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茗坐在地板上,手里死死地握着那支录音笔。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娃娃,她就那么坐在那儿,许久未动。
这世界上,畜生果然比人多。
她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地板冰凉,让她四肢都有些僵硬了。
临近午夜,她终于站了起来。
换上一套宽松的男装,再把长发尽数藏进棒球帽里,她拿上车钥匙就出了门。
封珩今天有些失眠,白天拍戏的时候,乐茗明显不在状态,虽没犯大错,但时不时的走神却让他怎么都放不下心来。
他看到她回来,但她房间的灯一直都没有暗下去。
他就站在阳台上,手机上乐茗的号码就在指边,却一直都没拨出去。
直到他瞥见那道身影出现在院子里。
他没再犹豫,拿上车钥匙,跟着也出了门。
乐茗七拐八绕的去到了一家小酒吧,午夜了,这儿的人也少了不少。
值得玩味的是,原本应该昏暗的酒吧却与众不同的格外明亮。
她压低帽子径直去到吧台前坐下,沉默着没说话。
吧台后正在调酒的是酒吧老板,他的身上有大片的纹身,就连脖子上都有。
瞧见乐茗,他也没说话,回身开了一瓶俄罗斯烟火,用冰过的杯子倒了一杯,推到了乐茗的面前。
乐茗也没说话,接过来仰头喝下去,这才轻舒了口气:“东西给我吧。”
大概是因为酒太烈,她的嗓子都有些沙哑了。
“确定?”
乐茗点了点头,朝他伸出了手。
“等会儿。”
男人又给她倒了酒,这才转身离开了吧台。
乐茗又喝了一大口杯子里的烈酒。
真呛啊。
她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没一会儿,一个u盘放在了乐茗的面前。
乐茗拿起它,轻眯起眼睛。
她看着手指间捏着的小u盘,那是她这些年全部的转账记录。
计菡曾经劝过她,说不要用自己的账户转账,毕竟这种事儿也是可能被引申为黑料的。
她却拒绝了她的建议,一直用自己的账户转账,甚至连卡都是同一张。
大概……
大概从一开始起,她就根本没有相信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看似好心的堂叔吧。
大概……
大概她从来就没相信过任何人吧。
“玄风,你说,人性是不是真的本恶?”乐茗收起u盘,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家伙问。
玄风把她的酒杯又朝她推了推:“什么时候养成的坏毛病?留一半养鱼呢?”
乐茗一噎,瞪了他一眼之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玄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他的笑总是很坏,就算是在关心你,也像是在挑衅。
他给乐茗倒好酒,自己也拿了个酒杯倒上,这才说:“知道为什么我只给你喝烈酒么?”
乐茗看着他,眼底有晶莹闪烁:“想把我灌醉然后狠揍我一顿?”
“越烈的酒成分越简单,适合你。”玄风说着,拿起酒杯碰了一下她跟前儿的杯子。
他仰起头喝酒,脖子上的纹身露了出来。
那是一双手,女人的手,纤细柔和。
静静地贴在他的皮肤上,永远不会对他的生命造成任何威胁。
乐茗看了一会儿他的纹身,这才把杯里的酒喝完了。
玄风看着她,朝她扬了扬下巴:“打算怎么办?”
乐茗合了合眼,声音有些干涩:“这件事必须解决,不然……我爸随时有可能去弄死他。”
“忍了五年现在放弃,值么?”
“值。”
乐茗的指甲轻轻地敲打着玻璃杯,她一手垫着下巴,趴在了吧台上。
玄风看着她,眼底划过了一抹挣扎。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问:“封珩对你怎么样?”
“他么?”乐茗皱了皱眉,“说不好。”
“要么能说要么不能说,”玄风撑着吧台弯下腰看她,“也有你说不好的?”
“唔……”乐茗皱着眉毛,思考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他大概是你们之外,唯一一个不会向我捅刀子的人吧。”
“评价略高,为什么?”玄风的脸上冷意更浓了些。
乐茗眯起眼睛,笑了。
她朝玄风伸出五根手指:“五年,他真的想踩死我,有一万种方式。”
“呵。”玄风冷笑,“没准儿是见色起意。”
“谁知道呢?”乐茗随口应了一声,又拿起了酒杯。
“我要是醉了,你随便找个地儿让我睡一夜,明天六点叫醒我,我还有通告。”
她轻眯着眼睛,歪着头对玄风说。
“好,我的床给你睡。”玄风说着,把还剩下半瓶的酒递给她,又给她换了另一只冰杯,“自己喝着,我干活了。”
“嗯。”
乐茗轻应了一声,自己倒酒自己喝,没一会儿,那一瓶烈酒就见了底。
她觉得自己醉了。
不然,眼泪也不会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不是没有幻想过人世的美好,只是每一次的现实都是血淋淋的残忍。
封珩追着乐茗的车子,却也不敢离她太近,以免被她发现了。
终于,在一条条小巷间,他还是跟丢了。
一条条巷子找过去,他终于在一家小酒吧门口看到了乐茗的车。
迟疑了片刻,他拿出副墨镜戴上,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酒吧里客人已经很少了,明亮的灯光让他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吧台上的熟悉背影。
他快步走过去,轻拍了拍她的背,在她的耳边轻声喊着:“乐茗?你怎么了?”
“嗯?”
乐茗侧过头,勉强睁开了眼睛。
看到封珩,她笑了,脸上还挂着泪珠,却笑得格外灿烂:“我、我今天是不是、是不是忘了怼你了?!”
她是真的喝醉了,慵懒的拖着长音,撒娇似的娇憨。
封珩皱起眉毛,瞥了眼她身旁的空酒瓶。
他黑着脸看她,一手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另一只手掏出钱包,把里边的现金都拿出来,压在了酒瓶下。
“走,我带你回家。”
他收起钱包,把乐茗揽进了怀里。
“回家?回……家?”
乐茗歪着头,看着他嘿嘿的傻笑。
“嗯,回家。”
他还没把乐茗抱起来,身后就响起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兄弟,放手,这人不是你能碰的。”
封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他站直了,一手仍旧扶着乐茗免得她摔到地上去。
转回身,他看着自己眼前这个满身是纹身的男人,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我的人,我不能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