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玄如何挣扎都不能摆脱这些红线的束缚,暴躁的冲着这袭人嘶吼一声,得到的却只是这些人嘲讽的一笑:
“北渊大帝?妖帝?千帝门少主?神族遗脉?也不过如此!当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出身!如今还不是落在了我们的手中!”
……
白隙爻的速度很快,当她闯进距离她最近的练鬼之地时,那被抓到此地的鬼谷弟子已经十去其三,剩下的十几人也都被折磨的不成样子,若非是当初在造鬼谷时,她在那隐楼留下了独有的印记,也不能将人认出。
那样的画面让白隙爻心中很是震动,清晰的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绝望。
白隙爻本以为过往在梦境中看到的那些惨事就已经是人间极苦,如今看到这些人的遭遇才知道什么是人间炼狱!
在白隙爻冲进这练鬼之地时,看到的便是他们将那些鬼谷弟子以极其残忍的方式丢在练鬼池中,折辱凌虐的想要激出这些鬼谷弟子内心最深处的恶念与怨气!
白隙爻没有任何犹豫放出兴奋的骨蛇与转生蛇,看着它们搅乱那练鬼的炼狱,清冷的眸子里露出悲悯的冷。
手中凝出一把火焰长剑,剑上的熊熊烈火与此地的阴邪之气相撞,顷刻间便形成了压倒性的局面。
那些坐镇大能,因着修炼功法的阴邪对她的凤凰火焰亦是十分忌惮,处处受制。
到最后都不用白隙爻出手,那骨蛇与转生蛇就配合的一个一个得了炼狱池,一个得了那些人的魂。
白隙爻从始至终都冷眼看着,纵使心有不忍,也没有开口阻止!
白隙爻将此处禁制打破后,梦境终于又能将人拘进梦境之中,虽不及在外界时那般容易,却也没有太难,只是要先用阵法将那些与此地隔绝而已。
只是在面对那些得救的鬼谷弟子感激与炙热的目光时,她心中满是愧疚,甚至心虚的不敢与之对视。
——在他们的心中她是他们的救赎,而她却是在寻找洛秋玄时顺带的救了他们,虽然她来此地的目的就是他们,但终归是不一样的,单是他们她不会拼着自伤来寻他们具体的下落。
白隙爻愧疚心虚的受了他们的感激,在那一声声的圣姑的呼喊中,让她的愧疚到达了顶点,不禁扪心自问,她配么?
配他们这般的感激,将她当成救赎的恩人?
白隙爻的心境晃动,第一次对自己性子的淡漠产生了怀疑。
白隙爻将他们收入梦境之中,了一处辟处一块灵地,供他们养伤。
只是这个时候白隙爻,因着他们给的冲击以及对洛秋玄的担心,并没有对一些人的身份一一查看核对,不知晓是否有他人混了进来。
白隙爻眉头蹙起,在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脑海中闪过,若是洛秋玄也被困在这种充满禁制阵法魔练之地,她的梦境依旧会有所纰漏,可能便会因此而错过洛秋玄的下落!
这个念头消融了她内心的愧疚,也让她的面色更加不好,脑海中闪过洛秋玄被凌虐折磨的一幕,心跳蓦然加快,那种慌乱几乎让她脚步不稳。
她不该的!不该在他情绪不稳的时候带他离开梦境!
