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持的眼神深邃专注,苏徊意有一瞬间怔住。
接着就开始簌簌掉汗:卧槽,他大哥盯着他干嘛……周围人都看着呢!
有两三道目光顺着苏持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苏徊意抬眼瞥过去,对面的周青成尤为焦灼——你们又在干什么!?
苏徊意,“……”
他迅速拿了杯冰阔落端到苏持跟前,“大哥讲之前是不是想先开个嗓?”
众人默了一瞬。这是想说润嗓……
苏持也默了一瞬,他接过可乐喝了一口,悉心征询,“我要不要再吊个嗓?”
苏徊意对自己的措辞失误若有所察,羞赧垂头。
这一插曲随着玻璃杯底在大理石桌面“铛”的一声轻磕而翻篇。苏持也微微坐正了看向提问的樊小姐以示尊重。
周围的吃瓜群众知道重头戏要来了,全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就连四仰八叉的周青成也微微收腹……等待着苏持的回答。
苏持淡淡开口,“没什么特别的类型,只要擅长运动、学识渊博就行。”
众人闻言对视几眼:诶,听上去很普通嘛!
苏徊意也在心里想:诶,听上去跟他毫无关系嘛!
苏持继续,“运动最好是极限运动,平时没事走个钢丝。学识不用太渊博,横跨两个领域、获诺贝尔提名的水平就够了。”
众人,“……”是他们想得太简单了。
苏徊意,“……”他是不是又被内涵了。
樊小姐从听到“走钢丝”起就仿若受到了冲击——谁会没事走钢丝啊,又不是猴子!
她定了定神同苏持笑笑,“苏先生的要求似乎没人可以达到。”
苏持不置可否。
孙月跟樊小姐是闺蜜,见状接话道,“就是说嘛~小可爱,你说谁能达到你大哥的要求?”
苏徊意冷不丁被cue,他细细斟酌,“孙悟空?”
又要学识渊博,又要会走钢丝——如此神通广大的猴子,想必仅此一只。
樊小姐看他的眼神瞬间惊喜地带上了几分志同道合。
众人,“………”
周青成适时地站起来组织下一轮游戏,“好了我们继续!”十几张牌飞回桌子中央,随着游戏再次开始,气氛又变得紧张热络。
在无人注意到的那片刻,苏徊意头顶的呆毛被拨了拨,他眼睛直往头顶瞥,“大哥,你在干什么?”
苏持三两下给他呆毛圈成一个紧箍咒的形状,“我在给你做造型。”
苏徊意不明觉厉:???
玩过几轮后,有两人起身出门去洗手间,游戏便暂停下来。
孙月从另一头溜到苏徊意他们这边,她瞟了眼苏持又拉过苏徊意,悄声问道,“你大哥要求真这么高?”
苏徊意轻轻摇头,“捧杀罢了。”
周围声音嘈杂,孙月没听清,她跳过这个不太重要的问题直奔主题,“小樊是我的好朋友,性格也很好,要不你跟你大哥说说?”
苏徊意胆战心惊,“不要拿生命开玩笑。”
“什么?”
那头的音响又重新开始放歌,孙月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她凑近了点,“你刚刚说……”
一只胳膊忽然顺着沙发靠背落在苏徊意肩头,把人往后带了带。苏持的目光扫过来,在头顶一晃一闪的霓光下,竟然也显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孙月话头一止,明白了苏持的意思。
唉……算啦。她朝苏徊意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当我没说!”看来苏持是真的对她那小姐妹没意思,她也不来自讨没趣了。
孙月离开后,苏持的胳膊依旧没收回来,像个守护天使似的张开双翼。
苏徊意微微偏头,对上苏持攒动的喉结,他小幅度地抖了抖,试图假装不经意地把他大天使的翅膀抖落。
苏持垂眼,“你是三维弹球变的?”
苏徊意定住,“……”
刚刚去洗手间的两个人又回来了,那边招呼着说游戏继续。周青成说没意思换一个,就叫服务生拿了几副桌游。
他挑了经典大富翁拿到苏徊意那头去,“别干坐着了,我们来玩这个!呃…那个,苏大哥玩吗?”
