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卿拼命地撕咬蜜汁荷叶烧鸡,专心与食物大战。旁边的阿大腮帮子鼓鼓,嘴里大嚼,塞得满满当当。
“靠,你饿死鬼投胎啊?”苏云卿丢下一个鸡腿骨头,没好脸色地摔向小和尚。阿大嘴里吃得流油,哪有心思管别的,怀里紧紧护着剩下的一半。
苏云卿气结,大叫:“两只鸡被你吃了一只半,才一眨眼功夫,盘子里剩下的那一点也被你抢了,去死吧你!”
云卓刚进厨房就听到苏云卿气愤的声音,旁边阿大咕咕囔囔:“鸡腿……好吃……”苏云卿脸都气白了,手松了几次又紧,几乎要把盘子扣在小和尚光溜溜的脑袋上。
看到此幕,云卓不禁哑然失笑。“云帅。”他轻唤了一句。
后面的侍女极善解人意地把轮椅推进去,云卓点点头,淡淡说道:“多谢灵芝姑娘,你先回去吧。”他模样清隽秀气,书卷气息如墨,引得小姑娘一阵耳红心跳,愣是呆了片刻才道了一声“是”依依不舍地离开。
苏云卿舔干净手指上的蜜汁,瞟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盘子有点失落,黏糊糊的手往身上蹭蹭,然后抬眼看他:“怎么样?搞定钱小多了?”
云卓转动轮椅,走近苦笑:“他只答应借十万。”
苏云卿嘴角抽抽,不愧是钱公鸡。她“哦”了一声表示知晓,也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什么。
云卓从袖袋里掏出手绢递给她,淡淡问:“头既然来了为何不亲自和钱老爸说,你就不怕我和钱老板谈不拢这笔生意吗?”
苏云卿接过手帕,擦净手指,郑重其事地看着他答道:“组织充分信任你的能力,特意给你这一次历练的机会。连钱小多兜兜里的钱都能弄到手,前途不可限量啊!”
苏云卿拍着他的肩,一副“好好干,我看好你哦”的表情鼓励云卓。心里却是在想:我再找钱多多要钱,他都能当场崩溃到杀人灭口。天知道她已经从钱多多这里要了近二十万的白银,除去她的嫁妆钱,还有负债十万。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养了一支军队她才知道钱有多不禁烧。
韶川马场如期建立,见过钱多多后,苏云卿又让王寿找了几个封州小有名气的马商,邀他们议事,无非是敲打敲打,再顺便给点优惠政策,软硬兼施,这是苏云卿一贯的拿手好戏。
以马场开市后免收三个月租金的优惠待遇零零碎碎凑来八万两银子,算来总共有二十万两白银,苏云卿把所有银票往云卓面前一放,安安心心当甩手掌柜,除了偶尔到韶川看看工程进度以外几乎把大大小小的事全交给云卓。
云卓也不负她所望,到十一月中旬时,马场已初具规模。
这一阵子他也累得够呛,大大小小的工程都必须禀了他才能施工,苏云卿最大权限地授权与他,既是历练,也是助他在军中快速地树立威信。这边马场忙得不可开交,军务上的事难免有些疏漏。
这一疏漏,差点闹出大事来了。
“军师是欺负我刚升上参将什么都不懂是吧?用这些破料来糊弄我们!真当我瞎了眼不顶事吗?!!”说到最后,方怀几乎是咬碎了牙一脸气势汹汹地反问。
云卓眉微微耸动,手摇着轮椅走过来,轻声问道:“方参将此话何解?”
方怀怒气冲天地把手上的冬衣摔在他面前,扬声叫道:“装!你给老子装!别以为头宠信你就能爬到我们头上,老子入风云骑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山头喝风呢!这算什么?用这样的棉衣给兄弟们过冬,你存心不让人活是吧?”
云卓弯腰把棉衣拾起来,抖落了灰尘,转头问身边的军务官:“这是这么回事?”
他的得力部下王炎小声说道:“这几件棉衣料子都没有问题,就是衣扣有几处松落,方……参将带人找过来了。”说完瞅了瞅方怀,小声恨恨地说道:“这小子纯粹是没事找事!三首领,要不是你一直约束我们不能和他们起冲突,我老早就想收拾他了。”
方怀听得明白,踏上一步阴沉沉地看着他:“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你有种再说一遍!”语气桀骜不驯。
王炎梗着脖子刚想回他,被云卓冷冷喝住。云卓面沉如水:“王炎,你自己去军刑处领十军棍。”
王炎本还想说什么,被他阴翳的脸色震摄住,抖了抖唇终于没说什么,在一干人的同情中走向军刑处。
方怀看了直冷笑:“军师可真会收拢人心,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们闭嘴了是吧?今天这事要是不解决好我和你没完!”
