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以身做饵(1 / 1)

可多铎心中明镜一般,知道洛阳没那么好打,他十万兵马猛攻五天,连洛阳北郊兵工厂的影子也还没瞧见。

兵工厂是重中之重。

拿下了这座兵工厂,等于断了中原明军的根!

可……

五天时间主攻的漠北骑兵死伤超过了一万。

这样惨重的伤亡让他眼皮直跳。

“滴答,滴答。”

正黄旗参领谭泰打马走来,低低道:“主子,摄政王又催了。”

“知道了。”

大清二十二万兵马,在洛阳城下顿足不前,已经整整五天了,渐渐变得暴躁起来,军心也浮动了。

怨不得多尔衮一催再催。

这就像是一块肥肉摆在面前,香气四溢,张嘴就能吃下去,可就是迟迟不能打开局面。

这谁忍的住呀?

洛阳城内财宝堆积如山,美女如云,实在是太诱人了。

“嗯……”

多铎瞧着远处绵延起伏的丘陵,密布的山林,眼珠子骨碌碌转动了起来,瞧了瞧不远处正在修正的鱼皮部落。

鱼皮部落也是野生女真,生活在极北之地的库页岛,与狼兄虎豹为伍,这些人茹毛饮血,个个都是天生的猎人。

很凶残,也能打。

“去。”

多铎徐徐道:“明天叫鱼皮人先冲一阵,咱们……跟着冲。”

谭泰精神一阵,忙道:“嗻。”

夜幕下的山口,数量仍有八九万人的清军再一次躁动起来,篝火旁萨满开始做法,跳起大神来了。

神秘的咒语加持下,一个个蛮族眼珠子瞪的溜圆,散发着凶残的光芒。

第二天,清晨。

天蒙蒙亮。

“沙沙。”

遍山遍野的野生女真手持步弓,猫着腰,如潮水一般涌入防线,刹那间激战爆发。

一开战周世显便察觉到了异常,千里镜中是一个个身强体壮的异族,身材普遍比大明子弟高了一头。

一双双铁脚板在茂密的山林中健步如飞。

“去。”

周世显低低道:“叫团练撤回来,布防。”

清军终于耐不住性子,总攻了。

真是狡诈。

清军在夜里派出大量野生女真,偷偷潜伏了进来,天一亮便发起了全线猛攻,试图一举攻破明军防线。

瞧着视野里那些身材高大强壮,高鼻梁,轮廓深邃的野人,穿着厚厚甲胄,手持强弓在山野间涌了上来。

从周世显冷峻的嘴角,溢出了三个字:“披甲人。”

披甲人就是野生女真,生活在兴安岭,库页岛这些高寒地区,还处于野蛮的奴隶制时代。

这些人信奉萨满教,生性凶残,也不怕死。

欢乐的狩猎时间结束了。

他身处第一线,战场应变自然是极快的,第一时间便叫参谋军官,传令兵去集结部队。

赶紧让那些撒欢的团练撤回来。

“嗖,嗖。”

前线有些得意忘形的洛阳团练,在清军疯狂用来的披甲人面前,被破甲强弓射翻了一大片,余下的仓皇逃离战场。

军官们心中泛起寒意。

团练毕竟不是正规军,打仗全凭一腔血勇,团练兵打顺风仗的时候果然十分勇猛,可缺乏正规军那种严密的组织。

一旦逆风便有些顶不住了。

“去。”

周世显低低道:“接应!”

他自然早有准备,六千精骑就在洛阳团练身后三里远的山沟沟里休整,战马正在悠闲的啃着青草,士兵正在小声闲谈。

一声令下标营精骑集结了起来,骑兵检查军械,翻身上马,成群结队的涌了出去,开始接应团练兵后撤。

“驾。”

红色的铁骑从山沟里涌出,一个个手中端着黑洞洞火枪,轻夹马腹,成群结队的冲向那群清军披甲人。

“砰,砰。”

标营铳骑作战,组织严密,成群结队的冲上去,操控着战马不紧不慢的驰骋着,围着那些身材高大的披甲人放枪,

“砰,砰,噼啪。”

打完了一杆火枪,再拔出来一杆,冲上去又是一枪,移动的军火库用一阵阵密集的火枪爆鸣。

将凶悍的披甲人,凶蛮的异族成片射翻。

铳骑掩护着洛阳团练撤了下去。

“嗖,嗖。”

可是在萨满的加持下,野蛮人不怕死,冒着密集的弹雨,嚎叫着,成群结队的发起冲锋。

明军铳骑只好掩护着团练们边打边撤。

“砰,砰。”

“希律律。”

双方都不怕死,都在承受伤亡,可随着披甲人的大量伤亡,山野间出现了大量身穿明黄色甲胄的清军骑兵。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旷野。

正黄旗来了。

“撤,撤!”

战至晌午,山野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明军铳骑且战且退,掩护着大批团练退到了太行山脚下,黄河南岸的预设战场,才堪堪稳住了战局。

潮水一般退却的团练兵,在军法队训斥下,向着阵地两边散开,露出了一条古怪的正面防线。

壕沟,胸墙加火枪。

壕沟不算深,大约只有一米多深,可是很宽,足足有几百米宽,里头还引了黄河水。

确切的说这不是一道壕沟,更像是个烂泥潭,瞧着不深,骑着马完全可以趟过去,可……十分泥泞。

一个宽几百米的烂泥潭!

