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病一直没好,今年的元宵节也冷冷清清。
进京赶考的士子,在盛安开启了新一轮造谣。
桓樾稳坐青蛾宫,白天还得到甘露殿侍疾。
今儿天暖和,圣人的气色愈发好,至少能再活五十年。
谢坛小朋友抱着自己脚丫子美死了,有祖父的快乐一般人体会不到。
谢埸在一边看着弟弟,给他读书、哄他什么的都没多大用处,他自己就高高兴兴了。
当今就没见过这么开心的,大孙子小孙子陪着,他的病就没了。
桓樾也觉得宝贝儿子够奇葩,投胎在皇家的得意?
嘤嘤,小朋友喊娘亲,饿了。
桓樾看他总算是喊饿了,每天能闹就吃得多,好在奶水足。
桓樾也是很能吃,只要儿子乐意就把他喂饱,长的结结实实。
当今和大孙子玩,二孙子就是有点二。
谢埸小朋友坐在祖父怀里。
当今和他聊:“那些士子要怎么处置?”
谢埸眨眼睛。
当今看着宝贝孙子。其实士子什么的,和小人差不多,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以为士子是个什么玩意?真正读书人没多少。
真正能拿那些歪理闹事的,和岩岭村周家差不多,不过是少读了些书。
所以,这些东西没必要完全捧着。也该抽他了。
很多贱骨头,抽一顿就老实了。
有多少读书人?十万大军过去砍他个血流成河,看他老实不老实?
真有骨气的还叫人佩服,就是那些贱骨头,压根不想用他们。
桓樾过来。
正好内侍来回禀:“颜夫人求见。”
当今问:“东平郡王的老娘?”
内侍多说两句:“东平郡王是大孝子,侍奉生母如太妃。东平郡王妃处处低颜夫人一头。”
桓樾说:“这么孝顺为什么不、不做郡王,他就是将生母捧上天也没人管。”
那女人能封个三品夫人已经给东平郡王脸了。他再照着太妃来,就是没规矩。以前东平郡王低调、还罢了。
现在这女人多活了几年也敢出来蹦跶?
她连正经的妾都不是。她也不无辜。
桓樾说:“能活到现在都是天大的福气,她莫非还想做皇太后?”
内侍心想,可说不准。
桓樾说:“尽自己所能那叫孝顺。尽自己所不能就不叫孝顺。”
公公心想,他娘想做皇太后,谢晃这不叫孝顺,叫找死。
当今说青蛾:“你叫她回去修道。”
桓樾说:“和老贱丶人说不清的。”
公公无语。
有内侍飞奔而来、回禀:“贤妃娘娘突然病倒。”
当今对贤妃没感觉。
桓樾也不好太积极,就问:“怎么回事?”
内侍回禀:“邢婕妤说之前有察觉,但贤妃娘娘说没事;现在怕是撑不住了,好像是为陛下挡劫。”
当今变色!
桓樾也震动。虽然申贤妃不太像能活很久,但能活着没几个人愿去死。
当今稳住:“宣大郎。”
内官赶紧去。
桓樾才敢说:“七公主……”
当今点头:“让邢婕妤先养着?”
桓樾点头:“她若是愿意的话可以和太宁公主作伴。”
内官又往后宫去。桓娘娘这是心善。申贤妃若是有事肯定会影响小孩。虽然邢婕妤应该会照顾,但有圣旨那就名正言顺,也是给孩子正名。
桓樾又说:“大嫂快生了,得特别小心。”
当今再下旨:“不要惊动文氏。”
说穿了文邈的地位和申贤妃不一样。申贤妃本是一个不起眼的妾,文邈出身文家、是皇长子的原配。
事实上是女人第一胎不容易。而婆婆病倒她又不能不管。有圣旨她就可以不管。
何况宫里自有人伺候。
当今现在是不便去的,桓樾也不需要去。
谢籀过来看过父皇,代表父皇去看庶母,很给面子了。
谢简匆匆赶到。
当今拍拍他肩:“好好守着你娘,有什么就和朕说。”
谢简谢恩,又匆匆去环碧宫。
此时的环碧宫,看着挺好的。
挨着太液池,春风吹,就像得宠的,也很有条理。
朱氏德妃在主事。
邢婕妤已经将七公主抱走。
谢籀看过申贤妃。
虽然前世她也没活几年,死的静悄悄。但现在有这个勇气,还是很难得的。
宫里的女人多,心甘情愿替皇帝死的,未必有多少。
谢简跪在床前,看他娘头发全白了,气色极差,唯有人很平静。
谢简眼泪没忍住就往外流。
申贤妃不高兴:“你大了。要做爹了。你是老大。”
谢简哭:“是儿子没用。”
申贤妃说:“我没用。你是谢家的王怎么会没用?”
说着话就喘气。
谢简愈发难过。
谢籀在一边劝:“贤妃娘娘别急。”
申贤妃缓过来,难得的胆大和殿下说话:“妾没本事,以前靠明德皇后,现在靠桓娘娘。有殿下和桓娘娘,妾没什么不放心的。妾也只是一时所想,这又说不清。若是真能帮到陛下一点,妾就满足了。毕竟陛下是天子,不是谁都能帮上的。”
谢籀跪下:“寡人都没想到,寡人惭愧。贤妃娘娘受寡人一拜。”
申贤妃忙叫:“不可!”
谢简看娘急的,殿下又拜完了。
申贤妃就剩下流泪:“要不是明德皇后,我们母子早就死了。”
内官在一边提醒:“贤妃娘娘有什么想的,只管说。”
申贤妃哭着:“妾很好,只求彭王和王妃和和美美的,就别无所求了。”
谢简跪着。
申贤妃不哭了:“妾高兴。再高兴没有了。”
朱氏在一边看着。
申贤妃看着她说:“我还真的什么心愿都没有。有陛下、殿下、桓娘娘,我什么都不用想了。”
朱氏和她说不上感情,但现在唏嘘。
陛下、殿下、桓娘娘、甚至皇长孙都值得信任。
朱氏大概对朱家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若是真不放心也不是她能管。
所以,朱氏在心里起誓:愿替圣人挡劫。
只有圣人好,大赵才会好,她儿子会好、朱家会好。
朱氏即便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对,只要能挡劫,她没什么舍不得。
申贤妃看她一眼,缓缓闭上眼睛。
还没咽气,但也拖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