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力顶着一头鸟窝,嘴里嘟嘟囔囔:“大哥,明明是你惹怒了师父,为什么我也要跟着挨揍?”
“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们两个是好兄弟,挨揍当然也是要一起的,而且我这是给你机会啊。”
“机会?”
“无支祁是从上古时期活到现在的大妖,在妖怪之中赫赫有名,若是你能降服了它,岂不是大大扬名?
你不是一直想要胜过铁扇么?
这不就一举把她远远地甩开了?
自古美女爱英雄,你就不想在铁扇面前展现一下英雄气概?
而且在那个破地方这么久,有老头子盯着,这個也不行那个也不行,你就不想好好给自己放几天假?”
牛大力听得连连点头,对于大哥的理论那可真是认同……个屁啊!
“不对啊,铁扇并不在这里,我怎么展示我的英雄气概?我读书少,大哥你可千万不能骗我。”
“你个莽牛脑袋,这种事情若是自己说,那叫自吹自擂,十分威严最多剩下四五分,要别人说才有效果。
一定要有一个人,在不知不觉间说出你英勇无敌的英姿,最好说的模糊一点,余下的让铁扇自己脑补……”
牛大力挠了挠被电出来的卷发,憨憨的说道:“这儿也没有人啊?”
“啪!”
“老子不是人么?”
牛大力福至心灵,当即说道:“小弟后半辈子的幸福就在大哥身上了,此次定然为大哥牛首是瞻。”
对于牛大力的胡言乱语,吕云澄表示无奈,只能不断暗示自己,牛的脑回路和人不同,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诶,对了,夔牛不是无角么?你爹怎么有角?还是能蜕下来的?”
《山海经》中夔牛的记载是: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
“大哥可知逐鹿之战?”
“逐鹿之战,轩辕黄帝大战蚩尤,以夔牛皮炼制夔牛战鼓八十面,一震五百里,连震三千八百里。”
吕云澄认识很多个蚩尤,有炼制兵魔神想要称霸天下的,有想和九天玄女生一个孩子的。
就连拿着虎魄刀的那个蚩尤,理论上来说,两人也对过一手。
不过既然是牛大力询问,吕云澄下意识的说了有关夔牛的部分记录。
“当初九天玄女想杀我爹炼宝,在流波山与我爹激战三天三夜。
九天玄女请来十万天兵、雷部三十六将,最后连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都请来了,也不能胜过我爹。
眼看我爹就要因为恼怒投靠蚩尤,九天玄女主动承认了错误。
轩辕黄帝亲自来与我爹谈判,许下人族运数,让我爹息了雷霆之怒。”
“可这和有没有角没关系啊?”
“大哥你平日灵秀,这个时候怎么钻了牛角尖?
我爹主动蜕皮,让轩辕黄帝拿去炼制夔牛战鼓。
皮都没了,角还能留下来么?
再者说,没有我爹的角炼制鼓槌,凭什么敲响用他的皮炼制的战鼓?
轩辕黄帝大获全胜,论功行赏的时候,我爹皮肉刚刚长出来,角没有长出来,就被人记录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这种异兽形态,让我爹获得了更多人类香火,也算是因祸得福。”
吕云澄心中了然,牛大力看起来憨憨的,实际上是在展示自己的背景。
在修仙世界,修为智计很重要,先天跟脚和后天背景更加重要。
比如西行路上,没背景的妖怪一棍子打死,有背景的不仅能靠着法宝打的猴子四处乱窜,还能在棍子举起来的时候,有人喊“大圣手下留情”!
