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车内安静了好一阵。
张良吉忽然又出了声,将手机递给他：“诶，阿濯。这是女神的电话不？她给我发短信了。”
温濯的眼皮动了动。
张良吉继续道：“说是要你的电话号码，给吗？”
闻言,温濯睁眼看向他手里的手机,伸手接过。一眼就看到那串熟悉的号码，他的神色未变,缓慢地将短信内容看完。
【张经纪人,您好,我是于清。说来很冒昧,但还是想问一下，您能给我温濯的手机号码吗？这么晚给您发短信实在不好意思,希望不会到打扰您。】
就这么定了大半分钟,温濯猛地把手机丢回给他。
张良吉吓了一跳，连忙接住：“你这是什么反应,这是给还是不给？不给的话我好想措辞了。”
下一刻,温濯拿起旁边的眼罩戴上。沉默了好一阵，他才开了口,语气敷衍又无谓,显得有些冷淡。
“随便。”
-
发了短信后,于清一整晚都在等回复，做事儿也没法专注,时不时地就点亮手机,心神不宁的。
她倒是没想过目的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达成，但是一直没有一个结果，总有种压着时间凌迟的感觉。
于清点亮手机十次，十次都没有任何消息。
等她彻底死心，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点开手机想找邓之姿问一下明天的行程时，屏幕意外弹出了张良吉的回复。
【好的。没事儿，不打扰。】
后面接了一串手机号码。
这感觉就像是钱丢了好几天，本以为找不回来了，却有拾金不昧者主动将之归还。
于清擦头发的动作停住，反反复复看了三次，才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她兴奋地扑到床上打了个滚，但因动作幅度太大，最后竟摔到地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
于清吃痛地捂住脑袋，但脸上还挂着笑，看上去傻乎乎的。
给张良吉回了个“谢谢”，而后，于清将手机号存进通讯录，在备注上犯了难。
于清盘腿坐回床上，纠结地咬着食指的指节，好半天才犹犹豫豫地敲了七个字。
——每天都想见的人。
存好之后，于清盯着看，莫名有点脸热。她打开短信窗口，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纠结。
能不能给他发个短信？
但他会不会觉得她很烦……今天都已经跟她说了，不打算跟她玩，结果转头她就拿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但不发的话，她拿到这个号码又有什么意义？
于清觉得自己现在的感觉比她第一次演戏还要紧张。她崩溃地向后倒，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屏幕上的对话框。
随后，她豁出去了似的，一鼓作气地输了一行字，立刻按了发送。
【我是于清，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反正，最严重的情况，左右不过是被他拉黑。
想到这儿，于清又开始不安。
万一真的拉黑了该怎么办……
在这两种心情中反反复复横跳，于清心不在焉地看了一集剧都没等到回复。
她有点失落，迟疑地又发了一条。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能见一面吗？】
依然像是颗毫无存在感的小石子掉进了大海，半点水花都没溅起，甚至还浪费了她扔石子的力气。
她垂头，猜测对方可能在看到第一条短信的时候，就把她拉黑了。她吐了口气，放弃了以这种方式跟他拉进距离，再度扔了个石子过去。
【晚安。】
但这次，大海却出乎意料地给了她回应。
【没有。】
于清一愣：【什么？】
温濯：【没有时间。】
“……”
他没有问她是怎么拿到他的联系方式的，也没有再提起今天的事情。
虽然是拒绝的话，但比起无视掉，这样连发两条短信回复她的结果，还是让于清格外惊喜。
至少搭理她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追星，毫无要求，能与他有一丝丝的互动就心满意足。
对着这两条短信笑了一阵，于清回道：【好，那你注意休息。】
另一头。
余光瞥见这条短信，温濯停下动作，唇线渐渐拉直。他嘴里含着牙刷，腾出两只手想给她回复点什么。
随后，又进来一条短信。
【那等你以后有空了，我们再约，可以吗qvq】
盯着看了三秒，温濯熄了屏，没再回复。
洗漱完，他走回房间，拿起遥控打开电视。
