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的“千幻绵掌”,百变千幻,虚实并存,变化莫测。是武林中一等一的绝学。可是对上雷鸣登***,则绵掌的一切虚实变化,全都变了俏媚眼做给瞎子看,半点用处也没有。
弹指刹那,枪声炸裂!霰弹出膛,登时分裂成整整数十颗小型弹丸,十足活像泼水一般,兜头当面地冲着碧长老泼过去。弹丸的覆盖范围之广,飞行速度之快,两者相加,赫然便聚合成一个巨大笼牢,把碧长老整个人都罩在里面,无论他往任何方向闪避,到头来也注定只会是白费力气。
纵然深处地底数十年,远离了江湖烦嚣。但昔日生死搏杀,经历千锤百炼所培养出来的战斗本能,却已经刻进骨髓之中,再也不会被遗忘。
一瞬间,碧长老浑身寒毛倒竖,心脏也随之紧缩。下意识间,他早已明白绝不能与程立的这招古怪杀着硬拼。于是完全不假思索,他手上掌势当即应声变化,从之前的“幻势”,转变为“拨势”,要倚靠挪移卸拨之力,把程立的攻势化解于无形。
千幻绵掌,确实名不虚传。而碧长老本身修为,也确实深厚。电光石火之际,他双掌舞动,犹如风车般上拍下挡,左拨右卸。再加上一身阴柔淳厚的“碧沧海”真气辅助,竟似在面前铺开了一大块吸满了水的海绵垫子。
雷鸣登***所发射的数十颗霰弹,在如此绝妙掌法之下,居然被挡拨开了十之八、九。最后还剩下的区区五、六颗霰弹,也全部颓然落入虚空,哪里还能对碧长老造成半分威胁?
碧长老心中大喜,信心随即暴增。掌势再变,俨然转化为千幻绵掌中杀伤力最强的一招“浪势”。要以排山倒海的滔天巨浪,把程立狠狠淹没。可是他万万没想到……
雷鸣登***的弹仓里,合共有六发子弹!掌势正处于将变未变之际,雷鸣登如炸雷般的枪声,已经接二连三,不断响起。眨眼工夫,弹仓里剩下的全部五枚霰弹,被程立一口气打光。数以百计的小弹丸似暴风骤雨,冲着碧长老迎头暴洒。任他掌势再怎么精妙,内功再怎么深厚,也统统变得毫无作用。
说时迟那时快,滔天碧海气象,赫然全被鲜血所染红。碧长老浑身上上下下,也不知道究竟被打出了多少个弹孔。从头到脚,处处血箭狂飙,赫然在半空中炸开一大团血雾。“咚~”沉声闷响当中,他颓然坠落地面,再也不动了。
时钟的指针,向后倒退三秒。
和以轻灵变化取胜的“千幻绵掌”,完全不同。断金破玉拳不讲究变化,招式直来直去,只以刚猛霸道为尚。再加上“赤晨曦”真气炽热暴烈,更与破玉拳配合得天衣无缝,可谓天作之合。
赤长老一拳轰出,拳上威力之盛,决不逊色于攻城巨锤一击。白驹过隙之际,这记灼热火拳不偏不倚,恰好正中麦林左轮所发射的点四五口径钢芯子弹。“赤晨曦”的炽热火劲,登时让子弹被灼烧至半熔化姿态。继而拳劲再集中爆发,正面硬抗子弹动能。竟然把钢芯子弹,一击轰散!
子弹化作一团灼热钢水,四方飞溅。赤长老厉声狂笑着鼓荡真气,誓要长驱直入,再下一城。可是下个瞬间,他面上肌肉陡然为之一僵,笑声也从中断绝。取而代之者,便只有一派无论如何也难以抑制的恐惧!
