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宏眉心一跳,每次温玉媚称呼他全名的时候,就代表她心中藏着怒气,他赶忙小意讨好:“是,是!你别担心,我已经给徐大富他们写信了,让他们帮忙查查这个王珊珊怎么回事!”
温玉媚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望着魏子宏。
魏子宏被她看得直冒冷汗,“媚儿,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你不知道,我那个外家……这么多年,我们根本没有来往,我也不知道我娘在南荣府,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还把她送到我娘身边去了!你别担心,实在不行,我就把她送回去,还有我娘,我亲自送他们回南荣府!”
温玉媚摆摆手:“你可别,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只怕要传出我温玉媚不能容人,连自己的亲婆婆都没法好好相处!”
“子宏!”
屋内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温玉媚看了看魏子宏,魏子宏下意识皱了皱眉头,王珊珊哭哭啼啼进屋,按照魏王氏的性子,怎么可能不为她打抱不平呢?
说起来也是奇怪,魏王氏这个人,魏子宏也是她十月怀胎所生,可是,她就能为了外人,要魏子宏委屈容忍,这样的人,看着不大像是一个母亲应该做出来的。
温玉媚轻轻挑起眉头:“叫你呢,我们一起进去吧。”
魏子宏朝温玉媚摇摇头:“耿耿想吃肉丸子,你去给耿耿做点吃的去吧,我去跟她说!”
自己的母亲,没人比魏子宏更清楚她的性格,好在,他并不是没有杀手锏。
温玉媚见他胸有成竹,就将这件事交给他,自己抱着耿耿,去厨房给耿耿做吃的去了。
屋内,王珊珊哭得双眼通红,她紧紧抓着魏王氏的手,哽咽着,整个人都差点向后倒去,看着十分可怜。
魏王氏看到魏子宏进来,再看他身后,并没有看到温玉媚的身影,她垂下头,抹了一把眼泪:“子宏,玉媚呢?你跟她说一声,今天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应该要这条珍珠项链,我不知道那么多钱,我一把年纪了,还戴这些个玩意儿做什么?你拿出去吧,拿出去还给他们,我不要了!”
管嬷嬷在边上,忍不住为魏王氏说话:“老爷,按理说,这话不该是我一个外人说的,但是老夫人都这么一大把岁数了,她身体不好,大夫说了,忧思过重!表小姐想要讨老夫人欢心,去街上买了个项链回来,我知道,表小姐这么做不对,可是,表小姐也是为了老夫人好,你让人把东西还回去,这和打老夫人脸有什么区别?”
魏子宏瞥了一眼管嬷嬷,管嬷嬷神情一凛,她从魏子宏眼里看到了冰冷,管嬷嬷自知失言,立马低下头认错。
王珊珊上气不接下气,她咬着嘴唇:“姑母,这和表哥没有关系,是我,是我擅作主张,都是我!我不该买这么多东西回来,我和你来表哥这里,我自己什么都没带,心里很不是滋味,就想着送点东西……我忘了,我忘了我没钱!”
这件事明明就是王珊珊无耻,可这话从她嘴里出来,却变得无限悲凉,好像她买这么多东西回来,没有钱,但是东西我是给你们买的,你们不仅不感谢我,还说我,简直太过分!
魏子宏不禁笑了,只是,他的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
“这么说来,是我和我夫人的错了?”魏子宏冷笑一声:“我一个七品官,在你们看来,我一年俸禄多少?一万两银子?王珊珊,且不说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表妹,就算你是我表妹,一表三千里,听过没?你给我们买东西,我让你买了吗?”
“我也不知道你这年轻女孩儿怎么回事,你是听不懂话还是脸皮厚,你要买东西,我没说什么!可好笑的是,你让那么多人到我县衙来拿钱,你拿我们的脸出去买东西时,怎么就那么好意思呢?哦,回来我说你几句,你就哭哭啼啼,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做给我看吗?”
王珊珊以为温玉媚说的就已经很直白了,没想到魏子宏一个大男人,居然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甚至忘了哭泣。
这话说得太难听了,魏王氏都听不下去了,她挣扎着坐起来,作势要取下自己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好,好,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哪里是说珊珊啊,这分明是说我啊!我不要了,不要了,你拿去还人家吧,你拿去,拿去还人家吧!”
魏子宏冲魏王氏摆摆手:“娘,你也别着急把东西扯下来还给我!你刚刚不是没听到,这二十两银子,我们出了,但是,你要明白,你儿子我,一年俸禄没多少银子,我们家的下人、吃穿用度,哦,对了管嬷嬷,也包括每个月给的工钱,都是我的夫人,也就是耿耿娘给你们的!所以,你们在说话之前,动动脑子想想!”
“娘,你别这么看着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念书到现在走到七品官,其中的每一文钱,都是耿耿娘给我挣的,和你,还有你们都没有关系!”
“我看你身体康健,没什么问题,这样吧,正好我打听到了魏子彦的消息,我送你去子彦那里!”
魏子宏的话刚刚说完,魏王氏的表情从愤怒转变成了震惊,她不敢相信:“你说什么?子彦,你怎么知道子彦在什么地方?”
魏子宏瞳孔骤然紧缩,魏王氏皱着眉头:“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把我送你弟弟那里,你要是不怕我死在半路,你就把我送去吧!不过子宏,我记得朝廷有规定,如果父母过世,你需要丁忧三年吧?”
魏子宏知道自己不被魏王氏喜欢,他从小就知道,无数次,他无数次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他见过偏心的,可是,像他娘这样偏心眼的,他从来没见过。
拿这个来威胁自己,魏子宏从白丁到现在的县令,这一路走来,他吃了多少苦头,多少个夜晚,他拿着书本背书,其中的艰辛,魏王氏就没想过吗?
可是,她不管这些,现在他有点成就了,她就来摘取成功的果实,并且,还以自己的性命为要挟。
大虞王朝有规定,一旦父母过世,朝廷官员需要丁忧,父母亲过世,丁忧三年!
短短三年,对别人来说或许无所谓,可是对从玉河村走出来的魏子宏来说,他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甚至连朋友也没有,想要在官场上有所成就,是多么的困难!
他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外放的机会,一旦他在清河县有政绩,此次进京述职,说不定他就能升官!
可是,魏王氏一句话,就要中止他的仕途!
不能忍,无法忍!
魏子宏的脸瞬间就阴沉下来,这一刻,眼前的魏王氏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是一个恨不得把他打到尘埃里去的敌人,对,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