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宋珩站着不动,傅芸上去推他,“你倒是去写啊!”
宋珩冷不防被她推得后退两步,手肘撞到身后多宝阁的一角,幸好动静不算大,要是叫外头的丫头听到,两人在屋里还动起了手,传到祖母那里,不会轻饶了她。
他忍着痛抓着她的手,小声道:“芸娘,别闹了,祖母突然非要把她给我,我若当场拒绝,肯定要大发雷霆,你以为我愿意这样?”
傅芸使劲挣扎,“你松手,我管你愿意不愿意,你不是要写休书吗?你写啊,我才不怕!”
宋珩抓着她的手不肯放,“我一时嘴快,做不得数,你怎么还较上劲了?好了,别闹了。”
“你放手!”傅芸挣开一只手,另一只手没挣掉,就用挣脱的那只手使劲拧他,“你还不放手?”
“你这是做什么?”宋珩疼得直皱眉头,那推他一下,可算是情急失控,这拧他,那就是故意了,这小女人,简直无法无天,竟敢对他动手?
傅芸拧得咬牙切齿,今日不让他吃点痛,她心中的火气没地儿撒,叫他放手他不放,拧死他。
“咝……”宋珩任她拧着,倔脾气也上来了,她越是拧他,他就越不放。
傅芸那只手拧脱了力,他还是不放手,一咬牙,打算歇口气再拧他,被宋珩又把另一只手捉住,“好了,我叫你进来是想好好跟你说话,没想跟你吵,你先听听几句好不好?”
“有什么好说的?我不想听!反正就是不想在这个家里呆了,一天也不想呆!”
她嘴里虽这么说着,刚刚那股子冲天怒火已消减了不少,宋珩也感觉到了,连拉带推地,把她拉到榻边坐下了。
“好了,别跟我斗气了,当面拒了祖母,那就是自寻苦头,就不能容我转个弯想个办法,把她赶走不就是了?”
“你是看我发脾气,才故意这么哄我的吧?知道我为什么生气?我讨厌这种整日里计较算计的过日子,天天防着这个防着那个,晚上睡觉还得琢磨着损招,天长日久,我不是坏人,也成了坏人,有意思吗?”
宋珩沉默了一会儿,他一开始还真没想那么多,把诗兰带回来,就是想着如同沁珠一样,不理她就是了。
历经那场生死劫难,其实她想要的那种简单的生活,也正是他想要的,可是身在这个家里,那是奢望,他从小到大是长辈口中的孝子贤孙,听话懂事,待人谦和,从不忤逆。
现在,是该改一改了吧。
“芸娘,是我不对,答应了你,又没有做到,总叫你为难,这回交给我来处理,你信我,一定不会叫你失望,你就做我善良贤慧的娘子就是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人都带回来了,再往外赶,祖母就不生气?只怕怒气更盛。
“你别管了,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做,好不好?”
傅芸倔着,别过身子,“不好,我不想听你的话!”
宋珩拿着扳着她的肩膀打算再多哄劝两句,不料,傅芸抬手一挡,碰到她刚刚拧他的那个位置,疼得他又咝了一声。
掀起衣袖一看,青紫了好大一块,“你看看你,这么大的力,对我下这么狠的手,你是怎么忍得下心?”
傅芸瞟了一眼,有些心虚,这要是叫家里长辈知道,那就不得了!当时正是气头上,她那倔脾气上来了,他也不知道顺着她,非得跟她对着倔,怪谁?
倒底是改了口气,“那你说,你要我怎么做?”
“你要做一个贤惠的二少奶奶,将诗兰那丫头好生地安置下来,不可以表现得不高兴,这个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刚开始那会儿,她就挺能装。
“那得看是多久,一两天还行,时日长了,肯定不行。”傅芸是看在她拧他,他没有还手也没有对她发脾气的份上,迁就他这一回。
“一两天就够了。”他也没那个耐心花太多的时间去对付一个丫头。
门终于开了,青萝连忙过去听唤,傅芸和宋珩坐在正厅上首,让她把诗兰唤进来。
青萝应声而去。
诗兰还乖巧地在廊下等着,那几个随她而来的粗使小丫头放下东西,已经离开了。
她小心翼翼跨进门内。
傅芸脸上带了笑,看向她。
诗兰当然记得刚进院子里,看到她惊愕过后,那微怒的愠色,此时既然笑了,那便是接受了吧。
她心想着,自己和沁珠可不同,哪怕沁珠老子娘都是府里的,那也比不过她,得老夫人的疼爱和欢心。
“诗兰拜见二少爷、二少奶奶,二少爷、二少奶奶安好!”她上前给傅芸和宋珩行了跪拜大礼,无论老夫人有多疼爱她,规矩就是规矩。
傅芸笑着叫她起身,“没想到祖母竟舍得割爱,把你叫来服侍二爷,就是来得突然了些,好在我这院子里人也不多,空屋子都是现成了,已让青萝去给你准备了,你去看看去,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跟她说就成了。”
“多谢二少奶奶,奴婢都随二少奶奶安排,岂敢有不合意之处。”诗兰道了谢,趁着转身的时候,悄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见他们脸上都带着笑色,稍有些忐忑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
她一走,傅芸的脸又垮下来,撇了宋珩一眼,宋珩赔着无可奈何的笑脸。
第二天傍晚,傅芸在院子里的花架下跟两个孩子玩耍,宋珩在书房里拿了一幅前朝名画在书桌前临摹。
锦欣锦屏在窗格前泡茶,宋珩特意叫了诗兰站在书案前帮他磨墨,时不时地,还会抬头对她笑一笑。
诗兰脸色绯红,羞得不敢抬头,低头使劲磨墨。
宋珩搁笔,唤了诗兰一起去窗格边坐下陪他喝茶。
诗兰不敢坐,接了锦欣和锦屏手里的茶壶,亲自替他斟茶,捧到他手上。
宋珩喝了一口,说道:“诗兰,去看看我那画作墨迹干了没有,拿到窗边来,我再细看一下。”
诗兰满心欢喜的去了,轻轻拿起他刚刚临摹的那幅画,就在她抽动画纸的瞬间,砚台边上弓起一角的宣纸被那幅画带动,弹进她磨好的墨里,那墨汁四溅,溅得她满脸满身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