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总管告诉了谢冰他所知道的消息。
主仆两人极为平静地进行了一番对话。
“南宫听雪当初与圣子交好,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俩将会是天作地合的一对。”
“圣庙有娶五灵根的传统,南宫听雪注定是要与圣子成婚的。然而,南宫听雪却远远超出他们的意料。”
“南宫听雪在圣庙书院时,看上了籍籍无名的蓝沧然。”
当这段爱情萌芽,便遭受到了全世界的打击。
蓝沧然面对的,是整个修仙界的反对。
他不甘心当一个受无缚鸡之力的儒修。
蓝沧然天赋绝伦,阅书无数,转而从梦境入手,开辟了织梦派。
他有了保护自己以及南宫听雪的力量。
“可是这力量远远不够,”小黑叹息一声。
“这个世间,何曾有能抵抗圣庙的力量呢?我没能帮到听雪。”
“当他们两人决意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都知道,他们不会有好下场。”
“她看上去徒有美貌,实际上心里却比谁都有主意。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圣庙追杀愈发可怖,她匆匆忙忙留下了一句话,天道有破绽,圣子可以被杀死。”
“事实上最后的结局,也如她所愿。”
谢冰听的出了神,隔着漫长的岁月与时光,她恍若看到了一对突破世俗在一起的男女,那是她的父亲和母亲。
岁月颠簸、流离失所。
他们的女儿,终于瞥到当初惊心动魄的一抹。
她轻声说:“你的不死力量,是从圣庙获得的吗?”
“不,我获得的力量,是从锁幽塔里炼制出来。”
“传说南宫听雪的秘笈根本不存在,因为那本就是两朵花。”
“什么花?”
花!
谢冰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见了太多的花,花,竟然与南宫听雪有关?
“她只炼制出来了两朵轮回花。”
小黑有些怅然道:“南宫听雪以锁幽塔为实验,找寻冥神的力量。她从锁幽塔里,炼制出来两朵银色的花,第一朵,由我来使用。另外一株被冥寒蝶偷走用了。这便是永生之法,这便是冥神的力量。”
“这是个试验品,所以只对魂魄有用。”
谢冰的心咚咚跳了起来,跳的她头晕目眩。
银色的轮回花,她分明见过的。
这一次线索任务,最终的书籍,是外国学史。当她明白了南宫听雪的秘密后,得到的奖励却没有任何技能,而是一朵银色的轮回之花。
她并不知道这花是何物。
这轮回之花,并不属于任何一个物种。
谢冰干涩的说:“你是说,你得到的花,只是一个试验品?”
“是。听雪说她找到了杀死圣子的方法与天道的破绽,可是后来圣庙追的紧,又发生诸多事情,我们便分散了。”
圣子是可以被杀死的、圣子的秘密、天道的破绽、轮回的秘密……
在谢冰眼前形成了无数的关键词。
她懂了这次系统为何没给她技能,轮回之花,也许便是开启“圣子的秘密”关键。
也许……
她的心怦怦直跳,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也许她可以凭借炼制出的银色花杀死圣子,得到轮回的奥秘。
南宫听雪留给她的,不一定仅仅是被验证过的绝路,也许……也是碾碎一切的希望。
可是在此之前……
谢冰茫然地看向天际的那一轮月。
南宫听雪拼尽力气想要骗过天道、躲开既定的命运,可是她最终还是卷入到这是是非非。
反而,是以更惨烈的方式。
被当做炉鼎、被炼制傀儡、被斩于圣子与萱瑶剑下……硬生生地加入到这份纷杂的修仙世界里。
而这一世,她的下场又哪里顺遂呢?
