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小猫蛋第二天一直等到睡着,也没等来她的“飞飞妹妹”,睡之前还问:“妈妈,妹妹呢?”
“妹妹可能是家里有事,来不了,咱们不着急,不催他们,等他们把事情做完就来了,好不好?”
小猫蛋扁扁嘴,“好叭。”
其实内心还是失望。这是个特别重感情的孩子,而且知道要讲信用,生平第一次被人放鸽子,很不开心呢。
“乖,文静阿姨不会骗你,她肯定是有事情耽搁了。”安然看她还是恹恹的,又哄道:“你快快睡觉,明天妈妈炖鸡汤给你喝,给你吃飞飞怎么样?”
“飞飞”就是鸡翅膀,因为姥姥常说吃了鸡翅膀会飞,她刚学说话那几个月说不来鸡翅膀,急了就用“飞飞”替代,家里人都知道。
“好鸭!”小丫头眼睛一闭,被子拉上去,蒙住头。
正巧宋致远跟着周部长去了一天,明天开着专车去军区,就每天都能回家吃饭,老母鸡就当奖励他们终于可以暂时过上父女团聚的日子吧。鸡肉柴是柴了点,但加上软软糯糯的山药,一大锅子奶白色的浓汤,够他们喝一天了。
正想着,宋致远忽然问:“安然同志你上次不是问我船里有什么吗?”
安然忙着打包行李,头也不抬:“哦,有什么?总不可能像你闺女说的,有一船石头吧。”
宋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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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这么说?”
安然抬头,看他一脸震惊,也愣了,“不会是让猫蛋猜中了吧?”
嘿,小丫头还真是猜中了,船舱里真的有满满一船石头。不过,跟常人理解的“石头”不一样,这船石头大有来头,几乎全是上好的高品位铅矿石,足足有上百吨,全用特殊技术手段处理过,没有被氧化和锈蚀。
“全是铅矿石,那也跟你的研究没多大关系吧,怎么去了这么久?”三个月孩子只见过他六次,还每一次都是匆匆一别,要换了记性不好的孩子,早把这爸爸忘到九霄云外了。
宋致远知道她的意思,愧疚的摸了摸闺女额头。小丫头几乎是秒睡,被子捂到嘴唇,额头上汗津津的。
他很自觉的,用洗脸毛巾轻轻帮她拭去,皮肤太嫩了,也不敢用力,“要全是铅矿石就好办了。”
他不用去这么久,省里更不用来人。
周部长单独听取了他的汇报后,下午给省.委.书记汇报,晚上京市各个部委抽调组成的指挥组就出发了,估计半夜能到省城机场,最迟明天中午就能到达阳城。
“动这么大干戈,你说里头到底还有啥吧?”安然被他吊足了胃口,难受死了,“你不会还以为我是间谍吧?”藏着掖着。
宋致远赶紧摇头,“层层铅矿石里,埋着铀矿石,粗略估计有一吨吧。”
安然看他神神秘秘的,应该是个了不得的东西,可她的化学课是五十年前上的,早早的还给老师了,连化学元素周期表都想不起来的人,哪里知道“铀矿石”是个啥东西。
“而且还是高含量的铀235,你知道吗?”他顿了顿,“或者说,你做梦的时候梦见过吗?”
安然一脸茫然,摇头。“在我梦里,这艘船要很多年以后才能打捞起来,那时候很多东西都废了。”
“废了吗?”他的声音难掩惊诧,但很快,又怅然若失。
小猫蛋睡得不安稳,翻个身,一只小胖腿就露出来,压在被子上。
宋致远知道孩子是真怕热,赶紧把电风扇打开,放远一点给她吹上。“那你说,咱们国家从哪一年开始建核反应堆?”
