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口关的战事捷报频传,到了二月初,原来逃难离京的人开始回流,冷清了一段时日的上京城,渐渐开始复苏。
国公府这边也开始着手安排去宁州的妇孺回京事宜,大约在一个月后便可以抵京。
傅芸一直未曾出府,直到这一日接到好友秦书瑶的信,约她去赏春踏青。
她也想出去走一走,便简单收拾了一番,带上青鸢和青萝二人,准备应约。
哪晓得走到二门处,就叫门房的婆子给拦了,说是二少爷有交待,二少奶奶没得他的允许不能出门。
傅芸恍然想起,那晚上他说过的话,以为那不过是他喝多了,胡乱说的醉话,没想到,这事竟是真的?!
他凭什么不让她出门?她做错什么了?这个自大又自以为是的臭男人!
好说歹说,门房的婆子就是不肯放,傅芸只得做罢,派人去给秦书瑶送信,说自己临时有事,去不了,又叫人去找宋珩回家来,这事很严重,她得当面问清楚。
宋珩在京中买了套两进的宅子,将救他的恩人之子陆青安顿下来,并与他一起分析讨论各种治国策问,今年受这突如其来的战事影响,朝廷贴了公告,今年春闱暂停,预计明年将会开设恩科,正好用这一年的时间,让陆青安心用功,争取在明年一举登上杏榜。
其实,在那次事故他得救后,回京最初目的就是为了参加今年的科考,挣个功名,讨个外放小官,娶上一房贤妻,平淡过此一生。哪晓得遇上国丧,困在通州,身上的银钱不够他与陆青两个人的花销,没办法,只能先回家去,从长计议。
如果不是这国丧,他原本是打算这辈子再也不回宋家。现在既然回来了,他自然是不能再走了,一切就仿佛是冥冥中注定,由不得他。
按祖父的意思,想让他放弃科考,今年直接入仕,虽有遗憾,不能有金榜题名的荣耀,但他现在有更迫切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想要争取个外放的官,带上妻子,远离京都,远离兄长。
他正带着陆青与同窗们在晴风阁里探讨各种治国策问,长平找来了,说是二少奶奶有急事找他,让他赶紧回家一趟。
宋珩起身与同窗们告辞,免不了要遭到一通取笑,宋珩不甚在意,与他们玩笑一两句,匆忙赶回家中。
陆青看着宋珩匆匆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陆家世代以打渔为生,到了陆青祖父那一辈,置了条大船,请了几个船工,家中女眷也上了岸,到了他这一辈,更是想要鱼跃龙门,父亲从小将他和弟弟陆明送去学堂读书,希望将来可以走入仕途,光宗耀祖。
弟弟陆明自小体弱多病,甚少去学堂,父亲救起的少年郎说记不得家在何方,姓甚名谁,却能写得一手好文章,父亲灵机一动,让他顶了陆明的身份,在去年秋闱上,和他一起,成功上了桂榜。
陆青与宋珩两人在通州客栈的时候,遇上国丧,囊中羞涩,本来是打算入京投靠一个远房表亲,哪曾料到就这么不走运,在客栈中困了两天,差点就要交不出房钱。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们救下的博学多才的俊美公子,竟然是国公府的二少爷。
陆青知道自己妹妹的心思,原来家里是想着等他高中以后,再把妹妹嫁给他,现在是不敢想了,但凭着陆家对宋珩的救命之恩,让他把妹妹纳为妾室,他肯定会同意,这也是他在得知宋珩的身份后,一直在心中盘算的事情。
但见他今日听说夫人找他,他如此心急离去,莫不是那位少奶奶还是个悍妇不成?
陆青在京中人生地不熟,对他的事情不甚了解,有关他妻室的问题,他不太方便细问,便问起了他那几个同窗,宋珩的妻子为何人。
那些公子哥儿大多与宋珩一样,出身非富即贵,对没落的广宁伯府嗤之以鼻,七嘴八舌,添油加醋,把傅家女嫁进国公府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陆青听了,大为放心,原来那位少奶奶,也不过如此。
宋珩与他说起过,此回入仕想要外放,这倒是令他很意外。这样的世家大族公子哥儿,不留在京中,偏要朝外跑,大概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有所建树吧!如果是这样,他也不好让妹妹撵到任上去跟他,最好的办法是,叫妹妹先来京都,进了国公府的门,再随他一起外任。
宋珩离去没多久,陆青也借口离开,他要急着写信回家,让家里人赶紧把妹妹送来上京。
傅芸独自坐在窗下生着闷气,宋珩进来的时,也不曾回头瞧他一眼。
“芸娘,怎么了?长平说你有急事找我,是什么事?”
傅芸转过身,看了他一眼,他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明显是已经知道原因,在这儿跟她装傻。
“你为什么不让我出门?我做错了什么?”傅芸控制不住,冷语问他。
宋珩不想再提那件事情,刚进门,就听二门门房的婆子说了,她邀了原来的闺中密友去踏青,于是他软语哄道:“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
这件事情对傅芸来说,不能接受。她是真没想到那天晚上,他说的并不是醉话,仔细回想,他那晚上突然提到了李炳琮,那人不是才与陈瑛敲定了婚事不久吗?
闲着无聊时,院里几个丫头们也悄悄议论过,那个李炳琮虽贵为襄王世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夫,为人风流不羁,陈瑛铁定是不想嫁给他。
联想到宋珩见了陈瑛,回来就和她说不许她想李炳琮,这中间一定有人在污蔑她,除了陈瑛,还能有谁?
她当时以为,程瑛安排她看那场影子戏,只是为了气一气她,让她主动退出,倒是没想到,背后悄咪咪的,还给她扣下了一个屎盆子。
如果宋珩为了此事,直接给她一封休书,她真是喊冤都无门。
不能再这么倔下去了,这个臭男人,虽有些霸道固执,倒底对她已有了些情义,此刻虽气得要死,但她得忍,非得把这屎盆子给陈瑛掀回去,让她自己吃了才能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