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都是你安排的吗?”苏珏嘴角一丝嘲讽的笑。难道不是她暗中让虞照战败,让张劲得咎,这样才能逼得皇上重委重任返回封州?她为了权力,居然连什么都不顾了!
苏云卿脸色阴沉,阴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解释,扭头就走。
她从来不是个不识轻重的人,她也不是个冷血残酷的人,几千里河山,成千上万人的生命,她不会随便当成筹码。苏珏,你太小看我了。
回到公主府,看到小五穿戴兵甲,配好缨枪,整装待发。
方怀见她回来,眼前一亮,高兴地叫道:“头。”整个人明亮活泼,散发出年轻的朝气。
苏云卿脚步停顿,淡淡点头。
“头,你不高兴啊?”方怀小心翼翼地问道。她的脸色布满黑气,周身温度比平时不知低了多少,一看就是被人招惹过的样子。
苏云卿撩起眼皮瞅他,阴森森地笑:“你哪里看我不高兴了?我高、兴、得、很!”
我哪里都看您不高兴,方怀腹诽,这话却打死都不敢说,只好搜肠刮肚找词:“其实我觉得燕王殿下武功盖世天资卓绝玉树临风器宇轩昂,配您还是挺好的。”
他不提萧律还好,他一提萧律,苏云卿立刻炸毛,把这几天积压的火气统统发泄出来:“老子嫁谁关你屁事啊?有这么多功夫去管闲事,还不如赶紧滚得去封城。省的老子看你们一个个心里揪得疼!!”她说着说着,想到云卓和方怀明天就要走了,嗓子一哽,没骂下去。
方怀撞在她的炮口上无辜当了炮灰,只好摸摸鼻子笔直站着扮委屈状。
苏云卿沉默了一会,挥挥手,无力地道:“收拾收拾,带军师和兄弟们去四殿下那里报到。”
方怀一惊,忙问:“头,你这样就赶我们走啦?!!”
苏云卿仰天无语,纠结了很久才瞪着方怀看白痴一样看他:“你连这都看不出来啊?是不是还需要我摆几桌筵席好吃好喝完再亲自送你们走?!!”
方怀讪讪:“不敢不敢。”
苏云卿哼了一声,不敢?不敢才怪呢!她心情沉重,懒得和他计较,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
她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黄昏才起来。顶着凌乱的头发,睁着惺忪的睡眼,苏云卿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问一旁张罗服侍的素绫:“云卓和方怀呢?”
“云公子和方参将今天一早就走了。临走前拜别公主,公主您说不见的。”素绫不慌不忙地替她系上扣子。
苏云卿这才想起,她有起床气的,那时候她正睡得迷迷糊糊,蒙上被子自己随口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换了个姿势继续睡。没想到一睁眼,云卓,小五,还有四哥都走了。她心里难免有些怅惘。
“对了,下午燕王殿下也来了,见您在睡,坐了一会便走了,这花也是他送来的。”素绫继续说道,小心地瞅着她的脸色。
苏云卿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窗口新移了一盆刺玫瑰,笑得欢快:“挺好看的。”
素绫不知道她是否是真的高兴,不敢接话,从妆奁中选了一支玉钗为她插上。
苏云卿坐直身体任她妆扮,突然问道:“对了,素素姐,我带回来一支木兰玉簪,你帮我收起来了吧?”
素绫想起库房里确实有这么一件东西,不禁疑惑地问道:“是。公主吩咐我收好的。今天公主要戴那只木兰钗吗?”
苏云卿手里拨弄着一对凤衔珠的金步摇,闲闲地笑了笑,道:“不是,是以后每天都戴那只木兰钗。”
天气越发热了。冰盆镇着一些时鲜瓜果,沁出冰凉的水珠。
一只芊白的手拈起一颗荔枝,幽幽叹息一声。
叶景翔听着这一声叹,咽下西瓜,拿眼瞅她:“咋了?婚前综合症?”
苏云卿不雅地赏了他一个白眼,一点一点剥开荔枝壳,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怅惘地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些事。”
叶景翔来了兴致,擦净嘴眼里的光晶亮晶亮:“和哥说说,哥开导开导你。”
“以前有一个男人,把我当公主一样宠着,虽然那时候我还不是公主。有一年冬天我生病了,吵着要吃荔枝,他走遍了全市的水果摊也没买到,只好给我买荔枝罐头。”她歪着头,嘴边噙着笑,明亮而干净。“当年啊,我又傻又笨脾气又倔,当场就把那罐荔枝摔了。”
叶景翔啧啧嘴,免不了嫉妒羡慕恨:“你男朋友?”
苏云卿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怒道:“滚,那是我爸!”