“从哪一年开始的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报纸上刊登的蘑菇云是六六年,其实那不是第一次原.子.弹爆炸成功,而是第三次,真正的第一次是在年,罗布泊。”
宋致远大惊,在这个年代,这还属于机密,她怎么会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从五八年开始,为了造出华国人第一颗原.子.弹,在华国西北方或者北方某个地方建了一个城市,叫404城,在任何公开印刷或发表的地图上甚至五十年后的电子地图上都没有这个城市。这里面的404人,有一句感人肺腑的口号献完青春献终身,献完终身献子孙。虽然直到几十年后人们才知道这个神秘的地方,但这个只有四平方公里的城市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直到1996年才停止核反应堆,跟企业重组……”这事安然做阿飘的时候看过新闻,能上公开媒体,说明是允许披露的。
可在现在1974年夏天,这还是个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宋致远心头的惊骇已经不足以用语言形容,他挑着眉头,沉默半晌,“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安然得意不起来,本来她也没专门关注过这些新闻,还不是因为他?他去世后,她曾飘去看过他生活的地方,他的遗物,他的工作日志。直到他死后二十年,这些东西才逐渐披露报道。
“对了,你说的铀235,是不是就是能用来做袁子.弹的东西?”
“没错,是核聚变最重要的燃料。”
安然大惊:“那岂不是有辐射?你去研究会不会把你……”新闻上说,有个工人捡到一块什么核废料还是什么来着,把自个儿给辐射病了。
“放心吧,r本人比咱们还怕死,他的铅矿石就是掩盖稀释铀矿石辐射的,关键他的船舱完全密封,还做了十几层防辐射工艺,只要不是近距离长时间接触,影响不严重,因为它的半衰期……”
安然前半段听懂了,后半段:“……”
看来,这艘船真是r本人的,根据里头密封的交接文件记载,是占领阳城的254精锐部队所有,推测应该是他们战败投降前装好的准备连夜运出去,运回小岛国的好东西。
他们那么屁股大的小岛,能有多少铅矿石和铀矿石啊?走之前搂一笔回去,不仅能吃一辈子,还是他们对天皇最衷心的表现。
要知道,这么多矿石,算得上是宝藏。对于一个刚被原.子.弹炸过的小岛国,要能也同样研究出来这样的武器,那就是不用再被人刀子逼脖子上了。
而对于目前的华国来说,那更是无价之宝,小r本的开采技术确实不错,华国人自己只能开到238,要经过无数次提纯才能达到235,他们直接就放那么多235在那儿,不就是捡到金子了吗?
不,对于一个军事实力尚属落后的国家来说,这比金子还昂贵,珍贵,有了能一招制敌的武器,多少战士就不用血洒疆场。
难怪宋致远最近心情贼好,白捡一吨金子,谁不高兴呢?
只是可怜了小r本哟,费尽人力物力和财力,就差最后一步的时候,失败了。
八月份正是阳城市的雨季,连夜暴雨导致山体滑坡,把清水河给阻断了形成堰塞湖,还把满载的大船也淹没了,沉了……这不就是连老天爷也看不过意他们的恶行吗?闯到邻居家里烧杀抢掠,发现打不过了,走之前还把人家值钱的好东西准备偷走。
世界上有这么无耻的邻居,真是他的邻居们的不幸。
“那他们就这么回去了?会不会还有间谍或者残部啥的留在这边啊?”这么大艘好东西,肯定是有人盯着的。
“谁能想到安文野眼睛这么好,一下就给看见了?”宋致远挺神气的说。
“可不是,谁能想到我跟银花姐反应这么快,一直没离人,立马就把你们叫去了呢?谁又能想到咱们的宋大工程师这么厉害,把船给捞起来了呢?”
两口子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吹捧起来,当然重点必须是小猫蛋啊,这是他们共同的宝贝,火眼金睛的小猫蛋,嘘个嘘都能找到一艘宝藏的小猫蛋哟。
不过,间谍肯定是会有的。“你们今后出门还是当心点,不行你把我的手.枪带上。”幸好让他拿实验室去了,不然要被斗天会搜到,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有时候用脑子就够了。”她指着自己脑袋,得意得不要不要的,要是有尾巴,那就翘上天了。
宋致远嗤笑:“安然同志,你那顶多就是小聪明,要遇上真正的敌人,还是不行。”
嘿,反了天了他,虽然说的是事实,可有这么打击人的吗?最近是她让他日子太好过了,还是他飘了?三天不骂他就皮痒痒!
