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弄坏了可赔不起！
秋天的清晨，太阳还没有露头，灰蓝色的天空渐渐地淡了下来。
空气里已经是破晓的冷气，仿佛要劈开天幕，冷气升腾，变成了天边与地平线接壤的青烟。
鱼肚白的天空，一点点亮了起来，小心地侵染着蓝色的天幕。
巷口已经隐约地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伴着几声低沉的招呼声。
林丰醒来的时候，林有福已经在院子里。
林有福不但早早起了床，洗了头，还换上一身整洁的工装，特意地抻了抻衣角，使自己看起来更板正一些。
因为要去送粮，林有福大手一挥，不在家里等林月做饭了，要带着林丰在外面吃的豆浆油条。
看着林丰吃得又多又快，林有福看了看自己憋憋的钱包，还有略微地感到一丝心疼。
林有福检查完粮食之后，就站在一边，看着林丰自己把粮食搬上了拖拉机，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一个装柴油的小桶，给拖拉机灌上了柴油。
等他们踏上送粮的征程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映着瑰丽的朝霞，家家户户的屋顶也都飘着缕缕炊烟，空气中的薄雾几乎已经消散殆尽。
林丰新奇的东瞅瞅，西看看，偶尔不时地开口问林有福，这是哪儿？
这边是干嘛的？
林有福不耐烦的跟他说着，最后直接甩出一句话：“问东问西的，你有完没完了！”
林丰噤了声，林有福又再次叮嘱道：“小丰，到了那边之后不准你到处乱走，乱摸，更不能随便乱说话知道不？
那边都是领导。”
“爸，你放心，我保证不乱说话。”
林丰再一次保证。
林有福没有在回应他，而是专心的“突突突”的开着自己的拖拉机。
林丰坐在拖拉机后边的车斗里，偏着身子，仔细地观察林有福的动作。
前世，林丰出狱之后都已经进入二十一世纪了，那时候摩托车，电动车都已经流行起来了，再加上他后来上班的地方也用不到拖拉机，也就没学过。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有一个大好机会的在自己面前，至少五年之内，拖拉机还是主要的短途运输工具。
“爸，您能让我开一下拖拉机么？”
林丰感觉自己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开口说道。
拖拉机的噪音非常大，林有福只能分辨刚才林丰说了一句话，但是没有听清楚说的什么，大声回道：“啥？
你刚才说的啥？
大点声！”
林丰只能在林有福的耳边声音略大地喊道：“爸，我想开一下拖拉机！”
“那不行，你又没有学过，弄坏了可赔不起！”
林有福想都不想的直接拒绝。
“那你就让我就扶一下把手呗，你坐我旁边给我看着，我保证不乱挂挡。”
林丰再次大声地说道。
林有福转头看了一下林丰，又抬头看了一下前面的路。
前面是一条相对平整的大道，没有什么上下坡，林有福想到林丰想学开拖拉机……
林有福这个人，只要不是涉及到钱的事情，对孩子们还算是可以的。
见林丰确实想摸一把拖拉机，“你跳前面来，”林有福再一次转头对林丰喊道：“这段路好走，你扶着车把吧。”
听到林有福的话，林丰利索地跳到前边，坐在林有福的旁边。
手扶着拖拉机看着路面，一边不断地询问上坡怎么挂挡，下坡怎么挂，转弯呢？
林有福坐在车座上没事，便懒洋洋的一一回答了林丰的问题。
就在林丰准备自己挂一下档的时候，旁边一个声音传来：“老林，这拖拉机这么金贵，你就让你家老二拿着练手啊？
不怕弄坏了，赔不起啊！”
说完还哈哈了笑了两声。
听到这话，林有福只是斜眼看了那人一眼，没有回应他。
林丰倒是转头看了一眼，那人骑着自行车，穿着皮夹克，头发打着摩丝，梳得一丝不苟。
看上去人模人样的，说的话却这么不讨喜。
林丰抿了抿嘴唇，没说话，更专注的在前边的路上。
见林有福爷俩都不搭理自己，那人更是嚣张，“老林，你咋不吱声啊？
你今天不去赌一把么？
啊，我忘了你没钱了啊！”
说完像大鹅一样伸长脖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老林，这个拖拉机我看不错啊，你要不押给我啊，我给你两千块。
省得你哪天自己把它在赌桌上输出去了。”
林丰看了一眼林有福，见林有福脸上浮现怒色，赶忙给拖拉机加了个速。
“突突突”冒出的黑烟，直接被吹在那人的脸上，“呸呸呸，小兔崽子，你故意的是吧！”
那人的自行车终究没有追上加速的拖拉机，只能在后边不甘心地大喊大叫。
“爸？”
林丰见林有福的脸色铁青着，试探的开口。
林有福黑着脸骂骂咧咧道：“那犊子！看老子笑话！都等着老子犯了错，从粮站位置上摔下来呢！呸！老子摔下来你们好白捡便宜！老子就是穷死也不会动粮站一颗粮！”
林有福对这些人的动机了解得一清二楚。
随着知青返乡的大潮，很多知青回来之后，都是待业在家，一个扫大街的铁饭碗位置都能让他们争破脑袋，何况是自己粮站这样轻省的活呢。
这个人就是知道林有福好赌，所以总想着引导林有福犯点错，例如：弄坏国有资产啦，贪污粮食啦，到时候就能把他从位置踢下来，他家里又有关系，进粮站再简单不过了。
可惜林有福虽然好赌，但是还是知道动国有资产那是要吃枪子的。
林丰专注开拖拉机，林爹在旁边看着儿子，自己抽了根烟，眼神温和了许多。
前面的路开始不好走了起来，林有福接过车把，瞥了一眼林丰。
见林丰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挂挡的手，心里有些好笑。
就是个拖拉机，也值当的当回事似的学？
而此时的林丰并不知道自己老爹在心里鄙视自己，只是一个劲的记住每一个步骤。
甚至于，另一边的空手，一直在模仿林有福的动作，当成自己在开拖拉机。
“真的这么想学开拖拉机？”
林有福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讥笑。
“嗯，”林丰的双眼一直看着林有福前面挂挡的手，没有注意到林有福对他不屑的语气。
“你要是真这么想学，等咱送完粮食空车回来的时候，让你开一下。”
林有福熟练的一边挂挡，一边毫不在意的跟林丰说。
说着说着，他们的拖拉机已经开到了粮站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