按照既定的轨迹,这就是一本已经写好结局的书,不仅是她会成为炮灰死去,南宫无寐很快就要走向被揭发身份、被萱瑶和圣子联手杀死。
因为圣子、天道,才是定义结局的人。
当她能修仙的那一刻,成为一个普通凡人的路已经没了。
她的面前,唯有且只有一条路。
那条路,她必须走下去。
她轻声地在心里默念:“杀圣子。”
她懂为何南宫听雪到最后赴死,因为她在绝望,只能做到那个程度。
杀死圣子,与圣子同归于尽:她的结局、女儿的结局,都被改写。
如今,她亦是走上与圣子不死不休的路。
她必须要弄明白圣子的秘密,而这一切,似乎都触手可及。
三个关键词:
——轮回、大婚、心魔。
谢冰恍然明白:之前的关键词都是一本学书,而这次的关键词,与她有关。
“心魔”指代的是谢冰;“大婚”是圣子的大婚,也许是萱瑶,也许……是谢冰;“轮回”,也许便是这次得到的线索,轮回之花。
系统是要她走向原本的路,杀死圣子,找到天道的破绽。
当初南宫听雪走过的那条路,在她重新修仙的那一刻,便已经在她面前展开。
她只能走下去,并且必须走下去。
……
小黑总管的目光意味深长:他提醒过谢冰,圣子会杀她,跟她有关系的人,亦会杀死。
圣子想杀的人,没有人能活。
谢冰当然知道。
她,亦或者他,他们,都是书人。
浓墨重笔,已然写下生命的尾音。
前世她身为傀儡,跟在魔尊身后,看着他日益疯狂,直至最后他也走向既定的结局。
只要这天还在,只要这地未坍塌,这条道理,就永远不会变。
……
谢冰听到门开的声音之时,半杯牛奶还没喝完。
她连打开储物锦囊的时间都没有,眼前一道晃眼的黑影,冰凉的手指,便掐住了她的下巴。
大拇指微微抬起,缓缓揩掉唇边的牛奶,濡湿了手指。
南宫无寐的眼眸很是阴沉,“谢冰,你是不是,永远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
谢冰舔了舔唇边,状若无事地说:“我就是渴、渴了!随便喝点。”
谢冰心虚了,十几年的习惯哪能一朝改掉?
睡前不喝牛奶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她本想偷偷喝完,没想到他比抓作弊的老师还要敏感!嗖的一下便进来了,藏赃的时间都没有!
“渴了?”
他低低一笑,“是渴了,还是说形成了习惯?”
谢冰被掐的下巴疼,本以为他会暴怒无比,然而,南宫无寐垂下头,一点一点的,将它舔舐干净。
谢冰没有拒绝,而是格外顺从的仰起脖颈。
脖颈白皙脆弱,她攀上他的腰,一点一点厮磨。
一路衣裳乱飞,她被压到床上时候,瀑布般的乌发散落满床,胸口急喘着,脸绯红的要命,而他的长发亦然全都倾泻下来,发丝交织,分不出来你我。
他的眸光深沉的要命,点点亲吻下来,谢冰被他圈在窄小的空间里,看着他过于妖冶的面容,迷迷糊糊的大脑渐渐失去最后一丝清明……
然而,南宫无寐却圈着她,将她扣在怀,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谢冰都要给他搞蒙了。
——就这?
……就这?
这跟她认识的南宫无寐完全不一样。
他搂着谢冰的腰肢,白骨手指摩挲在她的肚脐,嗓音里极为暗哑:“你什么时候肯跟我回魔界?”
谢冰心底又是惊惧,弓着腰不住的往后蜷缩,却被他重新捞过来,她咬牙说:“魔尊大人急什么?再等一段时间。”
出乎谢冰的意料,南宫无寐没有怒意,而是略带隐忍道:“好。我已经令邪灵童子布置魔宫大婚。等你跟我回去,我们便大婚。”
“正道不容你,我魔界自然有你立足之地。”
“以后,你便住在魔宫,好不好?”
又温柔,又惊悚。
谢冰脸上的红晕飞速褪去,昏暗,她埋在他胸口,掩去了面上神色。
……大婚?
“日后,如果我想离开呢?”
他轻轻喟叹:“还要逃?你知道后果的,谢冰。”
森然可怖,冷硬杀意,被湮灭在谢冰主动凑上来的吻。
南宫无寐妖冶的眉眼渐渐舒展,那点赤色泪痣灼灼。
他埋首在谢冰的肩窝嗅了嗅,忽然道:
“你说你喜欢我,我很欢喜。”
在那一瞬间,谢冰恍若觉得抓到了什么,她轻声说:“我不会是第一个说喜欢你的吧?”
南宫无寐僵硬了一瞬,嗤笑一声,“整个魔界谁不爱慕本尊?”