她没真发火,宋致远也没注意,转而说到:“这次,部委的专家组就是为这事来的,我可能又要没时间顾家了。”
“哟,还知道自个儿不顾家啊?”安然笑笑,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你只要好好干你的工作,家里不用操心,我保准让你吃好喝好。”
说完,安然觉着自己真实深明大义的王宝钏一样的贤妻时,宋致远忽然说:“那明天能吃顿油渣包子吗?多放点油渣。”
安然立马把眼睛一瞪:“你去看看,还有多少油渣?我这儿连正经炒菜的都没了,还给你包包子吃,想得美。”这是多甩手掌柜,才会不切实际的“点菜”啊。
宋致远把嘴一抿,他的收入是固定的,就那些,全被妻子不到日子就以生活困难为由预支了,他能怎么办?
“哎呀算了算了,我看你为钱着急我就着急,你个榆木脑袋能想出啥办法啊,告诉你吧,日子看好了,猫蛋7月18号过生日,咱们搬家客就16号请,到时候能让她在新家里过个生日。”
前半段宋致远没怎么听,后半段他举双手赞成,甚至很开心:“好。”
“我先提前告诉你,要能调休你就先把这两天空出来。”
“行。”
孩子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宋致远有点想法,“要不,我们也,也睡吧?”
安然看着一堆乱哄哄的东西,“你先睡吧,我再整理一下。”小样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啥。
宋致远果然很直男,“那我们今天晚上会发生关系吗?”
“不会。”
“那要到什么时候?”
安然心里暗笑,怎么感觉“发生关系”四个字就是这头蠢驴眼前的胡萝卜啊?每天能看见,就是吃不着,为了吃这根胡萝卜,他还不得不卖力的,周而复始的拉磨。
“等咱们搬家吧,去了新家。”不然这么小大房子,到处乱哄哄的,外头又睡着老人孩子,稍微有点响动都能听见,恕她直言,没心情。
宋致远可终于得到一个准确答复了,高害兴羞得耳朵都红了,“好。”恨不得明天就搬家。
第二天,安然打算去看看能不能买到猪板油,结果黑市上的早让人抢光了,她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国营菜市场看看。
最近忙着筹备晚会的事,好久没来菜市场了,一进门,卖肉的就跟她打招呼:“安干事,今儿割点肉?”
“不了,还有板油没?”
“没了,你来晚了。”最近青黄不接,谁家都没油吃了,猪板油比冬天还抢手一百倍,“要不割点肉吧?后臀尖还有二两,要吗?”
“我们吃鱼鱼哟!”小猫蛋牵着妈妈的手,嘴巴伸得老长啦跟人说话。本来昨晚说的吃鸡,结果一进菜市场她的眼睛就离不开卖鱼的,那才是她的真爱好吗?
“哟,哪儿买的鱼,鲤鱼还是草鱼?”
“鱼鱼。”她哪里知道是什么鱼,反正就是鱼,妈妈说了,买不到油油就吃鱼鱼,你看人家脑袋多灵光。
大家都被她逗笑了,直夸她聪明。
安然得意:那你们是没看见我闺女聪明的时候。
“妈妈,飞飞妹妹。”小猫蛋晃了晃她的手,指着不远处卖洋柿子的摊位说。
安然看过去,果然是严斐,跟着个没见过的中年妇女,正在那儿买菜。反正俩孩子玩得好,安然就打算带闺女过去打个招呼,顺便问问怎么说好的去她家吃晚饭又没去成。
谁知道还离着一段呢,就听见那妇女说:“这个洋柿子是辣的,辣得肚子疼,不能吃,记住了吗?”
小猫蛋一头雾水,超小声:“妈妈,洋柿柿是甜甜哒,对吗?”
安然也被搞糊涂了:“对。”西红柿再怎么味道不好,那也是酸的,或者淡的,哪有辣味的西红柿哟?
