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大通慢悠悠地看了高晓松一眼,将茶杯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却狠狠地骂出一句脏话:“娘希匹,要是紧张有用,老道我早就紧张死了!”敢情他并非不紧张,只是强自镇定而已。
高晓松颓然坐倒在沙发椅里,眼睛定定地瞅着桌上平铺着的地图,图上标注的是整个东北地区的山川河流,其中在中心位置一个硕大的红点,旁边标注了小字“长春”,周围画满了箭头,听他喃喃道:“两天前咱们得到的丧尸大军的位置,是在CC市他们洗劫了JL大学,之后呢,消失了?总参这帮废柴,一个个的都是吃干饭的。”
其中一个下属大着胆子说道:“当地公安昨天去JL大学踩点,根据他们现场得出的结论,这批丧尸应该是沿着长春的一条市区小路一路继续往北去了。”
高晓松将手边的趣÷阁狠狠地扔在桌子上,骂道:“我当然知道他们是往北去了!徐小白就在北边,郭徒豪一定是追着他去,这还用讲!关键是他娘的这帮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走掉的,为什么我们东北战区有那么多的机械化部队,居然连对方的毛都没碰到!邪了门了!”
这个说话的下属不敢再回应,另一个下属斗胆说道:“根据总参的推测,对方应该有强大的信息支撑,取道最简洁又最隐蔽的一条道路离开,另外,他们可能得到了某种遮蔽探测信号的装备,所以我们的天眼系统找不到对方。”
高晓松眯起了眼睛,狐疑道:“遮蔽信号?你是说伪装涂层?这玩意儿是军队的高度机密,普通军人都难以接触,只有特种兵才用的比较多,他们是怎么得到这些东西的?而且想要让一万个丧尸隐藏身形,绝对不是一星半点涂层就可以做到的,必须大批量的应用才行……”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可能性,不由得有些汗毛倒竖,轻声道:“除非……出了内鬼?”
将大量的防侦测涂层盗取,或者将涂层的制作方法盗取,之后送给了郭徒豪,有这种本事的人,断然只有军方,而且必须是军方的高层。这比找不到丧尸大军的痕迹更让高晓松心惊胆战,因为本来政府与丧尸的斗争就已经处于不利地位,倘若军队中有对方的内鬼,形势简直是雪上加霜。
三个下属都不言语,似乎都觉得高晓松这个推断有道理,郝大通也拧紧了眉头,心中想着这种可能性。恰在这时,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材苗条穿着西服套裙的年轻女性,眉清目秀,鼻梁小巧,上面架着一副金丝边眼睛,腿上一双恰到好处的黑丝袜,脚上踩着一双微带点跟的黑色单鞋,走路时发出踏踏踏的声音。
“高伯伯,有急件。”年轻女性将手上的文件夹放在高晓松面前,似乎没有察觉到场中的沉闷气氛。
“好的,放这里吧。”高晓松压住心中的怒气,对这女孩十分客气。女孩转身就要走,高晓松却突然叫住了她:“雯雯,你爷爷最近在忙什么?”
“在忙着打高尔夫啊,爷爷球技提高的很快,常念叨你,说你现在工作忙了,没时间陪他打高尔夫,估计球技已经不如他了。”
柳雯雯,国安局情报部职员,负责部分情报监听工作,兼任高晓松的个人秘书,不过她这个秘书向来不怎么处理领导的具体事务,相反,高晓松从来不敢对她呼来喝去,反而对她十分的客气,因为她有一个厉害的父亲,更加因为她有一个更厉害的爷爷。柳雯雯的父亲柳援朝是军方大将,现在已经是中将军衔,肩负首都防卫的重担,38军装甲大队全军覆没后,柳援朝开始承担重建工作,最近忙的不可开交,同时他的地位更加重要,已经成为军方内部举足轻重的人物。
但是柳雯雯的爷爷,培养出柳援朝这样优秀军人的父亲,柳德友,才是高晓松真正高山仰止的对象。柳老将军现年80岁,比共和国的年龄还要长十几年,是共和国建国后第一批新招募军人,凭借在抗美援朝、援越等战争中的优秀表现,一路做到上将军衔,手下战将无数,是军方不可多得的大神。柳老退休后隐居不出,除了偶尔见见老友,最爱的就是约着朋友去打高尔夫,但是球技极差,所以没几个人愿意陪他玩,但是老爷子声势无两,谁都不敢不给他这个面子,高晓松就是老爷子的球友中最受他欢迎的一个,往常多曾被他拉着打球无数次,培养出深厚的革命友情。只是自从丧尸事件发生以后,高晓松一度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思打高尔夫。
他听到柳老爷子身体依旧康健,终于有些好心情,顺手翻开了桌上的文件夹,看到了文件,不由得眉头一皱:“下午就开会?中南海紫光阁?有这么着急?”
