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她马老二家穷人节俭惯了的,酒宴上用的都是那种市井零散货卖的劣质勾兑酒,这种酒喝下去先只是有些朦胧醉意,可是却爱后反劲儿,闹酒最是难受。
腊月睡着觉就开始胃里难受的低声呻吟起来,然后觉得整个人都好像坐在棉花堆上躺在云彩里似的,天旋地转颠来倒去,终于一个没忍住,她嘴一张“哇”的吐了。
恍惚中就听到有人又气又心疼又嫌弃的边为自己打理,边喂自己漱口喝水,嘟嘟囔囔的说什么“醉成这样也不知道喝点醒酒汤再睡,身边的人就一个年迈的老嬷嬷,伺候的也不周到……才几天不见,都瘦成一把骨头架子了……”
好烦人啊,腊月以为自己在做梦,伸手就去推梦里的这个啰里巴嗦的人,谁知面前的人突然变成了大螃蟹,两只大钳子把腊月上下紧紧的钳住,动也动不了。
“你这个死螃蟹,怎么无缘无故来钳我?我又不曾吃你全家……”腊月竟然发起了酒疯,吐完舒服了,话却多了起来。
听她说自己是螃蟹,戴雪都给气乐了,放慢了马的速度,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和自己面对面,随口道,“你没吃我?上次不还抓着我抠壳子来?我今天来寻仇了。”
迷迷糊糊的,腊月就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揭过螃蟹的壳子,心内略有惧怕,声音里带上了两分歉意,三分惧怕的,“我抠过?那……或许……可能……大概……小时候扣过?”
戴雪好笑的将她揽紧,“嗯,那你说怎么办吧?我没了壳子,别的螃蟹都不肯给我做媳妇,只好来找你赔我媳妇了。”
哈哈哈哈哈——
腊月突然狂笑出声,一脸骄傲的咂咂嘴,大声道,“咋赔你?我给你找个母螃蟹?哈哈哈……”
“不用,你自己给我做媳妇吧。”
“我?”腊月皱起眉头,“可我有丈夫……妾身乃是邺城张家少爷的原配夫人……”
戴雪脸色一沉,心里突然恨死了这个张家少爷,更有点生气腊月醉酒还记得那个男人,却不记得自己。
正要给她点惩罚,就见腊月突然贼兮兮的笑着凑近他的脸,左右摸着看了半天,嘿嘿一笑道,“你这公螃蟹长得倒也不赖,嘿嘿……我要是给你做媳妇儿了,那我就是螃蟹夫人?哈哈哈哈……那我是不是就能横着走路了……哈哈哈……”
见她醉酒后如此可爱俏皮,戴雪心内爱的不行,玩心顿起,于是顺着她的醉话道,“那是,你成了我夫人何止能横着走路,还能吐泡泡,还能钳人呢。”
腊月眨巴眨巴眼,歪着脑袋认真思考着,半晌后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当螃蟹夫人还真是划算,可是……”她犹豫着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是什么?”戴雪见她一脸认真,一时也好奇起来。
“我偷偷告诉你啊,你可别和别人说,”腊月突然凑到他耳边小声的咬耳朵,“螃蟹公子,我其实有两个相公呢。”
戴雪一愣,“两个相公?此话怎讲?”一时间他竟然也疑惑了。
听他这么一问,腊月脸上突然浮现出两朵红来,羞涩的忸怩着,半天才小声道,“我还有个相公……他……他是我救过的人……他……他会武功……嘿嘿嘿……还长的特别好看,对我也好着呢……救了我几回了……我俩还有个孩……”
剩下的话被堵在了口里,戴雪的吻如同****突如其来,腊月感觉呼吸困难,被面前的螃蟹精一双大钳子夹的快断气了,口中也被螃蟹精赌的快窒息了。
然后她就真的窒息了。
一觉醒来后,自己正在山顶,被戴雪搂在怀里。
六月份的山上花草遍地,林木葱茏,山风习习的吹着,令人心旷神怡,暑热尽消。
她一动,戴雪也醒了,迷迷糊糊的在她嘴上啄了一下,“醒了?还难受不?要不要喝点水?我带着还有水果。”
一脸懵。
腊月使劲掐了一把戴雪的脸,然后看着自己在他脸上掐出的青白印子,似乎还没睡醒似的又拧了自己一把,疼的一咧嘴,嘟囔道,“我记得我去送小姑子成亲后回到家里了的,还睡着了……怎么会在这里?是我还没醒?还是我又做了个梦。”
戴雪起身从马背上取下水囊,又掏出一个桃子一并递给她,然后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在腊月额头上来回蹭着,答非所问的道,“腊月看看面前的山,快日出了,太行山的日出你看过吗?腊月帮我看看哪出山头最美。”
连绵起伏的太行山厚而峻,一层层一重重,仿佛没有尽头,远远的东边有一处山峰像一只凤凰,凤凰展翅欲飞的脊背上,一小片暗红裹着透亮晨光的彩霞正缓缓扩大。
从不知道山上看日出是这样的感觉,腊月突然想到了爹爹早年说过的话,“小月,太行山里有个地方的日出很美很美,那里有一棵红色的叶子的树,一年四季都是红色的叶子,长在一座最高的山峰上,爹爹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地方就是那里了。”
后来她总是和之城说起这件事,之城也说过无数次要带她去看山上的日出,可却总是被这样那样的繁琐事务阻了行程,想不到今日竟然得已圆了心愿。
“谢谢。”腊月诚挚的对戴雪道了声谢,猜到戴雪接下来肯定会说和他不许说谢,于是她抢先说道,“这个谢我就说这一次,为以前的我说的。”
一看她这表情戴雪就知道腊月又想到过去的事了,于是他拥住腊月,指着面前的霞光下渐渐现出清晰轮廓的凤凰峰说道,“腊月,你觉得那个山峰美吗?”
腊月嘴角噙着个动人的笑,如梦似幻,轻声的,温柔的说道,“嗯,很美,要是凤凰的额头上再种上一棵红色叶子的树就好了……要那种一年四季都是红色叶子的树。”
“好。”戴雪干干脆脆的立誓般的许诺道,“腊月果然是我的好妻子,凤凰头顶上还缺了一束翎毛,红色叶子的树正好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