谢冰:“……”
行吧,知道您是魔界第一美、修仙界第一美了,那爱慕者如同过江之卿,人数众多,想必是不缺示爱的了。
可是……南宫无寐到底在搞什么?
他的眼神明明这般危险,可是愣是忍下来了。
嘿,还睡不到了?
摸不着头脑的谢冰再次探向大美人,然而南宫无寐恍若贞洁烈妇,将谢冰的手死死扣住。
“回魔界,我们会大婚。”
谢冰的手指被他拉下去。
谢冰:“……”
有没有搞错!之前是你想要的,现在她主动,为什么你又开始矜持!
大婚这事儿难道还能攀比的?
霄要大婚拜堂洞房,你也来一遍??
一晚上,谢冰意图睡魔尊,之前如狼似虎的魔尊大人成了南宫贞洁,愣是压住她当抱枕,憋着也不肯睡。
谢冰这才发现武力值高确实有武力值高的用处:她想强,愣是强不上。
“你别后悔。”
谢冰愤愤道。
当大反派的人都是变态,想当初她都那么诱惑魔尊,魔尊亦是忍了下来,现在是做什么?
南宫无寐被她折腾的无奈,终于指尖一点光亮闪过,一本小书落在她面前。
他嗓音有些沉,硬邦邦道,“谢冰,我们要大婚,在大婚前,你不要想别的。另外,我们大婚前,你也得学习一下这本书。”
谢冰懵掉了。
她拿起来一看,这书还包了封皮,封皮上写着三个字:春宫图。
字迹很熟悉,南宫无寐亲手写的没错。
谢冰提醒他,“我可是看过合欢宗无数本典藏的人,你让我大婚前看这个,没用啊?”
南宫无寐淡淡强调,“这是婚前册子,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啊?
谢冰一头雾水地翻开,眼前一昏:
——小人长得跟她和南宫无寐像的一批!!
“魔、尊、大、人!”
谢冰咬牙,一字一顿。
这他妈吃的哪门子醋?
跟圣子较劲上了??
南宫无寐愉悦的将她摁在怀,揉了揉她的乌发:
“睡吧。”
鼻息间,是淡淡的冷香,谢冰被他的气息包裹着,终于闷闷道:
“好。”
幽都书店里,谢冰身着一袭黑裙,黑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眸。
她翻看着书籍,淡淡道:“你还是不信我?”
虽然南宫无寐取下了耳钉,可是他与谢冰寸步不离,谢冰根本不能离开他十步远,连睡觉都在一起。
南宫无寐坐在她身侧,他没说话,幽幽眸光瞥了她一眼:
“喝牛奶,骗子。”
谢冰:“……”
她举手投降:“以后我全喝热水!热水**好,行不行?”
南宫无寐唇角微勾,他想要说什么,忽然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幽都。
透过书店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火光四起,大片的黑雾骤然涌现。
他似有所感,毫无情绪的微笑:“这只猪的动作倒是快。”
谢冰:???
怎么感觉南宫无寐喊猪喊的还挺亲切哈!
……
当天夜里,谢冰没有睡,她翻看了一本又一本的书,直至等来了小黑总管的消息。
宫变发生的很突然,却又在顺理成章。
小黑总管采取的方式很直截了当,苏佻佻带队打开了豁口,小黑总管坦然的进了大殿,顺理成章的将抱着枕头瑟瑟发抖的冥寒蝶制服。
谢冰平静地走进了幽都。
冥寒蝶,就像是小黑总管说的那样,被粗大的黑雾铁链,拴在了空寂宫殿奢侈的王座之上。
白衣血迹斑驳,他的样子很惨。
精致瘦削的面容泪水纵横,脸上的妆都花了。
“哥,哥我错了。”
“哥……”
他这般说着,膝行着跪在小黑总管的腿边,哀哀的哭泣着。
瘦削的身形拖着堆叠的染血戏服,扯着小黑总管的袍角哀求起来。
是格外脆弱、惹人怜爱的身段。
“哥,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谢冰的手,已然没了剑。
当她踏入殿内的瞬息,小黄书无风自动,脚下冰霜之色层层蔓延,恍若冰裂。
她一步一步,脚下冰刃飞溅,走向冥寒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