苏持说不用,“我就看你们玩。”
苏徊意兴致勃勃,“叫上孙河禹跟孙月小姐一起啊!”
周青成就转头叫了声孙河禹,后者起身走过来,孙月正挽着樊小姐在聊天,她朝几人摆摆手说“先不来了”。
这个版本的大富翁要四个人,他们三缺一,苏徊意问苏持,“大哥来吗?”
苏持问,“你想我来吗?”
苏徊意被他当众这么问,脸上有点热,“这不是刚好缺一个吗。”
孙河禹在孙月说“不来”时便掉头走向了另一边,这会儿只有周青成在,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了几圈。
他社交场走过很多,平时见惯了风花雪月,此刻心中浮出一丝微妙的感觉。
——要不是想到这两人是兄弟,他都觉得他们是在**了!
正想着,孙河禹很快又返回来啪地拍在他肩上,把他的思路蓦然打断,“找到人了,崔少要来!”
“喔喔……”周青成回神,忽然一个激灵,等等、崔少?他看向无知无觉的自家哥们儿,该不会是冲着这个小憨包来的?
“来了来了,玩游戏是吧!”
一个声音穿过有些闹腾的音响由远及近,一名青年几步走近在桌边坐下,“我跟你们玩几局。”
从青年走过来的那一刻,苏徊意便感觉身侧的气压低了些。他那金鱼一般的脑瓜子转了转,隐隐记起周青成说崔少对自己是有好感的?
苏徊意朝崔少看了一眼,刚好后者抬眼看过来,冲他笑了笑,“我是你下家,手下留情啊。”
苏徊意还没回答,耳旁就落下一道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留情。”
“……”
他怎么忘了,他大哥这么能杠,断章取义的本领必然超乎寻常。
苏徊意对崔少抱歉道,“我也不太知道扔骰子该怎么手下留情。”
崔少,“……”
苏徊意身侧传来一道轻促的笑声。
几人开了局,掷骰的顺序从周青成、孙河禹、苏徊意转到崔少。
骰子扔过几圈,孙河禹前脚占下一个据点。苏徊意接过骰子刚要扔,旁边就伸过一只手按住他。
粗糙的指腹擦过他的手心,将骰子拿走。苏持上半身倾过来,轻声指点,“你这里该用刚刚抽到的道具卡。前堵上家,后封下家。”
苏徊意恍然大悟,激动地丢出一张道具卡,脑袋还“咚”地跟苏持撞了一下,“我丢!”
对面的周青成听见那声清脆的撞击声,眼睛都瞪大了——他惊恐地看向苏持,生怕他那哥们儿这一撞撞坏了整个商圈最无敌那颗的脑子。
苏持只淡淡地瞥了苏徊意一眼,看到他开开心心地把孙河禹的地盘占了,嘴角还翘了一下。
周青成瞬间更加惊恐,果然是有点撞坏了吧?
下家的崔少被这一步逼得进退不能,他朝苏徊意苦笑,“都叫你手下留情了。”
苏徊意这才想起他的嘱咐,心虚地转头看了幕后黑手一眼。
苏持挺直地坐在一旁,一手搭在膝盖上敲了两下,他看向崔少,“没手下留情吗?”
崔少指着自己所剩不多的资金,“这叫手下留情?”
苏持就挑了挑眉。
……
接下来的十分钟,所有人切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把“骰子游戏”玩出商战的既视感——
计算、分析、取舍,在每一种投掷的可能性中剖析出最有利的一种投资占地方案,充分利用抽到的每一个道具以退为进、逆风翻盘。
苏徊意虽然早就见识过他大哥如何凭借脑力赢过他三哥绝顶的运气,但现在还是被这几近碾压的战局给震撼了!
最后的筹码一收,苏徊意一人独揽全部资金。
周青成“靠”了一声,“你们玩的这是大富翁吗?你们玩的是不倒翁!谁能打倒你们啊?”
