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发展基础科学,培养科技人才这事儿,急不来,尤其在大明这样一个没有近代自然科学概念的国度,可以说步步艰辛。
看着这两千多名府学生,周世显眼中带着深深的溺爱,这都是大明兴起科技革命的种子呀。
大明子弟笨嘛?
笑话。
从这些府学生表现出来的聪明才智来看,大明人聪明绝顶,只是被儒教,圣人言迷住了眼睛。
他睿智的眼睛眯了起来,这哪里是两千名学子,这分明是两千颗种子,很快就要生根发芽了。
当然了,指望这些皇家学院的学子们,短时间内出可养成果不太现实,可这并不妨碍周世显组织一些技术人员,进行技术攻关。
比如迫在眉睫的隋发枪研制。
离开皇家学院,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城外。
城外,军械所。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
夫妻两人忙碌了一天,周世显命人将疲惫的公主送回府,又带着人走进了城外的军械所。
这里本是一处皇庄,被周世显大笔一挥批给了军械司,都什么年月了还吃铁杆庄稼呀。
铁杆庄稼倒了,如今,这里是大明统帅部直属的军械研究所,这里正在研发的,可都是当世最先进的武器装备。
一走进军械所,便瞧见了正在忙碌中的设计人员,有西洋技师,也有大明工匠,更多的还是年轻有为的府学生。
军械司主官叫孙和鼎,是火器专家孙元化的长子,如今子承父业,担起了大明火器研发的重任。
瞧见洛王殿下走了进来,孙和鼎三步并作两步,迎了过来:“殿下。”
科技人员嘛。
嘴笨,不会讨好不会拍马匹。
他老爹孙元化便是这样一个悲剧,孙元化一心扑在火器上,还当上了登莱巡抚,可偏偏赶上了毛文龙的部将孔有德,在他治下的登莱二州叛国降清。
这也是倒霉催的。
孔有德叛国了,还把孙元化给抓住了,可孔有德实在懒得杀他,这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科研人员。
老实巴交的科学家。
杀他干嘛呢?
谁会跟一个憨憨的科学家过不去呐,于是孔有德就把他给放了,可连孔有德都懒得杀的老好人。
偏偏被崇祯朝的首辅温体仁一党诬陷。
说他也叛国了。
还把大明唯一的科学家给斩首在菜市口。
如此荒谬。
如此可悲。
可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孙元化的后人当上了部堂级大员,温体仁的后人因为参与江南叛乱,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
早已经淹死在历史的长河里了。
“殿下,请。”
憨憨的孙和鼎,将洛王殿下请进了军械所,连杯热茶也没上,便兴冲冲的把他新招揽的副手叫了过来。
这也太不过会做人了。
周世显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脸无奈,心说……
“行吧。”
科研人员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挺好的。
孙和鼎的副手叫小马汉,法国人,这个人来头可不小,他是近代隋发枪发明人老马汉的孙子。
马汉家族可以说是家学渊博了,此人对隋发打火装置有着深刻的理解,他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是钟表匠出身。
对机械结构的造诣很深。
当年,就是这个马汉的祖父改良了转轮打火枪,研制出了燧发火枪,还献给了法国国王。
在戒备森严的军械所,大明摄政王周世显亲切的接见了小马汉,小马汉受宠若惊,走路都不知道该迈哪条腿了。
为啥呢,因为这个小马汉手里,握有大量燧发枪图纸,还拥有祖上传下来的隋发枪专利。
“来人呐。”
周世显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叫人拿来一百万龙元,塞给了小马汉,当场买下来隋发枪的专利权。
手捧红彤彤的龙元,这位法国枪炮师傅人都傻了。
一夜暴富呀。
“扑通。”
腿一软,小马汉当场跪下了。
可孙和鼎一脸懵逼,如今隋发枪技术在欧洲已经很成熟了,以最早装备隋发枪的法国陆军来说。
这个年月,法军中装备的隋发枪比例超过了六成,就算是克伦威尔的英伦新模范军,也有一半的精锐部队装备了隋发枪。
俄军装备的少一些,大约三成。
这都是已经成熟的技术了,这专利还有用嘛?