猴子发现这一点之后,每次打架都是疯狂放海,然后四处找人帮忙。
也不全是猴子发现的,太上老君收金角大王银角大王的时候,主动告诉猴子是观音菩萨请自己出手设难。
猴子气的大骂观音菩萨,说了一句最最狠毒的“活该你一世无夫”。
(ps:孙悟空说的是观音菩萨三十三相中的“马郎妇观音”。)
牛大力目前还很稚嫩,只是展露一些小手段,夔牛才是真的厉害。
论战力,以一己之力,战平九天玄女和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以及随行的十万天兵和雷部三十六将。
论心性,面对想要杀了自己的人,还能静下心来与人谈判,甚至送上表皮牛角给人炼宝,忍功当真不俗。
论智计,夔牛那副姿态可不仅仅是为了香火信仰,如果有人信了传说,很容易被夔牛狠狠地阴一招。
这么厉害的一头牛,却被牛大力的娘死死拿捏,他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吕云澄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所以伯父的角是可以更换的?”
“我爹的牛角,每隔万年便自动脱落一次,主动脱落会损伤部分根基。
以前脱落的都被轩辕黄帝拿走了,大哥手中这个是最后一根。”
“牛皮呢?”
“他当初和蛇妖打架,发现蛇妖的蜕皮术很有趣,研究着玩儿,没有脱胎换骨的效果,而且会损伤根基,看轩辕黄帝面子,才蜕了一次。”
“哦~~”
轩辕黄帝有面子,不知道大禹有没有面子,以后找机会让大禹去试试。
“什么蛇妖能够和伯父打斗?莫不是传说中的九头巨蛇相柳?”
“好像叫什么阿四,连个名字都不会取,想来也没什么厉害的。”
阿四?
阿巳???!!!
“呵呵~伯父可真厉害!”
……
休假的事情不急,擒拿无支祁才是正理,一来免得百姓遭劫,二来受伤了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休假。
吕云澄和牛大力打定主意,直奔淮水之地而去。
斜月三星洞距离淮水的距离不远,吕云澄骑乘老酒,牛大力骑了一匹形似麒麟、全身赤红的神兽。
此兽龙口、狮头、鱼鳞、牛尾、虎爪、鹿角,名为“避水金睛兽”,能腾云驾雾,会浮水,性情通灵。
据说此兽具有龙族血脉,毕竟龙的性格特别那个,而且生育能力极强,能够和各种飞禽走兽诞下后代。
另有传闻,牛大力不想上学,夔牛一气之下把他绑在避水金睛兽上,让避水金睛兽跑到了斜月三星洞。
牛大力在见到铁扇之后,对于此事表达了坚决的否认,并多次严明自己最喜欢的就是学习,特别特别喜欢。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吕云澄的修为无法让鸡犬升天,让一匹马成为仙兽却很容易。
老酒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天马,速度比之避水金睛兽丝毫不逊半分。
一路无话,两人安安全全到了淮水河畔,准备去找寻无支祁。
吕云澄在菩提祖师的书库中,见到过有关无支祁的记录,牛大力对于各种大妖也非常的熟悉。
无支祁号称水猿大圣,是控水能力最强的大妖之一,大禹治水的时候,曾经出来搅闹风云,被庚辰星君击败。
虽然失败,但凶性仍在,而且水中的无支祁,堪比晒着太阳的超人,恢复力无比的强大,根本杀不死。
大禹这种人物,也只能砍了无支祁一斧子,把它逼得沉睡养伤。
如今伤势恢复,凶性爆发,立刻开始搅闹风云,每日控水抓摄周边百姓。
吕云澄到达淮水,还未来得及找寻无支祁,便发现岸边有人祭祀。
定睛看去,却是一群愚昧之人,认为是河神作怪,打算绑了几个美女作为河神新娘(祭品),请河神息怒。
祭坛中心有个鹤发鸡皮的老太婆,脸上画着花花绿绿的颜料,手中拿着一面渔鼓,一边敲一边念念有词。
祭坛之下,大群百姓躬身叩拜,无比虔诚的看着老太婆,有七八人面露悲苦之色,想来是女子的父母亲眷。
另有一孩童眼含凶光,显然看出老太婆是在装神弄鬼,而且被选为新娘的女子,十有八九有他的姐姐。
“你们都是河神的新娘~~你们将会获得河神的庇护~~快请神灵来!”
