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九边的望楼之上,放眼望去,长城之外,那一片魂牵梦绕的塞外多么令人神往。
“封狼居胥。”
“登临瀚海……”
周世显瞧着长城外的广阔天空,口中不由得喃喃自语,扬威塞外,驰骋西域,这是每一代中原雄主都最想干的事情。
霍去病,卫青……
威名永流传。
这可是历朝历代,每一位名将的最高成就。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周世显口中喃喃,扬威塞外是这片土地上,每一位名将的梦想,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除了汉,唐两朝,似乎再也没了。
“终究是要打出去呀。”
该怎么打出去呢,这事儿单纯靠军队是不行的,汉朝确实打出去了,可是又被人打回来了。
唐朝也打出去了,也被人打回来了,还险些被灭了种。
估摸着,就算他周世显率领百万明军出塞,打下来好大一片地盘,他死之后不出百年,又得被人家打回来了。
北边还有一个更强大的沙皇俄国呢。
为啥呢?
因为民弱。
这塞外广阔的天地是民族之争,是强者为尊的虎狼之地,这和正义还是邪恶无关,这关乎于子孙后代的生存空间。
强者生,弱者死,显然大明人……无法适应这样的丛林法则。
那该怎么办呢?
强兵,强民,开民智,靠大明举国之力,军民同心,一点点的向外蚕食扩张,除此之外没别的办法。
这都是后话了。
周世显眼中闪烁着寒芒,不再多言。
“驾!”
步,骑总计二十万的明军收兵罢战,返回了大同府,快速沿长城一线进攻,将一个个边陲重镇重新收复。
留下少量兵力驻守九边之后,周世显带着十三岁的大明皇帝朱慈烺,还有整整十五万明军主力出大同卫。
直取京城!
那里还有着大明的京城,等着他去收复,从大同府到京城不过六百里,且无险可守!
京师已是囊中之物。
京城,清宫。
宫中一片死气沉沉,贵人,小主们都躲在房中,竖起耳朵听着乾清宫中不时响起的咆哮声。
摄政王又发脾气杀人了。
杀太监,杀宫女,杀……汉官。
不多时咆哮声暂时平息,护兵将一个太监,两个汉官从殿中抬出,其中一个汉官被摄政王暴怒下砍断了脖子,脑袋无力的耷拉着。
清宫中死一般寂静,一些在金水桥边等待召见的王公,大臣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被牵累了。
多尔衮这一次南下中原,大败而归,导致大量清军的有生力量被歼灭,一次性的失去了近十万八旗老底子。
两黄旗几乎覆灭,好似大清的天塌了。
多尔衮就像一个输红眼的赌徒,失去了理智,这些天已经杀了好些宫女太监大臣。
太后大玉儿苦苦劝说,可无济于事。
宫外,内城各条胡同里也是家家带孝,处处都是灵堂,一时间哭号声震天,一片穷途末路的景象。
大清上下都被这个惊天噩耗惊呆了。
可大清这才入关多久啊?
还不到一年。
中原这一败可以说是痛彻心扉,大清是真的伤筋动骨了。
内皇城,铁帽子胡同。
多尔衮已经失去了理智,葬送了两黄旗,王公们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家家聚在郑亲王济尔哈朗府上。
一个个急的团团转,好似死了爹妈。
可这些王府本来也不是他们的,都是抢来的,一个个旗人沐猴而冠,住进了干净整洁的青砖瓦房。
可原来的主人……
足足几十万旗人从关外,迁徙到了这京城,还霸占了内皇城,好似一个个吸血鬼,吸取着大明人的民脂民膏。
“这,这?”
此时的多尔衮已经没什么威望了,三兄弟死了一个,另一个不知所踪,成了一条落水狗。
多尔衮这个摄政王,本就是从豪格手里抢来的,如今随着两黄旗覆灭,怨言四起的大清又,又,又内乱了。
终满清一朝,都是在无休止的内斗中渡过,什么兄弟,父子互相捅刀子,互相整死的人可太多了。
于是乎,大清王公们又把老一辈的两位亲王抬出来了。
一个是郑亲王舒尔哈朗,另一个是庄亲王硕塞,这也是大清老一辈的王公里,硕果仅存的两位铁帽子王。
“叔王!”
小一辈的顺承郡王勒克德浑等人,大声抱怨着,大伙早说多尔衮不行吧,如今终于酿成大祸了。
还有豪格本家的正蓝旗那帮人,跳的也格外凶……
“请叔王入宫,主持大局!”
一时间郑亲王府,吵吵闹闹,纷纷攘攘,商量着大清何去何从,好些人已经萌生了退意,想返回关外了。
这些人还不如多尔衮呢。
如今战局糜烂,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跑!
“够了!”
济尔哈朗咳嗽了几声,厅内安静了下来,他揉着酸痛的额头,心中其实早已乱了方寸。
他打了一辈子仗,如何不知情势危急?