“呵呵。”
周世显微微一笑,专利有没有用,那要看掌握在谁手里了,若是咱大明打不过欧洲人,那自然没什么用。
若是大明足够强大,那自然就有用了,区区一百万龙元,就当是……买一个梦想吧。
“这种事。”
摄政王脸上带着邪恶微笑,专利权归谁,要不要收专利费,这种事一向是说不清的。
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隋发枪!”
周世显敲了敲桌子:“就是大明发明的!”
军械所里,孙和鼎和一帮技术官员一时哑口无言,或许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黑的硬给说成白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这?”
终究是一群搞技术的,大多生性耿直,心思简单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虽说这事儿有点不要脸,可这话是摄政王殿下说的。
他说是就是吧。
可周世显面不改色,心不跳,这都是和大漂亮国学的,用各种手段把世界各国培养的人才挖走,买下专利。
一转脸就收专利费!
你敢不给?
大漂亮国那些科学家,有几个是自己培养的呀,还不是从世界各地挖墙脚,搞出一堆所谓的专利嘛。
好好看,好好学。
这事儿,他干起来也没什么心里负担。
“呵呵呵。”
大明摄政王俊朗的脸上,露出了贪婪的微笑,一次性买下了隋发枪专利,又去视察枪炮研制车间。
两款不同型号的燧发火枪,摆在了他的面前,其中一款是仿制型,另一款是大明自研的型号。
“这做工……”
将两款火枪拿了起来,掂了掂分量,看了看做工,周世显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做工已经十分精良了,一米多长的枪管用水力机械锤锻而成,散发着神秘的锻造纹。
这样的锻造纹只有一家,别无分号,那便是上好的印度富铁矿,因为含铁量实在太高,杂质少。
硬度已经很接近钢材了。
“走,试枪!”
一下子兴致来了,周世显便提着枪走到了靶场,熟练的装填,略微瞄了瞄,击发。
“砰。”
一声枪响,人形立靶被轰的稀烂。
“好呀!”
周围响起一阵喝彩声。
周世显一连试了十几枪,其中只有两发哑火,这样的击发成功率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
“好枪!”
和同时代的欧洲燧发枪相比,这样的击发成功率已经是独步天下,大明军工终于弯道超车了。
这是一款真正领先世界的燧发火枪!
这是废话,取之不尽的资金投入,又有技术,有需求,弯道超车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好,好。”
周世显笑的合不拢嘴,当场批了个条子,下令五十万镇军大换装,大明镇军终于用上了正经八百的先进燧发枪。
不易啊!
于是乎,一款大批量制造的先进燧发火枪诞生了,这个型号的燧发火枪,叫做大明中兴六年式火枪。
同时间,里海南岸。
明军呼罗珊大营。
进入四月间,气候变得凉爽怡人,呼罗珊明军面临的压力猛增,面对俄军,波兰军,奥,匈部队的猛攻。
顶在前面的中亚起义军伤亡惨重,有些吃不住劲了,李定国不得不下令全线撤退,让出大片肥沃的土地。
此消彼长。
总兵力超过二十万的东欧联军,从西,北两个方向压了过来,对呼罗珊地区的明军形成了围攻之势。
帅营里,气氛肃杀。
天气已经转暖,可李定国还是将自己裹在裘皮大衣里,眼观鼻,鼻观心,好似睡着了一般。
前线加急军报好似雪片一般飞来,参谋军官们正在整理,鉴别,将格外紧急的送到上官面前。
“报,费季所沃失守。”
“巴库失守。”
随着一座座城镇失守,战局急转直下,可李定国依旧蜷缩在皮裘大氅里,好似完全没有听到。
十多个参谋军官对看了一眼,有些无奈,只好低头又忙碌起来,这位李帅是够沉稳了,颇有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可代价……
是前线起义军的惨重伤亡。
“哎。”
年轻的参谋军官们在心中叹气,或许古往今来这世上的名将都是如此,都有一颗铁石心肠。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良久,帐内才响起李定国清冷的声音:“在俄军打到大营之前,不要叫醒本帅。”