严斐却跟在女人旁边,百无聊赖,懒洋洋的说:“记住了。”
“还有这个黄瓜,苦得能掉牙,也不能吃。”
“豆腐也是,跟牛奶一样,是臭的,吃了会拉肚子。”
严斐终于反驳道:“牛奶,不臭。”
“嘿你这熊孩子怎么还学会回嘴了?牛奶我说臭的就是臭的,不能吃就是不能吃,我就回老家几个月,你看看你现在啥德性,以前叫我姨奶奶,现在人也不叫了,懂礼貌吗你,啊?”说着,女人就恶狠狠地揪住严斐的耳朵,拧了一圈。
两岁的孩子,耳骨比肉还软,哪里受得住哟?当场就要哭了。
“憋住,不许哭。”女人牵着他想走,忽然手就被一个漂亮的小女同志抓住,“你谁啊你?”
“我谁,我他妈是你祖宗!”安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恶狠狠的给她脸上来了一个大耳刮子,用力之大,嘴角都打出血丝来了。
妇女直接给打傻了呀,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人打了,顿时“嗷”一声,一屁股坐地上,哭天抹地的骂起来:“还有王法吗这,好端端的我买我的菜,她冲上来就打人,不就是看不起我农村妇女吗?你们城里人吃供应粮了不起啊?”
安然甩了甩用力过猛差点脱臼的手,直接都懒得看她一眼,弯腰问严斐:“小斐你怎么样,耳朵还疼吗?要不要阿姨带你上医院?”
严斐扁着嘴,本来是没怎么样的,她这么温柔的一问,眼泪就“唰唰唰”下来了,一把扑进她怀里,“呜呜”哭起来。他还记得这个逼着他吃奶蛋肉的“坏阿姨”。
小猫蛋牵着“妹妹”的手,轻轻吹了几口气,“妹妹乖乖,不哭哦。”
三个月前,安然就觉着这孩子瘦得过分,谁知道又过了三个月,身高还是不仅一点没长,身形看着还更瘦了,后背搂上去全是骨头,安然从没见过这么瘦的孩子,真不夸张。
跟一架小鹌鹑骨头似的。
她说怎么去年周岁的时候还挺正常一孩子,这一年越来越瘦,这不吃那不吃,原来是有人不让他吃。一个对食物没啥概念的孩子,如果有个他信任的人一直灌输错误的离谱的观念,他能爱上吃饭?怕是要得厌食症!
安然猜得没错的话,这妇女应该是严家的保姆,上次还说回老家去的。难怪前几天胡文静说她一回来,孩子就不正常吃东西了,整天给他说这个不好,那个不行,都不能吃,孩子活生生被她搞成厌食症了都!
“我看见了,是小女同志先动的手,确实不应该。”
“就是,哪有平白无故动手打人的呢?”有看客看不下去,就要指手画脚了。
安然翻个白眼,“麻烦去叫公安吧,我哪儿也不去,今儿就在这儿等着,最好是叫市公安局的,省事儿。”
本来还撒泼的保姆,一听主家工作单位,立马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我没事我没事,不用拿到公安,我这就走,小斐咱们回家吧。”
严斐蹲在安然怀里直摇头,他不要跟姨奶奶走。
是的,钱大妈不仅让主家两口子称呼她“姨妈”,还让小主人叫她“姨奶奶”,对于一岁多的孩子,他哪分得清是亲的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就以为她跟奶奶一样,是家里的长辈,必须好好尊敬她,乖乖听她的话。
毕竟,严家的家风家教也不差。
“你这孩子,我辛辛苦苦带了你半年,你咋不理我,还跟不认识的人亲上了呢?”说着,妇女就想直接来抱。
安然瞅准了要踹她呢,小猫蛋以为她伸长了手是想打妈妈,小炮.弹似的冲上去,本来想撞她肚子,结果人太小重心不稳,反把自个儿撞翻了,一屁股跌地上。
安然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他奶奶的碰谁不好偏要碰她闺女!安然把严斐放下,让两小只手牵手站一边,她拎起旁边卖菜的小板凳,直接毫不犹豫的,一板凳就砸保姆头上。
力道之大,板凳腿都断了一只……所有人吓傻了。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谁也想不到这么漂亮个小女同志居然真能拿板凳砸人,他们以为她只是虚张声势。
可安然就是真砸了,不仅砸了,她还又砸了一下,直冲脑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敢碰我闺女,我就要你命。
保姆只来得及“嗷”一声,鲜红的血液就顺着额头流下,糊住了她的眼睛。
“啊!血!”有人这么一叫,她白眼一翻,晕倒了。
围观的人有的上去搀扶,有的谴责安然,说她女同志下狠手是想杀人吗?
