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便开始与井龙王客气又游刃有余地寒暄攀谈起来。毕竟不论是龙还是妖,应酬相处之道都是相通的,正所谓一法通万法通。
井龙王这也才确定大圣此行目的,只是想要取走那乌鸡国国王的尸骨,除此别无他意。他登时喜不自胜,亏得自己这两日吓得都没敢合眼,就怕大圣来此再顺便讨两样宝贝。
“大圣他老人家如此体恤小王,当真令小王喜不自胜。如此,来使请随小王来罢。”井龙王乐颠颠地在前面亲自带路,连带着周围的虾兵蟹将一个个也都喜气洋洋地。
太子瞠目结舌,大圣可当真是把人这一大家子吓得不清啊。
井龙王前面领路,太子紧随其后。出了水晶宫殿,只见一处院子里的廊庑下放着一口水晶棺,棺里躺着一个长约六尺的躯体。太子紧走几步超越井龙王,垂头向里面看去。只一眼便泪盈于睫,里面躺着的不是他父王还有哪个?
只见他父王就像睡熟了一样,穿戴整齐干净,只是没了生机。
井龙王道:“这就是乌鸡国国王的尸骨,我用定颜珠保住了他的身体,单看外形,他与来时一般无二。”
太子扶着水晶棺哭了一阵,然后跪地向井龙王叩头致谢,多亏了龙王的定颜珠,才让自己见到了父王的最后一面。
井龙王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恍然道:“怪不得大圣会遣你前来,想来大圣是个万事亲力亲为的主,原来有此缘故。你既是乌鸡国太子,我便还有私下话交代你一二。你父王的身体未曾损坏,你带他出去后可以求求大圣,问问有没有起死回生的方法。毕竟我也守了他三载有余,总还存着一丝情谊。再说他又是个好君王,不该就此殒命。”
太子一惊,呆立半响后突然紧紧抓住井龙王的袖口失声问道:“龙王此言当真?我父王他还能够起死回生?”
井龙王但笑不语,只微笑点头。他说得已经够多的了,接下来的事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太子也是修仙之人,但却从未想过自己的父王还有生还的可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这一日他便似乎总有流不尽的眼泪,把这二十多年该流的泪都补偿全了。
他再次郑重地向井龙王叩头,感谢他守了自己父王三载的恩德。
然后便小心翼翼地抱出父王躯体,径直向出口处游去。
待得他重新回到杂草丛生的井底,那大圣早已探着脑袋向这里观瞧。见他回来了,便放进来一根七八丈长的棍子。只教他抓紧棍子末端,一个运气,便把棍子连同他一起拽离了井里。
太子出得那八角琉璃井,仍紧紧抱着他的父王,只期待又担忧地看向大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悟空偏偏最怕别人这个样子,有话就说多好。无奈只得去看那国王,只见他容颜未改,身体也没有一丝损坏。
“呔!这人去了三年,怎的这模样一点未变?”悟空问道。
太子便把井龙王的事讲了一遍,只最后一样起死回生的话未提。这改变生死是要担因果罪罚的,他虽渴望自己父王能够活过来,却不愿因此累害了别人。
悟空却道:“造化!造化!你小子运气忒好!你的父王还能救回来!”
太子的面色复杂,他轻轻放下自己父王的躯体,对着大圣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然后说道:“能够结识圣僧及大圣是我们父子的运气,小子这里跪谢大圣圣僧为我家的事担忧奔波劳碌。只是小子不希望大圣因我父王之事担了因果报应,他老人家既然已去了,此事便作罢。我们欠你们已经很多了,不能再如此自私自利。”
悟空听得此言,这才好好看了他一眼,之前他嫌弃此人不够男子气概,此时却被他做事有理有度的节操所折服。
“呔!无妨,你不消多想,俺老孙说此事能办就能办得。”
太子只是哭泣摇头,他心意已决,待自己百年之后再去地下向父王请罪。
悟空头疼,一个大男人如此爱哭可怎生是好?
“呔!莫哭莫哭!咱们先带着你父王回去见师父,一切全凭他老人家定夺可好?”
太子点头称是,父王也合该入土为安了,到时再与太傅详细商量一番各项事宜。
悟空运息念诀,咒语声起,狂风大作,直把他们刮到了九霄之上。风止云来,他们便踏云而去。
回到太子在太傅府的院落,刚一落下,便有侍卫迎了上来。众人见到太子殿下怀中的国王,立马齐刷刷地全部跪了下来。
太子挥手示意他们起来,只叫了侍卫长过来一起进去厅堂。进去厅堂却未见到圣僧师徒,厅堂里空空如也。
“呔!俺师父呢?”悟空是个急脾气,见状立马怒了。
侍卫长抹了抹眼睛连忙赶过来解释道:“长老莫恼,圣僧与你那师弟在此用过膳后说是有些疲累,卑职便安排他们去后堂休整了,这就叫人去唤醒他们二人。”
太子摆手,说道:“先不要打扰圣僧,他这一路也着实辛苦了。你先让人准备一些好菜好饭给大圣充饥,再去找一具上好的棺木回来。”
侍卫长领命而去,他的办事效率奇高,不一会儿便找到一具上好的棺木。
太子安排好国王事宜,便带着悟空去后面梳洗净手更衣。
待得二人再次回到厅堂,一桌精致的佳肴也已陆续上桌。
太子亲自为悟空添了一杯水酒,自己则是倒了一杯清水,说道:“小子现今不宜饮酒,特此以茶代酒,还望大圣勿怪。”
悟空直接干了一杯,皇宫出品,不吝于天庭的琼浆玉液。
太子又为其满上,并一直劝着吃酒吃菜。
悟空也的确是饿了,刚才只在御花园吃了几个果子充饥,便埋头一阵猛吃猛喝,片刻后便有些肚胀脑乏。
太子便命人带他去客房休息,一个人只留在厅堂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