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黎落对于这种褒贬不明的话,向来会当对方在夸自己。
“容璋快过生日了,我打算给他举办生日宴,一来,是时候让大家见见我们容家的继承人,二来,他年纪不小了,趁着这个机会多结识一些世家小姐。”容川恶意满满地说,“这孩子就是老待在家里不出门,眼界才那么窄,抱着块石头当璞玉。”
黎落沉默了一会儿,说:“也好。”
容川本来等着看她的反应,见她既不惊讶也不难过,顿时有点失望:“你真这么想?”
“反正我阻止不了,不是吗?如果他能在宴会上跟哪位小姐看对眼,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黎落把遥控器放在一旁,起身说,“不过要是没看上谁,希望您不要逼他。”
“这件事轮不到你置喙。”
“我知道。”黎落轻轻叹了口气,她转身往楼上走。
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老爷子,您挺出乎我的意料。”
容川不解道:“什么?”
“我本以为一个成功的生意人,特别是像您这个岁数的成功生意人,不说胸怀大到海纳百川,也不至于小肚鸡肠,可您推翻了我的认知,见了您,我才知道一个长辈可以对晚辈刻薄到这个程度。”
容川:“你……”
“您快七十了吧?”黎落补了一句,“逞口舌之快赢了晚辈,真不是什么特别光荣的事。”
“……”
-
没过多久,容璋生日到了。
晚宴定在一处酒店,邀请了无数达官显贵,菜肴标准堪比国宴,容川更是拿出珍藏多年的红酒,当晚受邀前来的世家小姐无一不是才貌双绝……
这些都是黎落听说的。
虽然她名义上算是容家的人,但并没有资格出席,容老爷子也没打算让她出现在晚宴上。
“我才不想去呢,又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黎落躺在房间沙发上打游戏,她手边放了个小盒子,里面是她委托容家的佣人去当地一家佛寺求来的红绳,权当给容璋做生日礼物了。
目前她一穷二白口袋空空,也拿不出像样的生日礼物。
打了一会儿游戏,时间快到九点,黎落有点困了。
她琢磨着容璋是今晚宴会的主角,估计没那么早回来,正想洗个澡睡觉,房间门却毫无征兆地被推开,容璋快步跑进来,跟以往无数次放学回家找她要抱抱一样,钻进她怀里抱着她不撒手。
黎落一懵:“你怎么回来了?晚宴结束了吗?”
一般来说晚宴不会结束得这么早,现在这个时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容璋嘟囔道:“烦。”
以黎落这些日子对他的了解,知道他这是烦人际来往了,虽然他平时看起来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但那是被电击治疗强制改变的结果,受卡普塔尔影响,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厌恶交际,只想待在家里组装机械的小男孩。
黎落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回家的事,你爷爷知道吗?”
“不知道。”
“他要是找你呢?”
“我关机了。”
黎落有些好笑,她示意容璋松手,然后拿了放在旁边的礼盒递给他:“生日礼物。”
容璋来了兴趣,打开盒子捻出那条编织的红绳,上面还系了一颗小核桃,他问:“这是什么?”
“平安索,也叫转运绳,我让人从弘明寺求来的,你可别小看它,寺庙最有名的大师给它开了光,那位大师可厉害了,听说他保管着一位已经圆寂的得道高僧的佛骨舍利,可以起死人而肉白骨,只要戴上这条红绳,你就能一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了。”黎落吹起牛来脸不红心不跳。
容璋深信不疑,立刻把红绳戴到手腕上,他轻轻晃了晃上面的小核桃,想起什么似的问:“还有吗?”
“什么?”
“平安索,你也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这样就能一直陪着我了。”
黎落顿了顿,说:“改天我们一起去求一条。”
“好。”
容璋手又缠上她的腰,靠在她怀里。
“怎么了?”黎落明显感觉到他不太高兴。
“爷爷让我结婚。”
“你不愿意?”
“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麻烦。”容璋皱着眉头,“而且,很吵。”
“怎么会呢?”黎落说,“你要是怕未来的老婆话多,可以找个性格文静点的。”
容璋还是摇头:“婚姻涉及的东西太多,再文静的女人遇上这些事,都会变得很吵。”
黎落诧异于容璋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她好奇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知?”
容璋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爸妈就是这样。”
“你爸妈?”
“他们出车祸的时候,我也在车上。”
黎落一愣。
“我并不是一出生就有病,五岁之前我是正常的,爸妈是爷爷撮合在一起的商业联姻,两个人性格不合,经常吵架,车祸那天我跟他们一块外出,他们在车上吵起来了,爸爸一生气就把车开得很快,妈妈去抢方向盘,然后车翻了,爸爸的小腹被玻璃扎穿,消防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肠子漏了,妈妈整颗脑袋都碎了,我坐在副驾驶后面的儿童座椅上,她的血溅了我一身……”
黎落:“……”
“那件事过后,有大概两年时间,我不断重复做有关于车祸的梦,梦里不是爸爸浑身血,就是妈妈没了脑袋还在跟爸爸吵架……再后来我病了,其实我不觉得自己病了,但是大家都说我有病,那我大概是真的有病。”
“……”黎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结婚太吵了,我不太想结,但是爷爷说我不结婚容家会绝后,我就成了容家的罪人。”
说到这里,容璋露出困惑的神色:“如果爸妈早知道他们在一起会死,那他们是不是就不会结婚?”
黎落:“……你跟他们不一样。”
“一样的。”容璋说,“我有病,但我不傻,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容家这么大一份家业,嫁进来的女人只要有所求,为财也好,为我这个人也好,那就一定会有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