老太婆双手摊开,满脸得意的看向半空,心中思索这次可以赚多少钱。
她喜欢数钱,喜欢看人欲哭无泪的目光,喜欢看人愤怒却无能为力,喜欢把人的愤怒碾压为绝望和麻木。
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是神明,是掌控芸芸众生命数的神明。
按照祭祀的步骤,下一步应该是把女子推下河水,完成此次祭祀。
老太婆决定把那个孩子的姐姐先推下去,让他感受彻底的绝望。
可就在老太婆喊出“快请神灵来”的刹那,天空猛地飘出七彩祥云,吕云澄脚踏祥云飞空而下。
吕云澄样貌俊逸无双,修道多年,当过皇帝,既有得道高人的风轻云淡,又有如神似魔的赫赫威严。
看到吕云澄从天而降,百姓们齐声高呼,对于“天神”充满了敬畏。
老太婆吓得心胆俱裂。
她假借神明之名,装神弄鬼,压榨钱财,害死无数无辜之人,如今得见真神降临,哪还能说出半句话来。
想要逃跑,却发现吕云澄用威严无比的目光盯住了她:“河神确实需要祭品,不过需要的是有灵性的祭品。
那几个女子都是凡夫俗子,不懂得河神的威严,你这通灵的最合适!”
话音未落,吕云澄冷哼一声,云雾凝成一条条锁链,捆着老太婆,远远地扔到了淮水中心处。
百姓见天神降临,原本觉得有希望了,没想到天神直接把神婆喂鱼。
震惊之时,忽听威严之声。
“此地并无河神,唯有妖孽,此人装神弄鬼,坑害无辜,已遭处置,本座要降妖,快快离去,免遭损伤。”
云雾再次凝结,成为马车形状,把周边百姓尽数拉走,直到数十里外。
那个孩童快速解开自己姐姐身上的绑缚,心中已然明白,该如何对付这些装神弄鬼、欺压良善之辈。
吕云澄冷哼一声,双目亮起金阳赤月的光芒,两道瞳中剑直冲而下,如同两条长龙,搅闹起无边风浪。
也是巧了,此地就在无支祁老巢正上方,无支祁原本准备出门觅食,忽见血食天降,心中大喜。
正要享用,两道剑气直冲而下,把血食搅成了碎肉,连带着搅闹的淮水震荡不断,看得无支祁勃然大怒。
把它的食物搅碎了,那无所谓,毕竟那个血食看起来并不特别好吃。
但在无支祁面前搅闹风浪,那可就是鲁班门前耍斧子,堵门挑衅了。
不对!
如今孔老夫子还在周游六国,公输班还没有出生,更遑论班门弄斧。
无支祁怒喝一声,右手一环,卷出两道百余丈长的水龙卷,正正卷在瞳中剑气上,把剑气卷成齑粉。
左手并指成剑,对着淮水上方轻轻一划,顿时掀起滔天巨浪。
巨浪卷成两道一模一样的剑气,对着吕云澄和牛大力飙射而来。
以无支祁的奸诈狡猾,自然不可能被两道剑气引出淮水,吕云澄也没指望两道剑气就把它钓出来。
心念一动,体内运转靛沧海心法。
双手飞速舞动,左手惊涛掌,右手排云掌,惊涛骇浪,沧海横流,白浪滔天,暗流潜涌,撕天排云。
水流忽分忽合,忽快忽慢,和无支祁的两道水剑斗得不亦乐乎。
牛大力看得有些发懵,作为夔牛的子嗣,他的见识比吕云澄更加广博,自然看得出这是女娲娘娘的传承。
心说大哥说的真对,装逼就要在无影无形之中,否则显得太过刻意。
学会了学会了!