屏幕自动播放着于清过往参演过的电视剧，都是剪辑过的，片段里基本上只有她一个人。
听着于清的声音，他的眼里情绪难辩，喃喃地吐出了两个字，声音沙沙的，带着数不清的眷念。
“我也。”
很想你。
-
这条短信发送过去后，于清竟一闭眼就睡了过去。没有借助安眠药的功效，也没有再做噩梦。
一觉到天明。
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看手机，没看到他的回复，于清昨晚延续至此的愉悦瞬间被浇熄。
很快，她又开始给自己安慰，鼓励着自己。
原本都以为他完全不会搭理她，现在都已经回复了两条了，就别贪心了。
想到这，于清翻了个身，又开始组织语言。
她回忆着今天的行程，一件又一件地敲在屏幕上，而后发给温濯。确定发送成功了，她才爬起来洗漱。
换了身衣服，瞟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于清也没失望，折腾了下自己的脸便出门了。
于清今天一大早就有行程，是去拍一个饮料产品的代言，她到楼下的时候，邓之姿已经到了。
于清上了保姆车，跟她打了声招呼，而后又看向手机。
那头的人没有反应，也不知道是没看到，亦或者是看到了不想回复。
车开了一阵，注意到她每隔半分钟看一次手机的状态，邓之姿皱眉：“给我注意点，别成天心不在焉的。”
于清抬头，乖乖道：“好，我知道。”
与此同时，手机震动了下。
一条新短信。
于清立刻点开来看。
是温濯的经纪人张良吉发来的。
她顿了顿，一瞬间有点儿失望，动作也慢下来，平静地伸手点开。
看到第一行字，于清神色愣住，而后，视线从左至右，一字一顿慢慢划过。
于清抿着的唇角渐渐上扬，心脏似乎都开始加速。
——2019年7月17日温濯行程表：
6:00到6:15起床洗漱换衣服；
6:15到7:00吃早饭；
7:00出门；
8:00到12:00《尾随》剧组采访；
……
这条短信的内容让她完全出乎意料，也想不到张良吉会主动给她发这条短信的缘由。
唯一可能的媒介，只能是——
于清不太敢想，却又忍不住多想。
她又开始陷入了极为纠结的状态，不知道回点儿什么，才能不显逾越，却又不显疏远。
怎么说才能看上去跟他不算撇清关系，并且还能不太明确地表达出自己觉得这短信是温濯让发的。
想了半天，于清只回了六个字。
【好的，感谢告知。】
短信发送成功后，过了一会儿，那头也回道：【不客气。】
于清思考了下，这次没再回复。又打开了跟温濯的对话框，她盯着看了半晌，没想到要说些什么，已经到广告公司了。
因为她心不在焉的状态，手机也被邓之姿没收了。
于清这次拍摄的广告是一款夏季清凉饮品。
按照甲方想要的方案和感觉，于清换上了那边提供的衣服。她身着一件露脐吊带衫，下套牛仔热裤。脸上的妆容清透明亮，显得格外活泼。
这个导演很龟毛挑剔，一点点细节都不能出错。第一个片段连着拍了几十次，于清才过了。而后，导演宣布休息十五分钟。
于清松了口气，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走到显示屏旁看了看效果。
倒是不枉同一个动作做了几十次的功劳，看上去确实非常赏心悦目。于清想了想，让助理偷偷去把她的手机拿过来。
想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于清有点脸热。她往周围看了看，犹豫着把显示屏上的画面拍了下来。
她打开与温濯的短信对话框，上面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今早发的那一大串行程。她戳开图片，指尖停在发送键上。
十分纠结要不要发过去。
发了好像过于唐突；
但不发，她又觉得好像有点儿可惜。
毕竟拍得还挺好看的。
不过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她不是跟他报备了行程吗？这发照片能不能就是给他证实她说的行程都是对的？
休息时间不算长，于清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在纠结上。她干脆闭上眼，咬着牙一鼓作气地发乐过去。
见发送成功了，于清瞬间把手机扔到一旁的手机上，又开始觉得尴尬。她再次拿起手机，生硬地补充了句：【刚拍完一个片段，现在休息。】
很快，她删掉句号，改成“*^_^*”。
盯着这句话看了几秒，于清总觉得很做作。她无声地哀嚎了下，感觉休息时间快结束了，正想把这事儿抛却脑后，把手机放到助理那时，手机振动了下。
是“每天都想见的人”发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