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厉安很意外,“还有这种事?你确定吗?”
安然当然不敢说自己很确定,“我看书中描写的情节过于怪诞和逼真,主要是这部小说在青少年里传播挺广,我看了几页,总觉着不妥当,光想象恐怕不会这么真实,反正前年婴儿失踪的事至今也每个眉目,不如……”
严厉安懂她的意思,国外就曾发生过这样的事,小说家写的情节过于真实,结果被读者举报,警方一查作者还真就是连环杀人犯,他书中写的情节就是他杀人的真实过程……人心隔肚皮,要不是查出来,谁又能知道这个故事背后的创作者是人是鬼呢?
因为当年严斐差点被拐的经历,严厉安对儿童失踪案历来是非常重视的,知道杨荔枝就是那个“手术刀”,立马让人去阳城市医院查前年的婴儿失踪案。
接下来几天,安然一面在单位处理火灾后遗症,一面等着严厉安的消息。
不过,专业人士的办案能力就是不一样,才半个月,严厉安那边就来消息了,说是已经找到当年那对夫妻了解情况,确实有婴儿失踪这么一回事。
但医院一直否认“失踪”一说,坚称是婴儿窒息死亡后处理了,如果要论过错,那就是当时处理得太匆忙,这里不合规——承认小错,不想让警方继续深入调查。
严厉安早已想到会是这种状况,所以他早早的让人把杨荔枝的档案给调走了,又秘密的大量走访出事前后两个月他们家的街坊邻居、亲戚朋友、街道社区等基层组织,甚至是他们家孩子的老师同学……在进行了大量数据信息的综合分析后发现,在婴儿失踪案前半个月,他们家曾来过三个口音奇怪的亲戚,对外宣称是杨荔枝的远房表哥,是广东来的。
可公安调查过,杨荔枝压根没有什么远房表哥,她的母亲娘家人已经死绝了,父亲这边也没有任何(堂表)兄弟姐妹。
据街坊们所说,即使是广东来的,口音也不该是那样啊,长相倒是有点像,但最后他们走的时候拖了一个很大的行李箱,听说在离开之前的头天晚上,还曾经买过很多花椒胡椒料酒之类除腥的东西,要是腌肉的话至少够腌个十来斤。可是调查那段时间的菜市场自由市场和街坊,都说他们没有一次性买过那么多肉。
毕竟大家都是熟人熟脸,卖肉的认识那附近所有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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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到这一步,再结合小说《活菩萨》里过分真实的情节,严厉安已经有了一个大胆而恶心的猜测。
他也没逮捕杨荔枝,只是以抓捕王大力还缺乏证据为由将他们家所有文字性的文件全部收走,找到她小说的原始稿件。幸好这人有个习惯,每一章节或者段落如果不是同一天创作的,她都习惯在右下角留一个时间,而对照婴儿“失踪”的时候,正好她的原始稿件写的就是女主角第一次尝试把死婴卖给别人做食物的时候,就连文章里男女主角的名字也跟现实那对夫妻只一字之差,他们哭着求女主角救孩子命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样的。
再找丈夫王大力确认,说那段时间她确实行为比较怪异,带回的“远房表哥”他没见过。
在公安的苦口婆心劝说下,他算是知道了,杨荔枝教唆他纵火烧仓库,一点好处没得到还喜提银手镯一副,牢饭十几年,而她很快就会跟他离婚,在外面带着他的房子儿子改嫁,这亏大发了啊!
要说这世上最了解杨荔枝所作所为的,非王大力莫属。据他交代,当时那三个“表哥”在家待了一个下午,临走的时候她交给他们一个箱子,他们给了她五百块钱。
当时他还以为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跟她大吵了一架,但事后证明并没有,她跟这几个人也不熟。
可严厉安觉着就是不熟才更奇怪,居然给五百块巨款?箱子里装的到底是啥宝贝,居然值五百块?
有这些证据,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她偷偷把婴儿尸体卖给了那几个怪人,但只要杨荔枝自己不认,没有抓到直接证据之前,都定不了她的罪,所以严厉安最近也挺焦头烂额的——要怎么才能找到那几个买婴儿尸体的买家?
