情却是无情。一袭月白色长袍，领口袖口用银线绣了精细的云纹，冷峻骄矜。
“你看那边是不是锦州苏氏苏锦安小公子？他们家不是一向少问世事，不参与这些的吗？怎么也会来？”沈自横歪着头看着那边道，又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恍然道“你们家这种算是不问世事的都来了，更何况其余人呢”
“就是不知道这次高陵榜安瑾兄会不会来，我可是应允了我哥好多要求，又再三强调跟你不离两尺远，不惹事不闹事他才同意放我单独跟你出来，如果她没来我这一趟可就没意思了”沈自横摇着扇子絮絮道“说起来上次宁州连氏举办的斗妍会你没去有些可惜，我结识了一位可做毕生知己的好友，她可太有意思了”
“对了，你应该是没见过她，就是今西安氏家主的女儿安瑾，今年才满十六，说起来比你我二人都小一两岁呢，要是这次有机会见面，我就介绍你们认识，她可真是个妙人啊”沈自横摸着下巴，兀自的笑了
顾越看他一眼，没接话
沈自横瞅着他，无奈的摇着扇子。顾公子冷漠的脸上很明显的写着三个大字，没兴趣。
前方传来阵阵吵闹声，十几人包围成了一个圈子，指指点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