白隙爻的速度加快,满脑子都是这个不好的念头。
可纵使这般急切,当白隙爻捣毁对方三个炼魔练鬼的禁域后,仍旧没有找到洛秋玄的下落,体内的真元被耗尽,让她不得不停下找寻的脚步。
而那些被她找到的人亦是如先前一般对她充满感激,但感激过后便是极致的悲痛,近百之数的鬼谷弟子齐声恸哭,老幼皆有,这般声势依旧让白隙爻触动,而后便更加担心洛秋玄了。
但,据那些被她解救的鬼谷弟子所言,如他们所在的这样的地方仍有十余处,越隐秘难寻之地,越是残酷,要求也俞高,挑选的越是严格。
目前仍有两百余人的鬼谷弟子被带往了他处,那些人中有近百人都是沈黎一当初留下的“种子”,是鬼谷的希望所在,亦是天赋资质最好的弟子。
如今他们生死不明,甚至很有可能已经陨落在这残酷的炼化之中,亦或者如他们其中的一些人一般,被试炼成功,成为了那些人手中的利器。
他们哭求她的救命,感激她的到来,同时也希望她能延续鬼谷的血脉,将那些人救出。
那些人在说出这话时满是皆是哀痛,那股缭绕着绝望的悲伤,带着声嘶力竭的呐喊直冲白隙爻的心头。
白隙爻默然,本就少话的她,更不知要如何去安慰他们,最终也只留下了一句“我会尽力,但你们也是鬼谷的希望与延续,望自珍重!”便又匆匆出了梦境。
只是出来后的白隙爻依旧能够听到那些人的恸哭声,他们其中最大的也不过百岁(在修真界,只要修为足够,人的寿命是以千为界,百岁并不算大),最小的仅有四五岁,这般小的年龄,白隙爻不知晓那些人是如何能下得了手的。
白隙爻的心头充斥着一股戾气,一股带着杀气的戾气,让她后悔没有对那些人赶尽杀绝,没有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白隙爻无法安心修炼,看着自己那双莹白的手,这双手沾染的血腥只有在极渊之地那些神秘人以及此地守在炼魔池意图对洛秋玄不利的墨池的血。
极渊之地的那些人陆拾叁曾经安慰过她,说过那些魂修之人只要魂魄不灭便不算真正意义的死,那一次可以忽略不算,而真正意义上被她杀死的人算下来也好像只有那墨植一人!
但不管是几人都好,总归她的手上已经染了血,而如今那骨子里叫嚣的杀意更似是天道的无情,让她为天行道?
白隙爻被这个念头惊了一瞬,继而自嘲:天道,她自己都不不能真正的悟到,又何谈替天而行?!
而对于洛秋玄,白隙爻心中想过,梦境虽然不如她与水南山所想的那般完全隔绝魂种与其主的联系,却也多少会受到梦境的影响,因而在梦境之中,洛秋玄虽然冷,虽然对她“无情”,有时会做一些莫名的举动,却终究是好的、神智清明、理智尚存,甚至连对她的恨都要少上许多。
因而才有了这些日子的和平共处,有了他暂时的停手与犹豫!
至于那日所发生的一切,白隙爻将其归咎于是他的自尊心的作祟——不管洛秋玄现在是千帝门的少主也好,还是妖族的北渊大帝也罢,他的威严与自尊都容不得他人触犯。
而她却不小心在看他时,看到了过去的那个洛秋玄,又或者说是在怀念过去的那个洛秋玄,这才让不明真相的他才会那般的恼怒,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尊严受到挑衅与触犯,不管洛秋玄对她是否有情,也不管他要或是不要,都会触及他那属于男人的占有欲,毕竟他们曾经都属于过彼此。
而白隙爻不管是承认或是不承认,生气或是恼怒自恨,对于洛秋玄她都给与了最大的包容,亦对他狠不下心来!
白隙爻从梦境中离开,又再次不管不顾的展开的梦境,想要继续探寻洛秋玄的下落,这般一边赶路一边施展梦境同时还要克服此地对梦境的排斥,对她的消耗很大,让原本元气就消耗差不多的她,直至力竭。
不过好在如今梦境能自生灵气,对她亦有反哺的效果,才没让她显出弱势,一路坚持到现在。
白隙爻终于停下,强迫的让自己恢复真元,将此地的灵气与梦境的结为一起炼化,在转化为真元。
不知是这两股灵气融合的原因,还是梦境在此地反复展开的多了,白隙爻明显的感觉到此地对梦境的排斥小了。
而她的修为也随着真元的再次填补,而增进了不少,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白隙爻没有停留,在恢复之后,又踏上征途:一边寻找洛秋玄的踪迹,一遍解救那些被抓的鬼谷弟子。
然,无论是炼魂、练鬼还是炼魔,那些人都带着执着的疯狂,一发现她的靠近就会全力的将她驱赶,甚至是引诱其中,试图用她炼魂。
且那些守候在此地的人的修为都不低,一个个放出去都是宗师级的所在,甚至还有几人就是曾经的一派之主,不知为何到了这里,且成了这些炼狱看护者,亦或者是打手。
白隙爻心中疑惑,但有着那残酷血腥的存在,她的出手并没有丝毫的手软,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会借用骨蛇与转生蛇的力量,但即便如此,寡不敌众的她亦是亦受了不小的伤。
有几次都是险险取胜,她动用梦境的绝对优势,才能堪堪取胜,将那些人制服。
只是除了最初的那几次外,后面白隙爻再捣毁那些个炼魂场时,都是是在确定对方没有反抗之力后,将其交给了那些鬼谷弟子,任由其施为报复,生死不论。
白隙爻抬首看着没有星光的夜,淡淡的想,修道之人最怕心有魔障,如今让他们这些人亲手解决了伤害他们的人,是否就能减少心魔的滋生?缓了他们心中的戾气?
