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荒寻的地位着实低，即使拜入栗鸮门下，成了三代弟子，但也只是个端茶送水的小角色罢了，同门的三阶师叔更是算计他算计到死，所了解的情况少之又少。
所以他并不知晓天地之变的事儿。
尤其天地之变数百年前就已经开始，只是两百年前进程忽然加快，才形成了骤变。
骤变发生时，荒寻才刚刚踏入修行路。
变化之前，他对天地有多大全无概念；变化之时，他又感受不到天地的异常；而在变化之后，他于门内地位着实太低，也没人与他讨论这些事。
故而他对此一无所知，连带着晁禹也毫不知情。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句文茜已和刘烨平联系完了，这会儿正收起手机说道：
“老刘让我们去西站外边的那家开封菜，他的傀儡会在我们快到的时候进厕所，然后我俩翻墙到厕所里把傀儡和介绍信之类的都收了，然后再从厕所里头出来。
按理说不会有人关注咱们，但保险起见，还是小心些的好，他这法子可以算瞒天过海了——只要厕所里没摄像头这种坑爹东西。不过就算真有这玩意，我相信也瞒不过老刘的傀儡。”
晁禹点头，同时摸出手机，说：“那我叫车过去了？”
“嗯。”句文茜颔首。
于是晁禹就在手机上操作起来，选择上车点和目的地，然后发送订单。
不一会儿就有司机接单，且就在附近，没等几分钟便等到了车。
师傅看上去很是健谈，一开车就说：“你们看上去好像不是本地人呀，来雒邑旅游的吗？”
句文茜和晁禹对视一眼，面露微笑，却并不回答。
“我跟你们说哎，雒邑……”
然后师傅就自顾自的说开了，告诉他们什么东西好吃，啥东西好玩，说吃饭别去那种看着高大上的饭点，也别去出名的美食街，找点人多的巷子钻进去，闻着哪个苍蝇馆子味道香，进去一坐，保管便宜又满意。
但句文茜和晁禹始终不开口，只微笑，顶多时不时的嗯嗯两声，慢慢的师傅也就觉得没劲儿了，转而不再多提专心开车。
他倒也不觉得尴尬，他每天出车形形色色的乘客见的多了，有健谈的，有沉默的，还有说话难听的，其中不乏奇葩，不谈就不谈，他也没什么损失。
闷闷的到了目的地，师傅微笑：“到了，下车注意点后边很多电动车。”
“谢谢。”晁禹道声谢，随后习惯性的往后头瞥一眼，便开门下车，等句文茜出来后又不轻不重的将车门关上，目送司机离开。
随后晁禹左右瞧瞧，锁定开封菜的红色招牌，与句文茜兜了一圈，找了个没监控的位置，翻墙进了厕所。
这一瞬间厕所里光芒一闪，两枚巴掌大的傀儡漂浮在半空中，另外还有一个小包包，一个文件袋，句文茜立刻翻手将傀儡收好，抓起包包挎在肩上，又将文件袋交给晁禹，回一声搞定。
晁禹微笑：“咱们出去吧，直接走？”
“直接走呗，你还怕尴尬呐？尴尬啥这俩点了东西的，顶多就是没光盘而已么。”句文茜说道。
“哎？”晁禹一愣：“他们不是傀儡吗？还能吃东西？不怕生锈？”
“他们又没成精，没有自我意识，老刘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咯。”
“所以真的会生锈啊……”晁禹感觉自己的三观有点崩。
句文茜微笑，却没解释。
出了门店，晁禹抬头望望。
天色忽然阴沉了下来，似乎要下雨。
不过下雨什么的，对修士而言算不得什么，他也不在意，很快就收回目光看向句文茜：“现在直接去捞人？”
句文茜点点头，摸出手机打车。
……
区公安分局大门前，晁禹出示证件，做了登记，警卫立刻放行。
找到刑侦大队的办公楼，晁禹与句文茜直接走进去。
这类工作，他们俩也算熟悉，即使第一次来雒邑，却也还算经车熟路，加上早先就打过招呼，大队长与教导员双双等着，相应手续很快就办完，然后大队长又亲自开车带着他们前往看守所。