苏徊意沾着苏持的反射光,印堂都在发亮,像颗抛了光的汤圆。
崔少叹了口气心悦诚服,“玩不过,不愧是苏家的人。”
有苏持在,难怪苏氏集团会成为商圈一座屹立不倒的雄峰。
为了给朋友们留下不太恶劣的游戏体验,苏徊意只玩了这一把便退到一边,把位置让给其他人。
他跟苏持重新回到两人的小角落,他兴奋地朝他大哥一挤,“大哥就是坠吊der!”
他现在看苏持都觉得在闪闪发光,这种光芒超越了外貌身形,完全来自于深层的人格魅力——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呢,芜湖!
苏持看上去心情也不错,捏了捏他头顶形状有点松散的紧箍呆毛,二度塑型,“我很少玩这些游戏。”
苏徊意顶着脑袋随他搓捏,“我知道,高手都在关键时刻才出手!”
“这算什么关键时刻。”
苏徊意只是随口夸了一句,闻言就卡住了。
“你还真的是孙悟空版的弼马温?拍马屁都能拍到马颅骨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他柔韧的发丝,苏持悉心指导他,“需要我教你怎么说吗?”
苏徊意洗耳恭听。
苏持说,“我是为了你才出手的,懂吗?”
一场聚会玩到晚上八、九点才结束。
本来几个公子哥平时能玩通宵的,但在场的几位名媛小姐要早早回去卸妆做美容,他们吃过晚饭玩了会儿便散场。
走出俱乐部,夜间的冷风立即迎面袭上。
苏徊意缩了缩脖子,苏持看了他一眼,“要不要到胳肢窝下面来?”
“不了,谢谢大哥。”
苏持没有勉强,只把他的毛领拢了拢,拢得像个鸟窝,“脑子别被吹僵了。”
苏徊意很有自知之明,“不会的,脑容量少,迎风面小。”
苏持,“……”
果然是跨领域巨擘。
聚会的十几个人在门口相互道别,周青成没察觉到他那鸽们儿已经在瑟瑟发抖了,还拉着人逼逼叭叭商量下次聚会。
苏持扫了一眼,转头回车上提前打开暖气。
周青成和苏徊意说完他家年后举办宴会的事,目光忽地在他头顶一定。之前灯光太昏暗,他都没发现苏徊意脑袋顶上的异状。
“你这个,这个……”周青成伸了根手指轻轻一戳,“发型很不错。”
苏徊意这才想起要看看苏持给他捯饬的造型,他打开手机摄像头照了照——一个生动形象的紧箍咒。
“……”
众所周知“苏持喜欢孙悟空”。
苏徊意有点心虚地想抬手压下去,接着听周青成拉长声调“喔~”了一声道,“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苏徊意顿时警觉。
周青成拍手,“长撮呆毛都是爱你的形状!”
“……”苏徊意又把手放了下来。
周青成的注意力很快从他脑袋上移开,换了话题,“对了,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你大哥就算了,高冷男神大家都懂。但你学什么高冷,别人跟你示好你都不回应一下的,我这老父亲的心都给你操碎了!”
苏徊意一时竟不知该不该跟他说声谢谢。
“我对他们都没那种意思,当然不能回应了。”
“你又没接触,怎么知道没有?”
苏徊意跟他说不清楚。光是他大哥都快让他招架不住了,怎么会有心思接触其他人呢!
“反正我不会对别人有那种意思。”
苏徊意丢下一句就转头溜走,留下周青成原地懵逼。
他看着苏徊意哒哒跑开的背影,大概因为脑袋上顶了颗爱心,他居然觉得后者在散发甜意?
苏家的车门打开,随着人影钻进车里又砰一声关上,周青成转头招呼其他的朋友去了。
他正跟几个公子哥逼逼叭叭着,话音突然一顿,轻轻“卧槽?”了一声。
“……周青成,你在干嘛?”
周青成没说话,他后知后觉地陷入深思:苏徊意刚刚说他不会对“别人”有意思。
——那个“别人”是相对谁来说的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