想杀人的到底是谁。
安然冷笑:“各位还是小心些,地上躺的是我朋友家保姆,我为啥打她,就是因为她偷偷背着主家虐待孩子呢!你们看看,这俩孩子看起来是不是我闺女看着大?可实际上我闺女比她带的孩子还小一岁呢!”就是要越夸张越好。
“啊?看不出来啊,还以为是同龄……”
“这个保姆她还喜欢讹人,谁扶谁倒霉,我建议大家都不要动,就在这儿等着公安来,咱们一起上派出所说清楚。”
果然,大家立马不敢扶了,就在一边看着。保姆刚开始是真晕,可半分钟就恢复了,现在偷偷睁开半只眼睛一看,怎么办,如果真闹到公安那里她做的坏事不就暴露了吗?她的工作怎么办?
不过,没等她想出来,小猫蛋忽然指着她大声说:“坏奶奶,睁眼啦!”
大家伙一看,嘿,这不装晕嘛!
安然本来就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的,她一开始打她,是因为想起上辈子宋虹晓就是这样被一个坏保姆带废的,后面打她则是她触碰到她的逆鳞了。所以也不过多解释,就在这儿等着,她今天就想把坏保姆收拾掉。
主家拿钱请她来工作,不说要求真情实感把主家孩子视若己出,但基本的衣食住行照顾好他不过分吧?拿一分钱干一分事儿,这是基本的职业素养。
在商言商,拿了我的工资干不好我的工作,谁不生气啊?更何况还是涉及到孩子,营养不良不长个子,可是会影响一辈子的事儿,况且以严斐现在的身体条件看,说不定都严重营养不良了。
安然现在只希望,他身体没有受其他影响,不然真的是哪个当父母的都受不了,会红着眼杀人的!
小猫蛋倒是很勇敢,不像大院里别的女娃娃,摔了磕了要哭一声吸引大人的注意,她的爸爸妈妈可是很讲道理的,她好好说哪儿不舒服想吃啥,爸爸妈妈都会满足她。所以,她现在就只是悄悄揉了揉屁股,“妈妈,屁屁痛。”
安然赶紧脱掉外裤,给她隔着小内内看了看,没啥问题,没青也没红,应该只是后坐力太强,怼了一下。“妈妈给你揉揉,啊,安文野你真棒,都知道保护妈妈啦,但妈妈还是要批评你。”
小猫蛋眨巴眨巴大眼睛,忽然就觉着委屈极了。她是帮妈妈的呀,为什么妈妈还要批评她?
“因为啊,帮助别人的前提是要先保护好自己,确保自己安全,你这么小,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就来帮妈妈,说不定是帮倒忙,知道吗?”
小丫头“嗯”一声,大概懂了,又拉着妈妈的大手,放“妹妹”脸上:“妹妹也痛哦。”
严斐眼巴巴瞅着,跟只等着rua的猫仔似的,那眼睛太大,脸又太小,真是看着就让人心疼。
小鬼,还知道要让你妈照顾你的小伙伴,安然揉了揉他,“还疼吗小斐?”
严斐摇摇头,早就不疼啦!
