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的算是露骨了。
何堂主干笑着:“是啊,最近从京都那边进来了不少新款的首饰,白姐只管挑选。”
谁料琼荧嗤笑一声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何堂主当人是傻子不成?”琼荧笑问:“那家珠宝店可是开在青帮名下的,何堂主……”
狡黠的目光在何堂主身上晃荡了一圈,琼荧不咸不淡地说:“这是把左口袋的东西放在右口袋?”
何堂主一口老血梗在心口。
神tm左口袋放在右口袋!
左口袋是他的,右口袋可不是!
“莫非白姐想要整家珠宝店不成?”何堂主身后的另一人凉飕飕地说。
朱红的嘴角上挑,琼荧温温柔柔地说:“这怎么好意思呢?整条榆树街都是何堂主手下的人,我一个柔弱无依的女人家,要了珠宝店有什么用?只怕现在这店到了我手中,等会子天擦黑就会有人强抢吧?”
何堂主差点吐血——你柔弱?
听到这里,站在艾九昭身后的姜原慈和地笑道:“既然如此,不如何堂主以榆树街赔罪?”
原本一直低着头的何堂主猛然抬头看向艾九昭,却见后者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龙头,这……”何堂主跟咽了只苍蝇似得,心中暗暗祈祷有人能站出来帮忙说句话。
榆树街上可不止有一家珠宝店,还有歌舞厅和赌坊!
他手下三成收入都是来自于此!
但静坐在旁边的各位堂主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
姜爷的意思,那不就是龙头的意思?
艾九昭笑容平和,一锤定音:“那便这样吧。”
“谢九爷。”琼荧轻笑,恭敬地对着艾九昭欠身。
艾九昭颔首,一改方才的多言与狠厉,微笑着结束这场审判。
推着艾九昭的轮椅离开此处时,姜原悄悄地冲着琼荧眨了眨眼。
琼荧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挑了一下,算作是回应。
这么点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在场的诸多老狐狸的眼睛,霎时间,场中人的心发凉。
——这件事,该不会从头到尾都是龙头的一个局吧?
毕竟这位白姐跟在龙头身边这么久,似乎也没必要痴缠一个不受宠的司二少啊?
可是龙头能在这件事中得到什么呢?
“这下白姐可算是满意了?”
何堂主阴恻恻地开口,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怒火。
“自然……”琼荧脸上的笑容散去,冰冰冷冷地说:“不满意。”
“不过何堂主这般表情倒是难得,我看着还算是开心。”琼荧又补了一句,毫不客气地往他心口上捅刀。
“你这是欺人太甚!”
何堂主手下人忍不住大喊。
“得饶人处且饶人,”一直坐着不动的王老突然开口:“白姑娘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
琼荧的目光这才移到这个坐在自己对面的老人身上,修长的羽睫轻扬,黑琉璃般的眼中化不开的浓艳与诡谲波光。
王老是青帮前龙头留下的老人,如今已经年近六十,却依旧是精神气十足。
他坐在那里,腰背挺直如松,手里的枣木的龙头拐杖上刷着清油,清楚地倒映着青石地面上的死尸。
“现在是有人想要我的命!”琼荧冷冰冰地叱问:“究竟是谁不饶人!”
她像是朵带毒的罂粟,狠狠地敲打了这些人一番,才坐上轮椅,被柳黎推着慢慢地往外走。
“白姐,咱们这回算是彻底得罪何堂主了,只怕榆树街那边不好……”
石灯拱立的石板路上,柳黎压低了声音说。
他这话说的比较委婉,但也算是直白。
眼下他们手下的势力已经够多了,再来个榆树街,只怕会贪多嚼不烂。
琼荧冷笑:“我还没有窝囊到被人下了毒还要一言不发!”
柳黎立时噤声,只是眼中还有点担忧。
要是他们拿了榆树街却吃不下,不晓得会有多少人看笑话!
“无妨。”琼荧抬头定定地看着他。
柳黎会意,附耳过来。
听见琼荧在他耳边的吩咐后,柳黎顿时瞪大了眼睛,许久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是。”
两人行到门口,正要上车,停在门口的汽车却突然鸣笛一声。
琼荧愣了一下,侧身看过去,蓦然一笑。
她从轮椅上站起,拖着受伤的胳膊,尽可能地不牵动伤口,缓步走到打开的车后门。
“爷。”
“嗯。”艾九昭嘴角带着惯有的笑意。
琼荧主动上车,坐在了他的身边。
姜原关上车门,亲自开车。
抬手轻抚她的侧脸,又摩挲着抚上她的额头,艾九昭皱了眉。
“烧还没退,胡闹什么?”
琼荧低着头不敢说话。
“以你现在的情况,要吃下榆树街只怕不易。”艾九昭忽而又说。
坐在前面开车的姜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就算吃不下又如何?还不是小白一开口,自家龙头就拨过去了?
这两位耳朵一个赛一个尖,自然没漏过那点轻微的笑声。
艾九昭轻咳一声,以示警戒。
搭在她额头的手下落,似乎是不经意般落在她的手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琼荧回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位龙头在等她回话。
她思量了下,才清晰地说:“榆树街只是个幌子,我想要一个人。”
她看着艾九昭的脸色,才缓缓吐出两个字“牡丹。”
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手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疼的她差点以为艾九昭要捏断她的手骨。
就连姜原,也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之前小白痴缠司二少,龙头让他帮着打听了不少事。
是以司二少和牡丹的那点事虽然隐晦,但他也是知晓一二的。
“我怀疑她是探子。”琼荧忍着疼解释:“只是尚不清楚是哪边派来的。”
艾九昭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捏着她的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疯子!
琼荧心想,目光一直没从他脸上移开。
这位嘴角微微上扬,依旧是一副儒雅斯文模样。
这一瞬,琼荧实在是想扒了他这身斯文的皮。
“但应该不是军政府。”琼荧接着把心里的猜测说下去:“爷,我想查下去。”
艾九昭放轻了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地揉着方才被他掐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