而后白隙爻又有些伤感的想,被真切的伤害过、折磨过,那受尽折辱的伤痛纵使好了疤痕依旧不能抹去它的存在!
同样这些人对鬼谷弟子们的伤害,会如烙印一般烙在他们的身上,会让他们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记得这段惨痛的经历,甚至是终身难忘。
只希望这些烙印只是他们心头的一个符号,而不是会影响他们今后的修炼,从而产生魔怨。
白隙爻不知她休养的这段时间,那些镇守在这地心石中的大能者,已经相互联结起来,打算给她致命的一击,将她彻底的留在此处,甚至是想要榨干她所有的价值,包括此次他们费尽心思将她引来所谓的那造物之术。
而另一边洛秋玄被困在噬魂阵中,那血红的光将浑身上下都包裹着起来的,丝丝红色元力奋力的扯着他的神魂,想要将他的魂力一点点扯出体内再吞噬。
神魂拉扯出来的痛让洛秋玄的神智有了短暂的清明,看着那些围绕在阵法之外的人,洛秋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幽森的笑:这些人想要他的魂魄,就凭着噬魂阵还差了些!
洛秋玄眼中的精光闪过,手臂上的青筋鼓动,神力运转,让束缚他的那些魂线一丝丝的断裂。
同时,他体内因没能如愿吃到“大餐”的魂种,亦是暴躁的奋起,主动的为他的抵抗那些魂线的拉扯,让他可以全力的对抗噬魂阵的吞噬。
洛秋玄调动了足够多的神力冲击着噬魂阵,企图用最快也是最霸道的途径解决眼前的困局,然而就在在他神力的冲击下,让那噬魂大阵晃动不稳时,又有人突然将其加固。
洛秋玄冷夏一声,再次发力,那被加固噬魂阵又再次晃动,阵法之上涌现了阵阵的裂痕,差点就让洛秋玄成功了。
但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那些人早在知晓洛秋玄的身份与能耐便做好的完全的准备,此时见噬魂阵不能将其困住,便又启动了另外一重阵法——噬魔阵。
同时在这噬魔阵被开启的一瞬,那一直守在阵法外的人,就立刻又打出一道道的手诀,让噬魔阵与噬魂阵而这相融,共同来牵制洛秋玄的神魂。
在这种情况下,洛秋玄的神魂有种被撕裂的感觉,让他的魂魄剧烈晃动,连那仅有的清明也在剧痛之下消失不见。
洛秋玄知晓他这是遇到阵法高人了,只是当他想要看清那布阵之人时,眼前却是被痛出的汗水侵蚀,模糊了视线,隐约看到了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人。
这让洛秋玄浑身一震,有种谜底就在眼前,只要拨开眼前的迷雾就能窥到真相的直觉,但那已经痛到极致而导致的视线上的模糊并不能让他如愿。
洛秋玄不甘心的嘶吼一声,但那痛却是越来越剧烈,犹如一根根神经在他脑海百骸轰然炸裂,想要冲破他坚韧的皮囊。
洛秋玄不知晓白隙爻在魂玉破碎时是否也是这般的痛,但在此时,他所想、所念的就是这个念头,甚至还想到了前不久他将她惹怒的模样。
洛秋玄不知自己是否疯了,居然在仅有的清明回来的那一刻,只想了白隙爻有再次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满室都是他控制不住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