枪焰照八方,巨响扫乾坤。麦林左轮连环五击,乍听之下,却似乎只是首尾相接的一下长音,当中绝无半分断绝窒滞之处。连续五颗钢芯子弹,前后相连排成整齐一列,破空裂风,径直击向赤长老。
麦林左轮的第一颗子弹,和赤长老的拳头正面对撼。赤长老登时浑身剧震,但好歹还能支撑得住。可是立刻,又是第二、第三、第四第五颗子弹。每一颗子弹,都精准无比地恰好击在前一刻子弹的尾端。五颗子弹的动能相互叠加,层层堆积。纵有损耗,亦属轻微。
顷刻之间,赤长老身躯剧震,再震,三震。无论如何也都抵挡不住了,“喀嚓~”粉碎断裂声响起。赤长老整条右臂的骨头,全被破坏力越来越强,仿佛完全不存在“极限”的的子弹,彻底轰得粉碎、
臂骨一碎,拳劲立刻如跳水般急跌。失去真气强化,仅仅血肉之躯的拳头,哪怕锻炼得再硬,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子弹?“噗~”一下轻响过去,子弹打穿赤长老的拳头,裂空飞掠,若如燕归巢,一下子没入赤长老眉心之间。
“嘭~”
火红耀目的赤日气劲,颓然泄气萎缩,转瞬便已消失。和碧长老的状况完全相同,赤长老也重重坠落地上。眉心正中处,凭空开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弹孔。黄白混合的**,从弹孔之内向外泊泊流淌,就活像是不要钱的自来水一样。
任何有眼之人都看得出,如此伤势,哪怕有人能够直入阴司地府,抢过判官手里的生死簿,把赤长老的名字一笔勾销,也休想能够再令他起死回生了。
种种变化,说来繁琐。但实际上,在现场众人眼中看起来,无非就是赤长老和碧长老两人,同时分前后向程立夹击。然后程立同时拿出两件武器,冲着两位长老炸出震耳巨响。紧接着,两位长老就此落地,就此一命呜呼,死得不明不白。
全场寂静。喜怒哀乐四僧,紫长老,甚至包括菩萨蛮在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全身上下,甚至每个细胞里,都喷薄出最浓烈的难以置信。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在三道四僧心目中,程立等人既然胆敢闯入禁地,那么必然身怀绝技,有恃无恐。
赤长老和碧长老二人,固然是全力出手。但在他们自己,以及旁边四僧一道的预想之内,要仅凭这一招就把程立收拾下来,机会其实不大。故此这下出手,其实更大程度上属于试探。真正目的,只是要把程立的真本事逼出来而已。
然而,紫长老和其余四僧都万万没想到,仅仅一个照面,赤长老和碧长老二位,已经横尸当场。可是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程立到底做了什么?包括菩萨蛮在内,根本谁也看不清楚,更看不明白。
恐惧,往往源于无知。正因为不明白,所以才更加恐惧。刹那间,四僧一道都感觉胸口仿佛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下意识便向后退开了好几步。
可是对于紫长老而言,这份恐惧所持续的时间,顶多就只有短暂一瞬而已。就在下个瞬间,最浓烈的仇恨,已经活像火山爆发一样疯狂涌现。继而再转化为滔天杀气。厉声狂吼之间,紫长老浑身紫气爆发,火速扩张至方圆十步范围。
顷刻间,十步范围内的整片空间,变成深邃穹苍。穹苍之上,有点点闪烁银辉星罗棋布,其壮丽雄奇之处,直教人一见之下,便要被深深吸引,再也挪不开目光。
穹苍两仪功!最巅峰功力之“紫穹苍”全力催动。方圆十步范围以内,全成了紫长老所主宰的空间。生死成败,一切皆由紫长老决定,任何人置身其中,都再不可能有半分自主之能!
惊鸿一瞬,被纳入穹苍之中的程立,忽然感觉有一股无形的沉重压力,同时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哪怕一举手一投足,甚至只是一呼吸,也变得无比艰难。这种感觉对于程立来说……
实在太新奇了。以至于在他眉宇之间,也不期然地流露出一份诧异愕然之色。
“狗贼!竟敢杀我两名结义兄弟!今天不把你千刀万剐,难解我心头之恨!纳命来!”
