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三儿将最后一块羊肉放进了嘴里,肖尘起身结账。
之后,二人又来到了那倒塌的围墙旁边,肖尘从隔壁老者的院子里,拿过一把扫帚,将围墙位置的积雪清理干净,便开始仔细的查看围墙的根部。
三儿很是乖巧,跟在身后,也用一个小的扫帚,一起清理着拐拐角角。
不一会,整个围墙底部的形态,一览无余的暴露在肖尘的视线之中。
失去了围墙的保暖作用,墙根湿软的地方,已经上冻,坚硬异常。
在墙基的位置,顺长摆放着一溜青砖,很显然是当时为了能够正常砌墙临时做的地基。
站在上面,肖尘左右打量一番。
这土坯围墙的厚度,至少有一尺二左右,而这青砖摆放的位置,仅仅可以达到围墙的三分之一,而且偏向房屋一侧。
也就是说,整个围墙砌成的时候,靠近官道的一侧,一直处于悬空的状态。按照三儿的描述,一直没有倒塌的原因,就是拴着大黑狗的那个木楔子,起着绝对的作用。
肖尘一声冷笑。
这么粗糙的机关设置,竟然被用来对付东厂太监,而且还没有人发现倪端。
修建这堵围墙的是镇上的老百姓,出钱的是张善人,这张善人有意无意的算是参与了这起谋杀。
还有将流浪的大黑狗抓捕,拴在支撑围墙平衡的木楔子上,并且在一旁放置大型兽夹的人,一定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可是,即便这一切做的千衣无缝,他们又从何得知,王三会在当天通过这里,又知道王三一定会对大黑狗产生怜悯之心?
若是这一切只是巧合,只要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也算是对王三的在天之灵,有一个交代。
但若是连大黑狗对方也知道的话,那么就是说,对方对王三的了解,有着十几年之久。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隐藏在身边。
要么是锦衣卫内部,要么就在东厂内部。
看着地面那一溜窄窄的青砖地基,肖尘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将手中的扫帚放回老者的院落,肖尘带着三儿,缓缓的离开的此地。
人群中,一名消瘦的男子,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沉思了一下,转身消失于人海之中。
回到了东安门的十三役院子,因为今天并没有接到执行任务的命令,役长段天明正在院子里正常的修炼功法。
“肖尘,这孩子谁啊?”停下手中的动作,段天明有点诧异的问道。
“这是我弟弟三儿,没有人照顾,我想将他带在身边。不知道役长同意吗?”肖尘看向段天明,笑着问道。
“看你说的,你弟弟就是我弟弟,也就是十三役所有人的弟弟。那就和你住一个屋,咱十三役养一个孩子,还是没有问题的。”段天明爽快的说道。
嘴上虽然如此之说,心里却是一百个不痛快。
你这都将人带回来了,还问我同意不,我能不同意么,我敢不同意么?!
回到房间,肖尘在自己床铺的对面,给三儿铺设了一张小床。
特意的加厚了几床褥子,又从十三役的后备处要了两床崭新的棉花被子,放在了小床上。
又翻箱倒柜的找出了几本,东厂给基层校尉的识字书籍,递给三儿:“年前就先看着这些书,自己揣摩。年后私塾开学了,我送你去读书。”
从进了东安门,三儿就被眼前的繁华所震惊。
虽然生长在距离京城十几里的小镇上,但这大明的京城,他一次也没来过。
看着各种家当一应俱全的房间,和那使得整个屋子一片温暖的火炉,三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又听肖尘说,年后送自己去私塾读书,三儿仿佛重活了一世一般,有点恍惚。
读书,这种只有富家子弟才能享受的待遇,自己居然可以享受。
“啪”的一声,三儿跪在了地上:“大哥,我一生疾苦,只是一个流浪的孤儿,何德何能,被您如此对待。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看着双膝着地跪拜自己的三儿,肖尘并没有上前搀扶。
虽然自己并不想三儿将来会对自己有所回报,但这种感恩之心,应该一生具有。
“你知道围墙捂死之人,和我是什么关系吗?”肖尘背对着三儿,低声问道。
“三儿不知。”
“今天你这样跪拜我,而我,当年也是这样跪拜他的。”肖尘一字一句的道。
三儿仰起头,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明朗。
“三儿明白了,这叫知遇之恩。”
“嗯,”肖尘点了点头,“以后学字完毕,可以和院子里的大哥们学习一下拳脚功夫。我若是有时间,也会教你。”
“记住,别人只能照顾你一时,却无法照顾你一生。今后的路,还要你自己去走。”
“三儿记住了。”
傍晚时分,三儿在屋里肖尘专门为他准备的桌子前,认真的翻看着东厂的基础识字书。
肖尘脱掉了身上的皂色校尉服,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又将那把制式佩刀挎在了腰间。
“大哥,天色已晚,您要出门吗?”三儿看向肖尘,有点担忧的道。
肖尘伸出手,摸摸三儿的脑袋,道:“你的恩人还在,大哥的恩人却被人谋杀。你说,这仇要不要报?”
“要报,一定要报。”三儿斩钉截铁的道,眼神中透出一股坚定。
肖尘欣慰的微笑了一下,转身,走出了房门。
北方的傍晚,街上已经一片寂静。
繁华如京城这样的地方,也是百步之内,遇不见一个人影。
肖尘脚底生风,向着十几里外的小镇,一路疾驰而去。
通过白天的勘察,这恶毒的张善人,或许是此事的一个突破口。而肖尘此行的目的,就是从张善人的口中,得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张善人,乃是小镇中数一数二的大户,无论是占地面积,还是房屋的豪华,都是格外的显眼。
大门口,两名虎背熊腰的家丁,拦住了肖尘:“站住,你是什么人。”
肖尘微微侧身,将腰间的梅花令往出一亮。
“这是什么东西,不认识。天色已晚,张善人已经就寝,请阁下速速离去。”家丁的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嗯。”肖尘头也不抬,扬起腰间的佩刀刀鞘,啪啪两声,就抽在了两名家丁脸上。
同时,脚下发力,一步冲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