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独自把孩子带到六岁,眼看孩子到了上学的年纪,却一直没有户口,上户口要进行身份公证,需要孩子父亲配合,李惠兰不得已再次找到沈爸,沈爸这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
这时的沈爸已经结婚,还有了孩子,面对这个比婚生子还大十一个月的非婚生儿子,沈爸为了圆对妻子和岳父撒下的谎,以户口做要挟,硬生生把沈临涯的出生日期往后改了一年。
沈临涯就这样成了别人口中的“野种”。
所以他抗拒过生日,这个出生日期,是那个男人强加在他和母亲身上的耻辱。
“我不是野种。”沈临涯说,“我和我妈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黎落:“……”
说完这些,沈临涯捂住她的眼睛,缓缓举起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乖,别睁眼……别忘了我。”
枪声响起,覆在眼睛上的手微微一颤,紧接着松了开来。
黎落闭着眼睛,心脏微微一抽,耳边只剩下骤然猛烈起来的风声。
跟着警方下山,黎落在山脚下见到了那个孩子,她身上披着警服外套,被一个警察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黎落经过她旁边时,她伸手轻轻拽住她的袖子:“姐姐。”
黎落扭头看她。
“谢谢你。”
-
沈临涯伏法的事很快传遍海内外,他过去的所作所为被一一翻出,足足一个月时间,占据了各大新闻报纸的头版。
众人震惊于他的心狠手辣,又佩服他的聪明才智。
“高中都没读完,居然能凭一己之力撬动整个龙城的经济。”
“聪明是真聪明,恶毒也是真恶毒。”
“有这样的脑子干点啥不好,年纪轻轻送了命,啧。”
“所以说,赚钱的方法都写在刑法典里,就看有没有那个脑子和胆量去碰了。”
……
此刻的黎落正在医院。
跟沈怀章的主治医师打听完消息,黎落进了病房。
沈怀章正坐在病床上,盯着手机上有关于记者堵在李惠兰住处,闹得她寸步难行的新闻看。
见黎落进来,他锁了手机屏幕:“来了。”
黎落把水果往桌上一放:“今天好点了吗?”
“还是疼。”沈怀章说。
黎落走过去,作势要掀开被子看看他的腿,沈怀章立刻摁住被子:“别。”
“我就看看,没关系。”
沈怀章犹豫了一下,这才松开手。
沈临涯那一枪击碎了沈怀章的膝盖骨,警方发现了他,把人送到医院时,他的情况相当危急。
为了保命,只能截掉一条腿。
“回头弄个假肢,现在假肢做得很好,装上了看起来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嗯。”沈怀章闷声应道。
黎落替他把被子盖回去,看了一眼手表:“你先休息,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
说完她转身准备离开,沈怀章却突然叫住她:“未晞!”
黎落回头:“嗯?”
“你是不是要去见那个小三?”
黎落一愣。
沈怀章开了手机屏幕往她跟前一丢,新闻视频中,黎落扶着脸色惨白的李惠兰,奋力拨开堵在门口的记者,把人送上车——
沈怀章语气冷了下来,他刻薄地说:“沈临涯那么对你,他死了你没见半分高兴,现在还替那个小三跑前跑后,白未晞,你怕不是忘了白家是怎么破产的,叔叔阿姨是怎么死的,沈临涯又是怎么强奸虐待你的!你现在这副上赶着伺候仇人母亲的样子,跟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有什么区别?”
黎落叹了口气,解释道:“李惠兰病了,需要上医院,沈临涯一死,伺候她的人都走了,她在龙城没有认识的人,外面又堵着这么多记者,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她就算死了也是活该!贱人,不要脸的小三,这种人早就该去死,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沈临涯这个杂种,你,我,还有我们身后的家族也就不会被害成这个样子!这种人有什么好可怜的,就该让她死在家里浑身长蛆!!”
黎落沉默了一会儿,说:“她不是小三。”
沈怀章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李惠兰不是小三,你爸跟你妈在一起之前就已经跟李惠兰订婚了,沈临涯真正的出生日期比你跟我大了整整一岁。”
沈怀章瞳孔微微一缩:“什么?你再说一遍!”
“无论再说多少遍都一样,在这段感情中李惠兰是受害者,当然,你妈也是被小三,她同样是受害者。”
沈怀章脑子都空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要是不相信,养好伤了可以去查,沈临涯都已经死了,我没必要为了给他说好话编个故事来骗你。”黎落说完不再停留,转身走出病房。
打车到李惠兰所在的疗养院,黎落进门时李惠兰正坐在窗前发呆,旁边的电视正在播放和沈临涯有关的新闻,她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双眼呆滞,连黎落走进来都没发觉。
黎落先关了电视才走过去:“阿姨。”
李惠兰回过头,她先是谨慎地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记者偷偷跟进来,这才松了口气:“不是让你别来了吗,让人看见了对你不好。”
“没事。”黎落给她倒了杯水,“今天的药吃了吗?”
“吃了。”李惠兰说,她目光落到黎落肚子上,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白小姐,这孩子……你要生下来吗?”
黎落一怔。
李惠兰絮絮叨叨地说:“身子是你的,生不生我都没意见,如果,我说的是如果,你打算生下来的话,我来带。”
她话虽然这么说,看向黎落的眼神却带了几分期待。
黎落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对上李惠兰的眼睛:“阿姨,抱歉,我没怀孕。”
李惠兰一愣:“没怀孕?”
“嗯,怀孕是骗沈临涯的,好让他不敢再打我。”
李惠兰愣了半晌,低头无声地哭了。
“没怀也好,不然孩子生下来也是让人戳脊梁骨,我也没办法跟他解释,他有那样一个父亲……”
李惠兰捂着脸,眼泪不断从指缝中渗出来,她呜咽起来:“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大胆,他怎么就敢杀人,还杀了几十个……连三岁孩子都杀,你说他怎么敢啊!”
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