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啊,”易辙立即说,“一起办。”
易辙并未顾及原由,但他对于所有能够与他一起做的事都求之不得。在心里拨了拨小算盘,易辙忽然想到,一起办的话就岂不是连号,跟情侣卡似的。
可惜最后卡出来,却让他失了望。
两个人并不是连号,硬要往情侣卡上靠,实在牵强。易辙不解,许唐成一根手指敲着卡面解释:“都是联网的,给你办完再给我办的工夫,全国得新出来多少张卡啊,当然连不上了。”
易辙皱着眉思考,仍然怀疑:“是这样吗?“
许唐成怕他还没把卡带回去就先在路上丢了,直接将两张卡都揣到了自己兜里,道:“应该是吧,我猜的。”
他哪会不知道易辙那点小心思,有时候许唐成都会觉得好笑,一个比他高半头的大小伙子,却是满肚子的少女情怀。
“行了,”看他一脸的不满意,许唐成便宽慰道,“就差几位,一起办的,就算情侣卡了。”
易辙撇撇嘴,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连不连号的,起码是当事人承认过的官方正版卡了。
他们到附近的一家餐馆吃了饭,等分别的时候,又已是漆黑一片的夜晚。风吹树林沙沙响,许唐成站在小路旁的砖沿上,问易辙:“你就不觉得你忘了什么东西吗?”
易辙一愣,然后朝旁边看了两眼。
他们在的小路灯光昏暗,路面狭窄,这个时间,倒是没有人经过。
许唐成背靠着一片小树林,易辙迅速扫描一圈,觉得没危险,便低头,灼灼的视线落在许唐成的眼中。他轻声问:“亲一下?”
许唐成攥着兜里的那两张卡,忽然有些期待自己日后去见证一下这个人到底能丢三落四到什么程度。
他朝易辙挥挥手,带了点怒其不争的放弃感:“快走吧你。”
但地上长长的影子还是动了动。少年屈身,弯臂,脖子有一个性`感的拉伸动作。下颌微抬,他吻上一张侧脸。
两条影子迅速一沾,立即分开。
再便是影子的一路雀跃。
易辙连跑带颠回了宿舍,跨了三阶台阶,奔到宿舍门口,差点撞翻了室友手里的水壶。
室友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问:“你这是干吗去了,这么兴奋?”
干吗去了啊?
飘了一路的心思被这句话拽回了地面,易辙看着窗外半晌,开始傻笑。
偷袭来的吻,和忘记拿回的银行卡,叠成了盛夏的褶痕。
而第二天被还回来的银行卡却小小地变了样——带了一只米菲兔的贴纸,和那个被易辙收在抽屉里的飞天小女警钥匙链一脉相承。
坐在食堂捧着看,易辙笑得不行,问许唐成哪来的这样的贴纸。
“成絮买文具送的。”
说这话时,许唐成从语气到表情都是不经意的状态。但吃完午饭,在熙熙攘攘的校园小路上,他却也似被周围四处发传单的学弟学妹激发了点幼稚放肆的心情。
没忍住,许唐成拿过两个人的银行卡,出口的话带着他自己都味察觉的炫耀与得意。
“发现没,你的在右上角,我的在左上角。”
他说完这句,将两张卡一左一右排到了一起。
茂密树冠漏下的阳光,刚好盖章一般,敲在两只兔子的身上。
一个红裙子,一个黄裙子。
两只兔子像是牵了手。盛夏的褶痕,也就这样上了色。
最初,易辙想了很多挣钱的方法,甚至考虑了当初许唐成选择的炒股。在许唐成的建议下,他用了一千块试水,但没想到血本无归。理智驱使,他不得不放弃了这条路。
家教的工作其实还多亏了郑以坤。易辙平时和别的同学交往都不密切,在刚开始的时候,虽觉得家教是个比较靠谱的赚钱方式,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郑以坤来找他喝酒,偶然说起这件事,易辙才知道郑以坤刚好正在和一个学长合办一个大学生家教机构。类似于中介,大致的经营模式是他们会联系一批够资质的大学生和一些需要家教的家庭,合理分配,试讲上岗。
易辙任教的家庭是郑以坤亲自帮忙选的,住址离学校很近,课时费很高,时间安排相对自由,用郑以坤的话来说,这是目前性价比最高家教机会。
易辙拍拍他的肩膀,说一定请他吃饭。
那家是个上初中的男孩,易辙负责辅导他的数学和物理。第一次去的时候,易辙试讲了一堂数学课,男孩的母亲旁听,之后非常满意,立即和他敲定了每周的上课时间。
只是那一堂课下来,易辙有些奇怪,明明能看出男孩的底子并不差,甚至,他认为男孩在学校该是优秀的水平,可在来之前与那位母亲沟通时,她的言语中却不知为何,尽是不满,似乎她的儿子真的差劲到了不堪入目的程度,离自己的要求有十万八千里。
这个疑惑得到解答,是在男孩的期末考后,他们春节前的最后一次辅导课。易辙拿着男孩堪称优异的成绩单,听着他的妈妈在说,反正易老师要在a大读几年书,希望易老师能长期辅导他,在他初中毕业之前,把高中的课程也教会他。
2010年初,那时候的辅导班还不像现在这样泛滥,小孩子优秀的最普遍标准,还只是在学校考了第几名,考了几个满分,而不是初中的时候有没有学会微积分,少年班的课程又已经学到了什么程度。这种提前教育的思维,在那时尚且让易辙觉得难以理解,他谨慎地开口确认:“是高中的课程?”
那位母亲点点头,证实他并未听错。
“可是……他才初一,就要学高中的课吗?”
男孩一直坐在一旁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没说话,但易辙却有好几次都看到,他抬手摸了摸桌上摆着的手办。那是一个抱着篮球的动漫人物。
从易辙的角度,刚好能看清男孩镜片的厚度,一圈一圈的纹路,沉重得有些不符合他的年纪。
“要学的。”
或许是因为那对镜片看着实在眼晕,易辙难得多管闲事:“可能还是会有些难的。”
他并没有很明确地知道对错,但在那时确实有那么一点冲动,想为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男生争取一点自由的空间。符合他的年纪的自由空间。
可男孩妈妈说了一句话,让易辙立时没了言语。
“只要想学,没有学不会的东西。”
那天下了雪,易辙离开时,男生还坐在书桌前,做着母亲规定的最后一套模拟卷。厨房里有浓郁的食物香气,闻得易辙都在肚子叫,男孩却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感官失灵。
易辙轻声了句他要走了,男孩也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