烂泥潭的后方是一道胸墙,胸墙后方是密密麻麻的一万士兵,服色虽然十分杂乱,可确确实实是一只正规明军。

番号是新组建的洛阳团练第一镇。

山野间,诡异的死寂。

胸墙后,周世显举着千里镜,瞧着密林,山野间蜂拥而来的清军,从嘴角溢出了两个字。

“亮旗!”

呼啦一声。

两杆大旗在半山腰亮了出来。

一杆是大明龙旗,四爪金龙在山风吹拂下张牙舞爪。

另一杆是凤威军旗,一只金色的鸾凤似欲展翅高飞,上头还锈着一个斗大的周字。

午后乌云盖顶,起风了。

盛夏时节的洛阳北郊,黄河之畔,一场暴雨随时都会落下。

“喝!”

正黄旗滚滚而来,谭泰喝住了战马,放眼望去,一眼便瞧见了那处泥潭,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还有半山腰那两杆明军大旗。

尤其是那杆凤威军大旗,那金黄色的鸾凤羽翼之下,十分刺眼的周字,让清军一下子亢奋起来。

周世显就在山上!

“哈哈。”

满,蒙将领发出了一阵欢呼,不管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可算是把周世显给堵在山上了!

太行山脚下一片喧闹,再往北就是涛涛黄河,周世显就在山上,插上翅膀也飞不了。

“图其。”

清军将领,蒙古王公的欢呼雀跃中,固山额真谭泰却高兴不起来,他也算一员悍将,打老了仗。

他何尝不知道明军的险恶?

别小看这几百米宽的了烂泥潭,瞧着不怎么深,可骑兵若是贸贸然踩进去,只怕是寸步难行。

骑兵可以翻山越岭,甚至可以泅渡。

可骑兵最怕陷在泥潭里,马蹄上沾满了烂泥,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并且烂泥会越滚越多,生生能把战马累死了。

“阴险!”

再瞧瞧明军严阵以待的架势,那密密麻麻的火枪,谭泰如何不明白,这是周世显给他精心准备的陷阱?

周世显以自己做诱饵给大清布下的陷阱,一个屠宰场。

可。

正黄旗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八旗打仗是不带粮草的,走到哪,抢到哪,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补给,可这一路打过来,中原各府坚壁清野。

大军又在洛阳城下蹉跎多日。

人少吃几顿还能扛得住,可战马不行,战马也是要吃粮食的,豆饼,高粱都少不了。

战马不能只吃草呀。

一时间谭泰陷入两难,他好似瞧见了那泥潭,胸墙后头,半山腰上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喝。”

此时后队来了几个巴牙啦护兵,传达了豫亲王的不满:“谭泰,你这个狗奴才,为何怯战?”

主子的口谕传了下来,杀气腾腾。

发现了周世显的行踪,多铎好似闻到了鱼腥的猫儿,暴躁的下了死命令,不惜代价将其阵斩!

“怯战者,斩!”

不管死多少人,也要阵斩周世显!

军令如山,谭泰已经别无选择,只好硬着头皮一咬牙,一闭眼,下了军令:“冲!”

就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了。

谭泰心中打着小算盘呢,让忠于大清的漠南,漠北蒙古八旗,三万骑兵冲在前头,他领着正黄旗尾随冲锋。

这位正黄旗固山额真,心中还带着几分侥幸,大清正黄旗四万勇士,漠北,漠南各部骑兵加起来也还有三万。

这么多人马还碾不过去么?

就是用尸体堆,也能将明军堆死!

“冲,冲!”

军令一出便无法挽回了,多铎的暴躁,谭泰的鲁莽终究是酿成了一场大祸,一场尸体堆成的人间惨剧。

打仗能靠侥幸么?

“喝!”

“呜噜噜噜!”

山野间响起野蛮的嚎叫声,穿着明黄色棉甲的大清骑兵,成群结队的冲了出去,发起了排山倒海一般的进攻。

大地随之轰鸣起来。

一时间耳边全是轰隆隆的马蹄声。

正黄旗冲阵了。

十里外,明军阵地。

六七万骑兵冲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太恐怖了,给人的感觉好似一座大山压了过来,可以将一切碾碎的可怕力量。

周世显面无表情,对汹涌而来的清军视而不见。

放下千里镜,他竟然悠闲的讲起战例来了,三百年前呀,在欧洲,大不列颠儿国王爱德华三世。

曾经和法兰西国王菲力六世打过一仗。

这一仗叫做克雷西战役。

克雷西这个地方,和洛阳北郊,黄河南岸的地形差不多,都是密林,泥潭,密布的丘陵地带。

当时法军动用了整整四万精锐骑兵,进攻英国人可怜巴巴的七千长弓手,可后来,后来呢。

“后来……”

周世显洒脱一笑,后来四万名法国最精锐的贵族骑兵,在区区七千英格兰长弓手面前折戟沉沙,全军覆灭了。

“希律律。”

“轰隆隆。”

视野中,漫山遍野的旗兵,蒙古兵已经冲过来了,战例也讲不下去了,耳边全是轰隆隆的马蹄声。

“轰,轰。”

冲在最前头的清军踩中了陷坑。

“希律律。”

战马,骑兵猝不及防,连人带马撞了进去,被陷坑里尖锐的木桩刺穿,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上,上!”

可清军铁了心,完全不计伤亡,驱策着那些漠北,漠南的蒙古骑兵上去送死,去填坑,硬生生用人,马的尸体将一个个巨大的陷坑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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