“运气不错，”车上，句文茜传音道：“这个大队长，就是居委会外派的修士，三阶初期修为，实力上嘛……比老华进赵州桥副本前应该还弱几筹，大概相当于0.7华吧。”
晁禹无言：“所以老华惨成计量单位？”
“那没有，现在的老华实力可牛批多了。”句文茜挑眉道：“至少和修魁持平，少说也有2.33华。”
“所以还不是计量单位？而且这个数字，你故意的吧？”
句文茜耸肩。
修士隐匿于凡俗中时，都会隐藏修为，且用幻阵掩盖自己相对普通人而言算得上无垢的身躯，一般而言还是相当难看出破绽来的。
即使曾是六阶真人的老刘，也没看出队伍里隐藏了这么多的修士。
但句文茜本身接受的传承就颇为不俗，此刻又拥有四阶修为，观察了许久之后，并不难从普通人群当中锁定三阶以下的修士。
同理，让现在的老刘回到大队，用不了几天他也能把晁禹身边的修士统统找出来。
……
看守所离的并没多远，再加上现在也不是什么高峰期，不堵，几人很快就抵达目的地。
同样办好了相应的手续，看守所收下介绍信等文件，就安排大家伙儿放人了。
晁禹向大队长等人道声谢，便笑道：“要不一块去吃个饭？”
大队长面露微笑，摇头说道：“不了，忙，下次有机会再约吧。”
“行，你要来华安了给我电话。”晁禹说道。
“一定。”大队长颔首。
“等等，”正当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毒舌郭浩忽然说：“好像忘了什么事儿……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
句文茜眨眨眼睛，点头说道：“你这么一讲的话，貌似还真的有……”
华安南低头，捏着下巴沉思起来。
“是不是落人了？”晁禹问道，然后就像组织春游的班主任一样默默的点起人头来。
连着自己和句文茜，一共六个人，没错啊。
等等，有张陌生面孔？
“咳咳，”看到晁禹的目光，那陌生人干咳两声，随后传音道：“我，王休仁。”
晁禹点点头打过招呼，然后一脸凝重。
六个人，扣去王休仁的话，五个，确实少了。
刘烨平忽然一拍额头：“我去，老迟！”
“怎么了吗？”这时大队长见他们围成一圈，没有离开的意思，而且一个个脸色有点古怪，不由得走过来询问。
“那个，哥啊，”晁禹嘴角抽搐：“落了个人，还有位兄弟在里头没出来呢。”
“谁？”大队长好奇的问道。
晁禹看向刘烨平几人——迟仲肯定不是用的本名，而他现在的化名身份晁禹也不知道。
他们沉思了许久后，郭浩迟疑着上前说道：“应该是叫寸翟杆。”
晁禹抬头望天。
寸翟杆，存在感……
果然，别看迟仲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其实他对这事果然很在乎啊。
这时大队长却一脸懵逼：“应该？”
“这位兄弟有点特殊，存在感忒弱，我们平时都很难想起他来。”郭浩讪讪的笑了两声。
也难得他今天没用处大阴阳术来。
大队长眼角一抽，然后让人去查查。
……
与此同时，看守所内。
迟仲生无可恋的坐在床上，裹着配发的小被几。
看守所内并不禁止使用灵识，所以虽然并不被关在一个房间内，但迟仲也知道晁禹和句文茜来捞人了。
而且刘烨平等人，包括内个“死盗墓贼”在内，都被带走。
偏偏他毫不意外的被人给遗忘了。
长叹口气，他紧了紧身上的小被几。
在这这凉薄的世界里，也只有这床被几能给他带来些许的暖意。可惜他脸上的表情非但不滑稽，还很凝重且萧瑟。
终于，脚步声再次响起。
他眼前一亮，双耳立刻上竖——终于有人想起他了吗？太好了，他果然没看错人……
但很快他又闭上眼，轻叹口气。
他原先也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可惜那帮损友次次都叫他失望。
早知今日，还修行什么闭口禅呢？