云卓淡淡地吩咐下去:“去库房把这些棉服换了,张栋你亲自监督,再有这样的事就不用来见我了。”他转头看向方怀,脸色难辨喜怒:“方参将可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妥吗?”
“不妥,自然是不妥!”方怀扬起讥笑,少年的眼睛满满是不屑:“我看你毫无寸功坐上军师的位置就大大不妥,若是二哥分发物资,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差错。”他说的二哥,自然是丁时捷丁二。
旁边本有怒气的一干云卓旧部登时变了脸色,张栋忍耐不住,把棉服往地上一摔,就要发作。这时后面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似笑非笑似讽非讽:“呵,真热闹,大家都在呢!”
张栋心中兀自有气,被别人一拉只得恨恨退下。
所有人纷纷给她让路,苏云卿神态悠闲,如闲庭漫步般走到方怀和云卓面前,弯腰伸手捡起棉衣。
她弹了弹沾在上面的沙石,神态还是满不在乎,脸庞挂着笑,只是细心一点就可以发现,那双眼睛已经殊无半点笑意。
方怀惴惴不安地低下头,小声叫道:“头……”
苏云卿嗤笑一声,抬起眼看向天边的云彩,慢悠悠说道:“你还认我是头啊?荣幸之至呀,我以为方少你眼睛长在额头上谁都不认识呢!”
方怀急了:“头,我不是……”
苏云卿一脸玩味地看着他,等着他说话。方怀冷汗浃背,张口结舌,却不知道从何解释。
她沉下脸眼神如刀从上到下把方怀凌迟了一遍,这才哼了一声:“老子眼睛也没瞎,这对招子还亮着呢!”
方怀更是不敢说话,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过了很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但方怀已经觉得久到难以接受的地步,几乎忍不住想打破这平静时,苏云卿收起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容静静开口:“方怀,你不满意是吧?好,老子现在就把军营内务安排大小事件都交给你。三天之内你要是有能耐管好了,老子半句屁话都不说!”
她脸上看不出半点喜怒,方怀听得胆战心惊,忙低头道:“头,我错了……”
苏云卿瞪了他一眼,冷笑:“你错了吗你?刚才说的不是挺爽吗?现在唧唧歪歪装什么娘们?!能说不能做是吧?不能做你在老子面前充个屁英雄?!”
方怀被她的话一激,少年血气上涌,大声答道:“是,风云骑五都领方怀遵从云帅命令!”
遵从命令?哼,老子整你整到哭!她也不说话,负手施施然离开。
余晖渐斜,夕岚如火,天边的云像一块斑驳迷离的调色板,瑰红,明橙,蓝紫,黑墨,各种颜色夹杂在一起,大气而磅礴地渲染在天边,美到壮观美到极致,竟侵染了绵绵不绝的伤感。
“我最喜欢在这个时候看封州的天空,很漂亮,是不是?”苏云卿没等他应允,撩起袍子毫无形象地坐在草地上。
“很静,很荒凉。”旁边的人淡淡回了一句。
苏云卿干脆躺下来,双手抱在头下,嘻嘻笑道:“是啊,所以才能更清楚地看清自己的心。”
“那你呢,看到了什么?”云卓问她。
苏云卿蹙眉,装作认真地想了想,笑了:“看到你不开心算不算?”
云卓撇过头,强调:“我没有不开心。”
她一跃而起,凑到云卓跟前,眨了眨眼:“书生,你知不知道你撒谎很容易被拆穿啊?瞧瞧你,就差没在左脸写三个字:我很烦;右脸再写三个字:别惹我。”
云卓看着她的头都快凑在他脸上了,无语。
“嗳,我说书生,别老把事憋在心里,这样不好,容易得抑郁症的。”
云卓移开目光,没有吭声。
“喂喂,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倒说句话啊!”
回应她的依旧是安静。唉,这人的嘴,比石头还硬,愣是撬不出半句话。
苏云卿半蹲着,以平视的眼光看着他:“你就不抱怨一句不满吗?即使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的职位给撤了你也没有不高兴?”
云卓倚在轮椅的靠背上,闭目喃喃说道:“是我做的不够好,不能怪任何人。”语气有一丝难以触及的脆弱,还有怀疑。
“你做的很好,比我预期的好了太多。”她微笑着看着云卓的侧脸,继续说道:“五天之内,就能把所有事接上手,半月之内把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这两个月来你又要打理韶川马场又处置军务真的很不容易,你的努力我看到了,不要妄自菲薄,我一直最得意的事就是我的眼光很好挑中了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