哞~~
牛大力仰天发出一声牛哞,也不催动任何血脉之力,只是凭借皮糙肉厚的优势,一双重拳疯狂轰出。
牛大力八百岁之后才算成年,但五百年的时间不是平白浪费掉。
他的父母更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传承武技术法自是不俗。
重拳轰出,仅仅只是气势,便把无支祁凝聚的水剑轰的摇摇欲散,排山倒海的巨力更是无穷无尽。
简简单单的出拳收拳,便把牛大力力大无穷的优势充分展现出来。
吕云澄曾经见过的拳术高手,和牛大力没有可比性,或许招式更加精妙一些,但拳意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也很正常,不可能寻常人几十年的参悟,便胜过神兽几万年经验。
不是牛大力不会用精妙招式,而是在这种战斗中没有卵用。
神兽的战斗,最重要的就是激发血脉潜能,然后就是出手所附带的大道,花里胡哨纯属浪费时间。
“碰!”
吕云澄一招“愁云惨淡”,轰碎一道水剑,牛大力双拳齐出,轰碎了另外一道水剑。
无支祁观察许久,发现两人看起来神完气足,但用的都是凡人武技,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法宝傍身,想来不会有什么深厚背景,并非大能之后。
这种野路子的修士和妖怪,是无支祁平生最爱,当即分水而出,滔天巨浪化为大手,无边妖气直冲霄汉。
吕云澄等的就是这个!
如果是在水中作战,除非牛大力突变成未来的牛魔王,否则绝无胜算。
想要取胜,必须把无支祁引出来,为此不惜示敌以弱,以自身为饵。
引出来之后,务必不能让它回去,否则下次绝对引不出来它。
这水猴子,猴精猴精的!
左手摊开,掌心出现一枚石子,上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好似是人体奇经八脉,赫然是潜龙。
潜龙能蓄水进攻,但和无支祁比控水之术,实在是想得太多了。
吕云澄把石子对着下方猛地一压,潜龙瞬间爆发,内缩之力变为外放,硬生生开辟了一段无水的水道。
淮水被分开,无支祁露出真容。
塌鼻子,凸额头,白头青身,火眼金睛,形似猿猴,手中提着一杆铁棒。
“好手段,竟能分开淮水,可你们以为这就能胜过我么!”
无支祁的声音尖细凄凉,更胜二胡洞箫,让人不由得想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啼三声泪沾裳。
此地是淮水,距离三峡很远,但猿猴凄凉之声,却无甚差别。
临时做出来的潜龙不能持久,只能短时间削弱无支祁的控水能力。
吕云澄哪有时间和它废话,右手剑指轻轻一挥,纯阳宝剑已然出鞘。
剑一·魔改·千里冰川!
洒洒潇潇裁蝶翘,飘飘荡荡剪鹅衣,团团滚滚随风势,迭迭层层道路迷!
纯阳宝剑是在剑界中,吸收万千剑意孕育,又吸收泪痕等八把宝剑的碎片而成,可以随心所欲施展剑招。
阳极阴生,至阳变至阴,凝聚锥心刺骨的寒气,瞬间冰封百里淮水,把无支祁的控水之能再次削减三分。
牛大力爆喝一声,又是一拳轰出。
沙包大的拳头重如山岳,拳面之上甚至有两根纤细的牛角,牛角之间电闪雷鸣,显然已经激发血脉。
无支祁勃然大怒,正要出招还击,忽见上方有一玉印从天而落,剑气长龙回旋环绕,直冲双目而来。
无支祁敢在大禹治水时搅闹风云,自有高深本领,强招袭来,虽惊不乱。
左手猴爪挡住牛大力的重拳,右手铁棒轰向从天而落的玉印,双目一凝,两道金光直刺吕云澄。
吕云澄冷笑一声,手腕回旋,至阴寒气刹那间变为庚金杀气。
剑一·神变·斩楼兰!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