参谋军官们纷纷咋舌。
赶忙应是。
不久,帐内响起了主帅的呼噜声。
同时间,里海北岸。
人喊,马嘶,旌旗林立。
沙皇阿列克谢穿着一身戎装,骑着大白马,英俊的面庞上带着几分得意,看上去很是威武不凡。
他的身旁是老师莫洛佐夫,还有大批贵族将领,正前方是三万名装备精良的帝国常备军。
年轻的沙皇终于说服了老师,御驾亲征了,并且这一路打的势如破竹,从叛军手里收复了大量土地。
如今他是士气如虹。
“哈哈。”
首次指挥大军作战的年轻沙皇,此刻意气风发,在马背上骄傲的挺直了腰杆,享受着侍从官们的恭维。
沙皇鹰隼一般的视线看向了远方,好似瞧见了富饶的波斯,妖娆的舞姬正在朝着他招手。
“据说。”
阿列克谢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缓缓道:“据说那位倾城绝色的波斯皇太后,和明国摄政王之间……”
“哈哈,哈哈哈。”
四周围,俄军将领们不怀好意的哄笑声四起,这种花边新闻,小道消息,从来都是传播最快的。
那位大明摄政王的花名,早已经在东欧不胫而走。
连沙皇陛下都这样说了,俄军将领们自然心领神会,这一次一口气打到波斯,要把大明摄政王的姘头抓来玩玩。
“哈哈哈。”
放肆的狂笑声在旷野间回荡,在这些野蛮之人眼中,或许战争,征服,女人,财富,便是人生的全部意义。
远征军的惨败并没有让沙俄将军们气馁,反倒将骨子里的凶性激发了出来,变得更加残暴了。
这样的民族性,和软弱,主张息事宁人的大明儒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或许这便是华夏大地沉沦的根源。
野蛮为何总是能征服文明?
这便是答案。
“铿!”
沙皇拔出了镶金的马刀,向着东南方斜斜前指:“进攻!”
“驾!”
轻夹马腹,威风凛凛的近卫骑兵团簇拥着沙皇,沿着里海之滨平整的土地,向着南方滚滚而去。
这一路南下,大明支持下的草原义军真的撑不住了,被迫逃离了从小长大的家乡。
英俊年轻的沙皇露出了残暴的本性,温文尔雅的外表之下,虔诚的东正教徒向着中亚叛军亮出了屠刀。
一路走,一路杀,还将一颗颗叛军的人头,高高悬挂在一个个村镇的围墙上,随之而来的是血流成河。
明军帅营。
“报。”
传令兵快步冲进了帅账,低低道:“禀大帅,前线急报。”
参谋军官接过加急军报,看了看,赶忙递给还在闭目养神的李定国,李定国又看了看,清澈的眼中亮起神光。
“沙皇阿列克谢亲征了。”
李定国一骨碌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似乎只有这样惊悚的大消息,才能让他这个三军主帅动容。
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沉沉道:“消息准确么。”
“千真万确。”
李定国挥了挥手,轻道:“知道了。”
整了整身上皱巴巴的军服,也看不出来是堂堂大明最年轻的元帅,李定国便拍拍屁股走出了帅营。
先去伤兵营转了一圈,安抚了一下伤亡惨重的草原义军,伤兵营里,此刻已是人满为患,到处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义军战士。
“哎。”
李定国连连叹气,做出一副哀伤的样子,走到了一个个忠勇的哈萨克人战士面前。
那络腮胡的伤兵急忙爬起来,却被李定国按住了肩膀,劝慰了一番:“躺着,躺着。”
这位李帅一改之前冷漠的,嘘寒问暖:“伤在哪了?”
“严重嘛?”
他英武严肃的国字脸,很自然的散发着威严,可是又态度和煦,这一番做派让哈萨克人感激涕零。
瞧见了吧,这就是帅才。
名将!
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一言,一行,都足以让部属热血上涌,愿意为了他去死。
平时他天天在帅营里睡大觉,呼噜打的震天响,关键时刻出来走两步,说几句话,就让三军上下士气大振。
尤其那些草原义军,一个个感动的眼珠子都红了。
想必当年韩信也是这般做派,可这样的人……也只有当今大明摄政王能容的下他,若是换一个皇帝。
少不了一个笼络人心的罪名。
离杀头抄家不远了。
离开了伤兵营,李定国回到帅账,伸了个舒适的懒腰,心中得出一个结论,军心可用,哀兵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