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还是先想想那些不能放竹筒水车的怎么办吧?”师爷很无语,“有道是不患寡而换不均,别的村收成都好,剩下的那些……”
这个问题,周县令没有考虑过。
听这么一说,当即,垮了脸。
“本官也不是神仙,这些村子地势不合适,我有什么办法?凭什么怪我?”
这一瞬间,吴县令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不该听师爷的。
保住乌纱帽而已,家族会操作好,自己只要等着接好处就行,完全没必要把自己累得半死,还遭埋怨!
“这就是人心,”师爷解释,“不得不说,大多数人都很小心眼,看别人过得好比自己过得不好还难受,习惯就好。”
比如,自己那个弟弟。
自己困顿的时候,假惺惺跑过来各种劝慰,知道自己谋到师爷,整张脸精彩极了。
红了绿绿了青,饺子馅都没这么多花样。
不过,确实让人解气。
这种心思不正之人,根本不配过好日子,话又说回来,亲兄弟都如此,陌生人间只会更加凉薄。
“真烦人,让本官好好想想,”周县令打量周围一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是不是离三家村很近?”
“半个时辰的路程,”顿一下,师爷反应过来,“大人,咱们这么多人,柳家怕是没那多吃的。”
“就咱们两个去,放心,本官已经让人送去米面,还有猪肉、糕点……”
高师爷:……
合着早有预谋!
老柳家。
本来就是精英木匠的三人,讲解一遍,就明白的七七八八,跟着打下手造出一辆水车后,已经准备尝试独立作业。
“给村里用的水车终于弄好了,”柳瑜敲敲打打好一阵才起身,拍拍手抖掉灰尘,一脸轻松,“爷,可以让人过来抬了,记得放在水流最急的地方,别的地方冲力不够,转不起来。”
“成,我这就去叫人。”老爷子搓搓手,语气很是兴奋。
日灌两百亩的水车,亲眼看着这个大家伙一点点成型,无论谁,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豪迈。
“村里人除了用嘴叭叭,一点力都没有出,就这么便宜他们?”老太太不太满意,“要不让他们拿点钱吧,木料也不是天上刮下来的,咱们也不容易。”
出了力气不说,还倒贴木料,怎么想怎么亏!
“头发长见识短,要是几斤肉,你收钱也就收钱,反正吃到肚子就没了,水车能用好几十年,收了钱谁还记得你人情?搞不好还遭恨!”
“也对,”老周氏秒懂,“反正也不是咱家的木料,只是废点功夫,不值当。”
改口真快!
柳瑜发现,家里最识时务的就是老太太,只要好处足,不用别人,她自己就能找足理由。
少顷,老爷子就带着一群人回来。
白村正看着倒放在地上的水车,炙热又急切。
“柳叔,这架水车真的给村里用?”
“这个不重要,别愣着,赶紧抬走,”老爷子语气有些不耐烦,“家里地小,没地方,碍事的很。”
他是故意的。
太兴奋又想端着架子,又害怕崩人设,只能用不耐烦掩饰。
三家村刚建不过区区十年,老爷子一直都很受人敬重。
可那些,不是因为他为村里做了事,而是因为乡亲们不敢惹战场上退下来的人。
老爷子虽然没有明说,心里却有些郁闷。
“哦,好好好,”白村正反应过来,感觉自己问的太蠢,立刻招呼人,“赶紧过来,都搭把手,别耽误人家做饭。”
一群人抬着水车离开时,几乎全村都跑了过来凑热闹,兴奋带着好奇。
白宛匆匆瞥一眼,立刻兴冲冲地小跑着回家。
“小哥,新造的水车好大,比咱家院子的树还高,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我要温书。”
清润的声音从昏暗地房间传出,像一朵花似的,开在人心间。
白宛脸有些热,红晕从耳尖曼延开来。
轻咬舌头,一脸懊恼,“小哥也真是的,没事生这么好看做什么?声音也好听,跟唱歌似的,让她这个做妹妹的怎么办?”
每次想到这,白宛都有些惆怅。
这么俊俏的小子为啥是亲哥?
感觉以后都没办法嫁人,好难!
“哥,你就去嘛,这水车真的很大,听说能浇两百亩地呢,一起去看看嘛。”
“能浇两百亩?”看书的人动作一顿,有些愕然,“从来没有听过的事,莫不是天方夜谭?”
“这是真的,”白宛抿抿嘴,才不那么情愿地解释,“柳瑜家的水车已经用了好多天,做不得假。”
“嗯,那就去看看。”
白宛兄妹,是三家村比较特殊的存在。
虽然是双胞胎,却并不完全一样,一个继承了父母优点,另一个恰恰相反。
哥哥白轩,面红齿白,五官精致,只看一眼就让人忘不掉的那种惊艳。
妹妹白宛,皮肤有些黑,身材也有些壮实,穿的再鲜艳都少了些小姑娘的的娇软。
她和柳瑜打小不对付。
一个原因是柳瑜的颜狗晚期,垂涎人家哥哥。
更重要的则是,同样都是胖子,白宛被人认为辣眼睛,柳瑜却是有福气,这就.......让人不开心。
两兄妹到的时候,水车周围已经挤满了人。
看到对比明显的两人,众人面色古怪。
“白宛,带你哥来透气啊?”
一般情况下,白轩的话都由白宛代劳,他自己不想说,村里人也不会跟他说。
会读书又俊俏,哪怕是村里后生,村民也觉得跟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
“莲花婶子,我怕哥哥太闷,带他来凑凑热闹。”
“来这边,”莲花婶子侧开身,让出位置,“人太多,后面看不清,你们过来这边吧。”
说完,可惜地看白宛一眼。
白家这兄妹,是不是投错胎了?
男娃长得跟年娃娃似的又嫩又水灵,姑娘却比小子还硬朗,又黑又壮的,以后成亲怎么办?
又是这种目光!
白宛的笑容变得勉强。
就知道会这样!
哪怕父母无数次解释村里人没啥坏心思,她依旧无法接受这种赤裸裸的估量。
“哥,”白宛攥紧的手,轻语道,“我们去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