小猫蛋这才放心,长长的“呼”口气出来,真是操碎她一颗猫心哟。
很快,公安就来了。这年代遇事敢报警的人其实不多,当然,坏人也因为大集体经济的约束,不敢太过分,治安很好。所以,来的时候大家还嘻嘻哈哈,严厉安还跟同事打趣,猜这次又是谁的钱包丢了。
倒不是他们工作态度敷衍啥的,主要是去报案的群众说,菜市场有人打架,两个女同志打架。他们就先入为主的以为又是偷钱包引起的互殴。
毕竟,现在菜市场门口最常见的就是偷钱包,有的被当场抓住的就打啊,闹啊,基本公安去到的时候,双方已经私底下解决清楚了。解决不清楚的也跑了,因为要是让街道或者公社知道,以后连大锅饭都没得吃。
几人议论着,到达菜市场的时候,里里外外还围着好多人呢。
严厉安大喝一声:“都让开让开,别看了,警察来了。”
有人说:“公安来了就好,你看看这小女同志下多大的狠手啊,把人都打趴下了。”
“就是,这也太可怜了,血糊了一脸。”主要是钱大妈她穿着一身打补丁的回纺布衣服,脚下的鞋子也是打补丁的布鞋,还没袜子穿,一看就是农村人。而安然呢,一看就是个城里人,这么两相一对比,大多数人还是同情“弱者”的。
而也有的人,倒是觉着安然没说错,虐待孩子的保姆,打她一顿还便宜了呢!
“公安来了让公安说,大家伙别忙着断案啊。”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于是严厉安一眼就看到,被“打”得睡在地上的人,不正是他们家保姆钱大妈吗?他赶紧看向另一边,安然搂着他儿子和小猫蛋,“什么情况?”
严斐扁扁嘴,刚想哭,看见爸爸严肃的眉头,立马就把哭声咽回去,“爸爸。”
严厉安点点头,想让钱大妈快起来,可她哼得更大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怎么着呢,当年他爱人生孩子也不过如此。
“姨妈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他也注意到了虽然血看着怪瘆人,但其实伤口并不大,“先起来把伤口处理一下。”
“看见没,我侄儿可是公安局长,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我让他抓你们去坐牢!”钱大妈依然不起来,声如洪钟。
严厉安忙严肃道:“咱们有事说事,有理讲理。”别扯啥亲不亲戚的,群众听着像什么话。
“小严啊,她抢你孩子,她是人拐子,你快把她抓起来吧!”钱大妈哭着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因为从未在严家见过安然,而刚严厉安来了俩人也没打招呼,所以她相信,安然虽然自称是主家的朋友,但应该是假的。
至于严斐为啥亲她,她也来不及想了。
“钱大妈你弄错了,这位安然同志是我们家的朋友。”严厉安一脸正气,对她这种无赖作风有点生气了。
钱大妈顿了顿,“是公安的朋友了不起啊,街上看谁不爽就能打谁,这世道还有王法吗?”她拍着身边的地板,身子滚来滚去,头发已经滚成了血糊的鸟窝。
严厉安实在拿这种泼老婆子没办法,又是自家保姆,只好问安然:“小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然非常冷静地说:“这个保姆钱大妈,虐待严斐。”
“啥?!”严厉安先愣了,忙看向自家儿子。
严斐缩在安然怀里,虽然想亲近他,但明显感觉有点害怕这位经常不在家的父亲。
安然摸着严斐的耳朵说:“她刚才骗孩子说,牛奶是臭的,小斐反驳她,她就拧了小斐耳朵,你看,还是红的。”
严厉安凑近一看,何止是红的,左耳耳廓背面还有个小小的伤口,应该是被指甲划破的。他的儿子,他虽然没时间跟他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亲亲热热,但并不代表他不爱严斐。
严厉安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小斐告诉爸爸,她平时是不是经常打你?”