叶景翔揉着小腿嚷道:“喂喂,能不能淑女点?再这样小心老大把你休掉。”
苏云卿火气上来:“休掉正好!别以为我不知道谁撺掇萧律过来求亲的,你还好意思说!还有那些玫瑰花,一天一把,除了你还有谁会想得出这么恶俗的泡妞方法!”
叶景翔做了亏心事,讪讪低头:“我以为玫瑰花和钻戒是女人最喜欢的两样东西。再说你现在是公主,不是有人把你当女皇一样宠着吗?这荔枝也是不远千里从岭南运来的。”
苏云卿赌气:“公主不需要!”
“不需要什么?”两个人沉默中,萧律走进来,含笑问道。
苏云卿突然觉得委屈,眼泪涌上眼眶,簌簌地落下来,声音有了几分哽咽:“我才不需要他假惺惺地过来看我,看到他就烦,你让他走!”
萧律瞥了一眼叶景翔,叶景翔丢了一个“你狠”的眼神,灰溜溜地跑到外面墙角画圈圈:叫你卸磨杀驴!叫你薄情寡义!
萧律有一丝的好笑,终于忍不住,唇角弯起,精致的容颜平添几分绝艳,拥她入怀:“怎么和叶景翔吵起来了?这么大的一个人还是小孩子脾气?”
苏云卿从来不在人前哭的。什么时候起,她被宠得这么脆弱娇气了呢?她一怔,暗自下定决心:这种习惯不好,要改。
云卿眨巴两下眼睛把眼泪逼回眼眶,抱住他的腰,难得的撒娇:“我要吃荔枝,你帮我剥。”
于是武功盖世惊采绝艳的燕王殿下只好老老实实坐下为她剥荔枝,这一幕几乎把素绫看直了眼,偏偏两人乐在其中毫无知觉。
“好乖好乖。”苏云卿笑眯眯地赞道,本来还想摸摸他的头,以示鼓励。只不过是想了想,终究不敢。
青玉晚里盛着如冰雪一般的荔枝肉,萧律剥得很细致,颗颗完整,他闻言勾起唇角,墨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逼近苏云卿的耳畔,轻声道:“那有没有奖赏。”
奖赏?苏云卿苦恼地皱眉,突然眼前一亮,高兴地想起:“我最近绣了一个荷包。”她献宝一样从卧室取出来。
“这个……绣的是什么?”萧律攥着疑似抹布的东西,不解问道。
苏云卿顿时扁着嘴:“我绣得有这么烂吗?”
萧律慎重地想词安慰:“没有,云卿绣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这是……梅花吧?”他皱眉猜测道。
苏云卿唇抖了三次,这才挫败地收回:“不是啦……算了,我再好好练。要是……要是我学不会绣花,你可不许嫌弃我!”她都不好意思说她绣的是金鱼。
“我就要这个。”萧律温柔地看着她,眼底染上一丝笑意,笑意越来越大,最后嘴角又忍不住勾起,端的是妖孽横生。他从苏云卿手里接过荷包,贴身收入内襟。
苏云卿被他一直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今天晚上我要芦洲湾,你去不去?”说到最后,脸上烧得如火如荼,连雪白如玉的颈项也布满红晕。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何况是女孩子先开口邀请约会,难免羞涩之极。
萧律一怔,随即忍不住闷笑起来。
苏云卿恼了起来,腾起坐起来往卧室走去。
萧律用力地拉住她,苏云卿一下跌入他的怀抱,唇在她的眉眼鼻上厮磨,声音如魅,掩不住笑意:“佳人有约,何如之幸!”
芦洲湾是京城郊区南山山下河流中段,水流平稳清澈,里头藏了无数个芦苇荡,是一个极其隐秘又风景如画的地方。
夜雾四起,把整个芦洲湾笼罩在一层轻薄的白纱中。萤火虫星星点点轻盈飞舞。皓月当空,风一吹,芦苇荷叶如波,馨香清远。
苏云卿躺在船头,手里剥着莲子,笑嘻嘻地扔了一个给他:“劳烦燕王殿下为本宫当一回船夫。”
萧律扬眉,篙一点,乌篷船缓缓移动,惊起芦苇中的水鹭,扑棱扑棱扇着翅膀飞高。
夜深人静,花好月圆,正适合情人喁喁夜话。
乌篷船停到一片芦苇荡中,水波轻漾,苏云卿看了看四周,扑哧一笑:“萧律,你没有带侍卫过来吧?”
多么好的气氛,却说了多么煞风景的话。
萧律咬牙忍了忍,没有搭理她。
苏云卿眨了眨眼,原本活泼的动作在夏夜朦胧中看来却有一分妩媚诱惑:“那你不怕我把你先……那个什么……”额,后面的词不大好,她说了一半迅速停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