大同府已破,九边重镇已尽数落入明军手中,明军随时都会兵临城下,可偏偏阿济格那个蠢材带着下五旗十一万兵马。
竟然不知去向了!
如今的京城兵力空虚,这个仗怎么打?
“不如……”
一瞬间,济尔哈朗也生出了逃走的念头,关内这花花世界最好,到处都是繁华锦绣,可再不跑。
命都要没了呀。
他瞧了瞧面前的王公们,知道战局已无法挽回,明军浩浩荡荡的打过来了,可京城只剩下一个正白旗。
这个仗还怎么打?
不如退回关外再作打算。
“唉。”
一声长叹,济尔哈朗睁开了昏花老眼,打起了精神,不得不出山掌握大局了,做出了一系列部署。
如今京中还有多尔衮的正白旗,汉军,蒙军残部加起来七万兵马,他又下令把十二岁以上的男丁都征召起来。
这么一来大清东拼西凑,还能凑出十几万兵马。
可老弱妇孺怎么办?
这一次大清入关可是倾巢而来,连妇孺,妻小都带来了,只是这京畿之地就有多少旗人呢?
大清总人口才一百来万,其中一半约五十万人,陆续从关外迁到了京畿,其中还大部分都是老弱。
这五十万老弱怎么办?
一时半会也撤不走呀。
“去吧。”
济尔哈朗有些无力的挥了挥手,深深的叹了口气,能走多少算多少,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当初,当初就不该来的。”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来去如风的大清铁骑,竟然会被老弱妇孺捆住了手脚,大清如今是进退两难了。
随着郑亲王出山,重掌兵权,京城之地喧闹了起来。
“走吧。”
大清郑亲王昏花的老眼中,闪烁着精光,领着庄亲王硕塞等人,缓缓走出了郑亲王府。
几位铁帽子王向着紫禁城走去。
“不能由着多尔衮折腾了。”
明中兴元年,清顺治三年八月末。
大清郑亲王济尔哈朗,庄亲王硕塞入宫,以幼帝福临的名义削了多尔衮的兵权,夺了虎符,玉玺。
将其圈禁。
多尔衮走下了历史的舞台。
清廷生死存亡之际,清帝福临下达了总动员令,下令征召十二岁以上的旗人男丁入伍,与明军决胜。
这招也是清军常用的。
短短三天时间里,清廷重新组织起了一支十五万人的兵马,一边组织老弱妇孺向山海关撤退,一边死守京畿。
一次性征召了全部的旗人男丁。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绝户仗,印在清军骨子里的赌性,又一次爆发了,想当年万历末年的萨尔浒之战,清军就是这样干的。
夜幕下,京畿以西。
大批身穿红色铆钉棉甲的骑兵簇拥下,精锐的铳骑马队疾驰而来,在一个大农庄里停了下来。
周世显,朱慈烺翻身下马,深深的吸了口气。
“回来了!”
短短不到一年,步,骑十五万大军杀回了京畿,战局已经颠倒了过来,明军主攻,清军死守。
“哗,哗,哗。”
君臣二人兴致来了,顺着梯子登上了房顶,手持千里镜放眼望去,农庄外头,前后左右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火枪步兵。
“哈哈!”
朱慈烺兴奋的手舞足蹈。
周世显微微一笑,心中傲然,这是他的兵马,他花费了三年时间一手组建起来的野战步兵集团军。
全线反攻!
晚上就在这农庄里过夜,军报如雪片一般飞入帅营,第一线的十五万明军,从山西,河南兜了过来。
孙传庭,史可法在江南也竭尽全力了。
从松江府,江南各地出发的新兵,扛着各种型号的火枪,抬着虎蹲炮,火箭车,沿着京杭大运河水陆并进。
反正有什么用什么吧。
各路明军蜂拥而来,好似潮水一般的步兵,涌向了京畿,沿途所到之处清军,汉军弃城而逃。
明军一路上打的顺风顺水。
并且,此时洛阳兵工厂的产量已经恢复,可在工厂里做工的多数是女子,一些很奇妙的事情,在中原,江南的土地上发生了。
一场场大捷的刺激下,整个大明的民心,军心高涨,谁还顾得上什么儒教礼法?
女子不走出家门生产武器弹药,谁做呢?
随着洛阳大捷的刺激之下,大明王朝这台设计精密的近代战争机器,缓缓开动了起来。
虽说这台战争机器……其实还不怎么完善,还处于雏形阶段,可是已经展现出强大的战争潜力!
当整个大明的中原,江南,战争潜力都被激发了出来,这天下还有清军什么事?
夜幕下,农庄。
火把林立,将庄子照的纤毫毕现,大红军服猎猎作响,荷枪实弹的巡逻队四处搜查,将一个个躲藏起来的旗人揪了出来。
一个个穿着马褂,留着金钱鼠尾的老翁,穿着坎肩,穿着皮裘的女子匍匐在地,在大明皇帝脚下瑟瑟发抖。
这时候还没有旗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