围观的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漂亮的瘦瘦小小的“女娃娃”,真的是公安的孩子,那可就好玩咯,打孩子打到公安家的孩子。
然而,要让他们失望了,严斐摇摇头,或许他也不懂大人问的是啥,只是看看爸爸,看看“姨奶奶”,又看看安阿姨,不知如何是好。
安然心里叹口气,去年的小严斐,那是多么活泼,多么生动一个小孩啊,这才多长时间,就完全变了个人。大人们忙着工作,见他胆子小,估计也不会放心上。而钱大妈呢,就天天趁主家不在,恐吓他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告诉他只能吃她做的青团。
严家人看了还觉着她把孩子带得好,带得用心,孩子不长个儿带去医院看,大夫开了健脾胃的药,结果呢?估计钱大妈背着人把药给悄悄倒了。
安然真是气得快要升天了,她最见不惯的就是欺负孩子的畜生。
这不,跟她预料的一样,钱大妈确实是没打过严斐,除了耳后的小口子,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不然每天带他洗澡睡觉的胡文静不可能发现不了。
你要说钱大妈坏吧,她确实没打孩子,可她恐吓孩子让孩子营养不良甚至得了厌食症,这比直接打人还坏。安然咬咬牙,“严公安,有些伤害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你先别说话,我问孩子。”
她搂着严斐,指着不远处菜摊上的西红柿问:“小斐告诉爸爸,钱大妈跟你说这个洋柿子是什么味?”
“辣。”
安然问小猫蛋是什么味道,小丫头一脸自信:“当然是双双甜甜哒!”
“小斐你再告诉爸爸,黄瓜是什么味道?”
“苦的。”
“炊哒,还甜哟!”小猫蛋抢答。
安然再问豆腐,他说是臭的,小猫蛋不说话了,因为她发现,这些说法不就是刚才坏奶奶教妹妹的吗?“坏奶奶骗妹妹,我妈妈才不骗人。”
看吧,连孩子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严厉安还不知道吗?不,就是因为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整个人都出离了愤怒。他说呢,保姆来之前挺正常一孩子,给啥吃啥,还特机灵,怎么保姆一来,他就这个不吃那个不吃,原来症结在这儿。
“来啊,把这黑心保姆拷起来。”他咬牙切齿的说。
钱大妈刚才赖着不起,现在想跑也来不及了,一双冰凉的银手镯“卡擦”带上,就给带公安局去了。
***
这一天,安然把小严斐送到胡文静单位,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她今天下午请个假,好好陪陪孩子。
胡文静看孩子诺诺的,话也不怎么说,倒是急了:“怎么了?”
安然犹豫片刻,觉着还是等严厉安回家去亲自说比较好:“待会儿小斐爸爸会回家跟你说。”
这涉及到孩子的身体和心理健康,她一个外人怕掌握不好尺度。
一路上小猫蛋都很疑惑,“妈妈,坏奶奶骗妹妹,为什么鸭?”
为什么,安然也想知道,“咱们不说了好不好?回去乖乖睡一觉,睡醒咱们吃酸菜鱼怎么样?”
只要有吃的,小猫蛋的脑袋就成了二极管:“好鸭!我要吃多多鱼,多多鱼哟。”
这一夜,安然把事情跟宋致远说了,“你觉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致远也是气得厉害,但他不会表现出来:“不知道。”
“在梦里,我也遇到一个这样的保姆,不,比她还坏的保姆。钱大妈是故意不给小斐吃东西,让他营养不良,这是身体上的伤害,可我遇到的保姆,她让孩子吃好穿好,孩子要啥给啥,做了错事第一时间鼓励孩子,让她不要怕,继续做,这样才是正确的……以至于最后,孩子犯的错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宋致远一个翻身坐起来:“安文野就这么被教废了?”
安然摇头,“不是安文野。”
“那是谁?”他觉着今天的妻子情绪格外低落,她的孩子不是安文野还能是谁呢?莫非她在梦里离婚后跟别人结婚,又生了别的孩子?可是不像啊。
安然知道他对小猫蛋的爱,如果告诉他真相,还真怕他受不了,“算了,这事以后再说,以后咱们还是多放点心思在孩子身上吧。”挣钱是重要,但忽略了孩子的成长和需要,有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呢?