数十年结义同修之情,尽数涌现心头。紫长老怒发如狂,猛然腾空飞跃,毕生修为毫无保留地尽数催谷起来,一双手臂两个拳头,陡然幻化为千千万万,挟霹雳风雷之威当头狂轰滥炸,誓要把程立狠狠砸成肉酱,以解心头之恨。
两仪风雷式千雷万震!此招消耗之巨,可谓骇人听闻。用过这一招之后,紫长老势必元气大损。除非能安心静养一年以上,否则根本无法复功。可是这一招威力之强,同样不可思议。紫长老曾经有过经验,一招之间,便把三百头发狂怒奔的公牛,全部击毙。
“喃无阿弥陀佛~~”
目睹紫长老用出这一招,喜怒哀乐四僧不禁同时垂眉闭目,双掌合什,低声念诵。这句阿弥陀佛,在他们而言,既是惋惜,亦是超度。只因为在他们想来,程立那两件古怪武器即使再厉害,也绝对挡不住紫长老数十年性命交修,绝对真材实料的本事。所以,他们才要提前超度程立。
可是世事之奇,往往更超越了想象的极限。就在四僧那个“佛”字出口的瞬间,半空之中的紫长老,陡然面色剧变,失声叫道:“怎么……”
连半句话都说不完,紫长老忽然活像个秤砣似地,五官朝下,“~”重重撞落地面。什么千雷万震的必杀绝招?到头来居然连个屁都没能放得响。
四僧目瞪口呆,连忙凝神再看。却赫然发现,覆盖方圆十步的紫气穹苍,星河幻象,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已经被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所完全吞噬。
“地藏劫”!在程立这门独此一家别无分店的劫力神通面前,什么穹苍星河?简直就是班门弄斧,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值一哂。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程立迈开大步,走到紫长老身前。紫长老趴伏在地上,正竭力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他全身里里外外,都被“地藏劫”所发动,至少十倍的超强重力所压制,却哪里还能站得起来了?
程立随手一晃,麦林左轮和雷鸣登都被收起。改为取出一支巴-雷-特狙击步枪。枪口朝下,恰好顶着紫长老的后脑勺,淡淡道:“我这个人,有一项原则。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
“施主,请手下留情!”
喜怒哀乐四僧见状,哪里还不明白程立接下来将要做什么?霎时间,四僧再也按耐不住,不约而同地出声呼喝之余,更各自伸出一根手指,冲着程立凭空一点。
璀璨金光,照耀八方!四僧的指劲,竟分别凝聚成一束黄金光芒,继而再极速延伸,演变为柔韧长鞭的模样,冲着程立四肢分别缠去。其灵活的程度,就仿佛那根本不是一束由真气所凝聚而成的“指鞭”,而是四条已经生出灵性的异种金蛇!
菩萨蛮博闻强记,虽然不能说对于天下各家各派的武功,全部了然于胸。但江湖上三大源流、七大剑派、八大世家等主要门派的武功,她却都了解得十之八、九。
所以骤然看见这四僧出手,菩萨蛮立刻便认出了四僧所用的究竟是何种武技。她不假思索,立刻脱口叫道:“龙华寺七十二绝技,金刚一指禅!程少,千万小心!”
龙华寺内,合共有菩提院、戒律院、罗汉堂、般若堂、藏经阁等各种不同机构。其中罗汉堂下属有三十六房,每房皆传授不同的武技。三十六房合起来,便有七十二门武技绝学。
三十六房当中排名第一者,乃是“禅房”。禅房当中,只传授一门武技,就是金刚一指禅。号称七十二绝技之首!这门指法极高深难练,据说三百年以来,龙华寺内仅有一人能够练成。他就是……
当年的金山寺主持,曾经把白娘子镇压在雷峰塔下的法海和尚!
绣春楼的档案上,清清楚楚地记载着。据说自三百年前,法海和尚离开龙华寺之后,龙华寺内,便再没有僧人能够练成金刚一指禅。龙华寺内,一直对此引以为憾。
可是此时此刻,在这永州地底深处的地下湖泊内,居然同时出现了四名僧人,而且都练成了金刚一指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四名僧人,又和当年的法海和尚,究竟有什么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