柳雯雯双手抱胸点点头:“丧尸的事情马上就要瞒不住了,国新办那边压力很大,上了个请示,大领导觉得有必要召集大家研究一下,于是亲自圈了这个会议通知。今天下午,所有相关部门都会出席这个会议。”
“哦?”高晓松看到文件后面附上的参加范围名单,不由得皱起眉头:“外交部、财政部、公安部、铁道部、宗教局、国新办,总参二部、三部、中央军委……”他一口气念了一整串名单,长叹道:“单位不少啊,总参?很好,我正好要去找这些家伙的麻烦。”
他在文件上画了个圈,递给柳雯雯,说道:“把这个文件给陈部长,让他看一眼,如果没有问题,我将出席这个会议。”
柳雯雯拿着文件离开了,离开之前对郝大通点头致意,似乎知道眼前这个老人的身份,对他格外的尊敬,对于其余三个手下则没有看上一眼。世家子弟,果然还是有其骄傲的脾性。
高晓松闭目沉思,在思索在下午的会议上自己应该如何对总参那帮令人恼火的家伙发难,还要点出总参内部可能出了叛徒这个事情,这句话由国安部这个外部单位来说,必然会让总参很难看,但是事涉国家安全,不得不说。
过不多时,他桌上的电话响了,高晓松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有些意外,忙接了起来:“陈部长,您找我?”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沉稳的男中音:“我看到会议通知了,这个会级别很高,我要亲自出席,你陪我去。但是相关的具体问题一直是你在负责,我并不深入了解,所以由你发言,我只是帮你站台。”
高晓松答应一声,心中却想着,以往惯例,但凡有正职领导出席的会议,副职领导可以不用前去,就算去,发言的也一定是正职领导,这是某种不成文的惯例。怎么今天陈部长想要打破这一惯例?
似乎感受到他的犹豫,那边传来陈部长的解释:“老高,事情紧急,上面的领导肯定想知道各部门得到的最详细真实的情况,一切繁文缛节都免了吧,我就不用你再准备什么书面材料了,你直接汇报。”
高晓松这才痛快地答应,放下电话,吩咐手下去安排车辆,他自己则打开电脑,开始准备下午的发言稿。
下午三时,一辆黑色的红旗车从国安部的大门缓缓驶出,上了长安街,到达故宫旁边某座不起眼的院落,在侧门停了下来,门口执勤战士对轿车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车内后座上的一个中年男子放下挡风玻璃回礼。但是战士没有像往常一般放行,反而示意车子停下来接受检查,他的态度很恭谨,因为他知道这是谁的车,往常陈部长隔三差五就要来海里汇报工作,门口的战士们都知道他的车号,对他那辆黑色的红旗H7无比熟悉。但是此刻战士的态度十分认真。
司机微有不满,他自己倒没什么,只是担心陈部长因为检查会耽误进去开会的时间,正要说那武警两句,陈部长已经发话:“不要为难小战士们,让他们检吧,我们下车。”
司机赶忙给他拉开车门,让他下来,车的另一侧也钻出个人来,正是国安部副部长兼第十八局局长高晓松。陈部长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给自己点上一根,回头见老高和司机站在旁边,也给他俩一人发了一根,三人默默无言地点上烟,就这么等待着战士给车子进行安全检查。
“安保比以往严了很多啊。”陈部长慢慢道。
“自从那玩意儿爆发开来以后,警卫局很紧张,已经将安保级别提高到最高,所有进入海里的车辆无论身份高低一律都要查。”老高赶忙跟陈部长解释。
“那玩意儿,要防是防不住的,只能打。”陈部长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跟老高聊天。
一根烟抽罢,战士也已经完成了对车辆的检查,三人再次上车,黑色红旗顺着道路缓缓开进去,越过一片片草坪和一处大湖泊后,绕了几个弯,停在一栋红色砖墙建筑前面。
老高和陈部长下车往里走,上得二楼,进了一间大会议室,里面人声鼎沸,各路人马正在相互聊天,聊的统统都是最近最热门的话题,人们好像在对暗号一般聊着:“听说那玩意儿闹的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