她必须学会在工作事业与孩子之间找一个平衡点,宋致远也是。
从第二天开始,哪怕再忙,每次出门前他都会跟小猫蛋说一声,不管她听没听见,到家第一件事也要问:“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问得久了,小猫蛋也烦了,他每次一进门,她就自动报上:“好好吃饭饭,爸爸别zhai再问啦。”
不过,今天跟她爸爸一起回家的还有一位她没见过的老爷爷,小丫头大眼睛眨巴眨巴,哒哒哒跑到楼道尽头忙着炒菜的妈妈那里:“妈妈,老爷爷。”
超小声哦,除了妈妈谁也听不见哒。
安然迅速的翻炒着锅里的土豆丝,放了一点点干辣椒段儿,香是香,但呛也是真的呛,压根没听见她说啥:“边儿玩去,别来捣乱。”
小猫蛋五根小胖手指捂住口鼻,也不走。
于是,直到安然两个菜都出锅了,才发现闺女一直跟自己屁股后头,亦步亦趋,用铁蛋的话说就是“我妹吃屁呢”。“咋啦,什么事,现在妈妈不忙啦,你说吧。”
小丫头放开手,“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爸爸,带,带老爷爷。”
“你爸带老爷爷回家?”
“嗯呐!”她虽然会说很多话了,但长句子还是困难,大多数时候得分开说才行。
“我闺女真乖,妈妈听懂啦,你先去洗手,咱们准备吃饭了好不好?”
小猫蛋撒丫子跑到楼梯口,小手手扩嘴边做成喇叭状:“姥姥,哥哥,回家,家吃饭饭啦!”
“好嘞小野!”兄妹俩一叫一答,吼得越大声,越多人听见,他们就越得意,看吧,他们家可是整个大院第一吃饭的人家哟,别人家还没炒菜呢。
每天看着这么两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安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她笑着进屋,就见宋致远跟一个瘦瘦小小的老者站在书桌边,指着图纸在看什么。
“柳书记,这是我妻子。”宋致远回头,破天荒的第一次在外人跟前介绍安然。
“你好。”安然放下菜盘子,擦了擦手,握上柳福安主动伸过来的右手,他左边的袖子空荡荡,晃悠悠。
“安然同志,久闻大名。”柳福安的声音有点嘶哑,配上黑黑的老核桃皮一样的皮肤,干燥起皮的嘴唇,怎么看怎么像个六十开外的农村老汉,身上的干部装也显得不是那么合身。
好像,老汉们的红背心儿,旱烟枪和破布鞋,更适合他。
可就是这样其貌不扬的,长得比陈六福还着急的“老头儿”,将来居然是华国最大的重型卡车企业老总,他厂子里出的重卡远销欧美澳新,就连m国航空母舰港口停靠的重卡也是出自他之手,谁能想得到呢?
独臂书记,女省长,陈六福,沈秋霞,这个时代的牛人,那都是牛得普普通通不惹人眼的。
是这样的,柳福安不知道从哪儿听说阳钢二分厂造了几个新机器,跟胡光墉磨了三天,给他个机会跑来看了一圈觉着大受启发,就想请设计机器的工程师去他们车间看看,能不能把他们的手扶拖拉机也改造一下。
因为他始终坚信,机械的运行原理,是一通百通的。
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就乐了,这位大能人工程师他居然见过,不仅见过,俩人之间还有点渊源。
原来,前年宋致远回海城的时候,本来他身份特殊,造反派特意“照顾”过,在市革委会是挂了号的,县革委会和公社都重点看着他呢,多亏柳福安出面跟石安公社协调,承诺以三辆拖拉机换宋致远回海城。
当年匆匆一面,宋致远在海城709待了一年,回来又忙得脚不沾地,这还是自他们分别后再一次见面。宋致远发自内心感谢他的鼎力相助,所以是主动介绍家属给他认识。
而安然呢?那更不用说,斗天会能彻底土崩瓦解,靠的还是这位独臂书记!
“柳书记辛苦,久仰大名,你们聊,我再炒俩菜去。”土豆丝和辣白菜太寒碜了,她得下楼找银花借几个鸡蛋,再去邱雪梅家借根腊香肠,他们最近手头紧,家里没准备这么多荤菜。
而曾经只值三辆手扶拖拉机的宋致远不知道,独臂书记今儿来,就是给他们送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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