就……很后悔。
“寸翟杆？”这时门口传来一声问话。
迟仲又叹了口气，果然，并不是来找他的，幸亏他早已做好心理建……
等，等等？
啥？
寸翟杆？
那不是自己的化名么？
他猛地将眼睛睁开，目光中迸射出浓浓的激动神色，颤声问道：“找，找我的？”
“出来吧，有人来捞你来了。”那警司打开了铁门，说：“下次跨区域办事儿的时候，小心点，先打声招呼吧，免得又误会了。也是你们幸运碰到了好领导，还千里迢迢跑过来帮你们，要换个人……啧啧啧。”
“谢谢，谢谢兄弟！”迟仲手一伸，小被几自他身上滑落，随后猛地从床上跳下来。
警司纳闷的瞧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毛这么兴奋，但也没多在意，只说：“跟我来吧，去取你们当时身上的东西，换回原来的衣服。”
“谢谢。”
……
几分钟后，看守所停车场。
迟仲瞧见几道熟悉的身影，不由热泪盈眶。
晁禹笑道：“我还以为你喜欢上了这儿，不想出来了呢。”
迟仲不答，只扬起嘴角轻笑着。
他的话一向不多。
大队长点点头，多看了晁禹几眼。
能为手下的线人如此奔波，不辞劳苦千里迢迢从华安跑来雒邑的领导确实太罕见了，他很欣赏。
于是他扬起嘴角，又和晁禹多聊了两句，才当先告辞离开。
然后晁禹掏出手机打了个七座商务，到酒店落脚。
开好房间，他们又都在晁禹这儿集合，大家坐成一圈。
晁禹这才看向刘烨平，啧一声，问道：“你们几个，咋回事儿？怎么会忽然被抓？不会真盗墓去了吧？也不会啊，你们要跑去盗墓，别的不说老华老迟肯定不同意。”
“唉，一言难尽，说来话长。”刘烨平长叹口气。
晁禹微微皱眉，但很快眉心又展开。
反正他不缺时间，让老刘慢慢说就是。
“所以我长话短说吧。”刘烨平又道：“简单讲，我们不是去盗墓，是去找这位，王休仁。他的洞府就是他自己的墓室，我们下了墓，聊几句，请他出山，然后警察忽然就来了。”
“……”晁禹嘴角一抽。
真·长话短说。
这不刘烨平。
但长话短说就长话短说吧，大概事情他都了解了。
于是他说：“这边的兄弟跟我说过，当时是有村民路过，看见你们围着一座南北朝时期的古墓葬鬼鬼祟祟的指指点点，然后一回头就消失不见了，心里又惊又怕，怀疑见了鬼，又怀疑你们是盗墓贼，就报了警。”
“他们审讯的时候也说过这事儿。”王休仁扶额：“那墓葬规模并不大，但因为是南北朝时期的，加之保存完整，所以他们很重视，立刻出警。”
说到这他忍不住翻个白眼嘟哝道：“那是我自己的洞府，千多年下来都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当然完整啊！啧，没想到闭关多年，这年头出个家门都还能被抓。”
晁禹和句文茜对视一眼，然后纷纷挪开目光。
他俩都看到对方眼里的心疼。
心疼王休仁一秒钟。
“咳咳，”刘烨平干咳两声说道：“我解释一下，老王的洞府入口隐藏在主墓室里头，并不是说他洞府就直接是主墓室，这点别误会了。”
见几人点头，刘烨平又说：“另外，老王现在不是发Q中郎将了，他现在的道号是发Q真人。”
“发丘！”王休仁翻个白眼，淡漠的指证道。
“对，发Q。”
“你这普通话怪不普通的。”王休仁叹口气，然后看向晁禹，淡定的说：“大致事情，我都听火羽说过了。另外我拟好了两个方案，小友听听不？”
“真人你说。”晁禹立刻正襟危坐——此前他真没想到这位王守仁竟是六阶真人。
“第一，我以个人身份与你合作，我们双方各自拥有自主权，相应费用也自理，个人收获归个人，共同收获三七分，我三你们七。”王休仁开口。
晁禹点点头，不过他也没经验不知道这价格是否公允，于是没急着回答，而是又问：“第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