根据王大力和孩子、街坊们的描述,那三个人不是华国人,应该是某个东南亚小国家的人,而那段时间在国内的东南亚人也不少,这时候外国人来华简单了很多,各部门也不可能全程随时关注着他们,他们在华国境内的行踪就很成问题,要怎么确定是哪些人那段时间正好在阳城市内呢?
安然也正在琢磨这个问题,既然严厉安来问,那很有可能就是真的难住了。想想五十年后的大数据时代多方便啊,所有交通工具都需实名登记认证通行,交管部门联动公安,只要拥有某个特定护照或者身份证的持有者被截取到,去到哪儿,干了啥一清二楚。
现在,这无异于大海捞针,难道要把所有东南亚国家的在华人员全排查一遍吗?工作量巨大不说,涉外案件你没有证据,人家完全能拒绝配合,搞不好还会演变成外交事件。
思来想去,无论怎么干,好像都不合适,要定杨荔枝的罪太难了。
可要是就这么放过她,安然也不同意,凭啥啊,凭啥干了这么多坏事的人还能领着国家的退休工资寿终正寝?这不公平,就是不为了报私仇,安然也不会同意!
“妈你别着急,办法是能想出来的,大不了我给你想一个呗。”安文野下晚自习回来,一面洗脚一面说。
她的脚白白的,细长细长的,骨肉均匀,指甲圆润光泽还有珍珠色的小月牙,十根脚趾就跟手指一样,显得很长,相对于年龄和身高,她的脚不算小。老太太曾说这闺女脚大,以后是走四方的料,但穿高跟鞋不好看,毕竟四十码的高跟鞋真的很大啊。
可安然不在意,又不是旧社会,女子要小脚才受欢迎,她的闺女,就怎么长怎么好看,才不需要哪个臭男人欢迎呢。
“妈你又发呆,是不是想我爸了啊?”小姑娘也不害臊,大大方方问。
老太太在旁边偷笑,“小丫头也不知道害臊。”
“我不害臊,爸爸爱妈妈,妈妈想爸爸,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倒是安然老脸一红,“边儿去,刚才你说啥想办法?”
小野用帕子把脚擦干净,“你们不是要找当时有哪些东南亚来的外国人在阳城吗?有个地方希望应该挺大。”
“哪儿?”安然着急,可小姑娘居然端起洗脚盆,“等我先把水倒了再说。”
水倒厕所里,清洗干净脚盆,又把卫生间地上的水拖干净,以免姥姥踩水上滑倒,把家里都收拾妥帖了,妈妈催了好几遍,她才慢悠悠说:“去火车站查呗。”
安然示意她继续说。
“查不到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但咱们可以来一个逆向思维反推,从结果到原因……你想啊妈,周围人都说那三个外国人提着三个大箱子,又没有开车,那肯定是要依靠交通工具才能离开阳城。”
安然点头。
“他们那样讲究的外国人,穿着考究,坐火车肯定也是坐卧铺的,而卧铺车厢买票是要出示证件的,他们只要出示过外国人在咱们国家的通行证,火车站肯定就有登记。”
是啊,安然眼睛一亮,这样的话只要知道那段时间后几个月内,有哪些外国人离开过阳城,还不简单?即使他们没有从阳城上车,而是搭乘客车到书城,那书城也是一样的,只要去火车站查到哪些人那段时间离开过就能把范围缩小很多。
毕竟,这时候虽然改开了,可跟几十年后比起来在一个省份的东南亚人还是不多,如果再查不到,那就只能说明这些人还没离开石兰省。
于是,安然本来想打个电话,但一想也好久没去看看高美兰了,就第二天抽空亲自去了一趟严家,把小野想的办法跟严厉安说了,他高兴得一拍巴掌,“这孩子真聪明!”
儿子虽然也不笨,可小斐终究是对语言的东西更感兴趣,在逻辑思维这一块跟小野的差距还是挺大的。
“老太太呢?”说完事,安然就想看看老太太,陪她聊会儿天。
“买菜去了,你要没事就等等?”
安然想到厂里还有事,“算了,我改天再来吧,你们忙,我走了啊文静。”
胡文静正在厨房手忙脚乱做饭呢,“等等你不跟咱们吃饭啦?”
“不吃了,我单位还有事,改天再聚。”
“真是大忙人,跟老严和你家老宋一样,劳碌命。”
***
公安展开排查的时候,时间就过得很快,刘雨花那边也没啥进展和动静,安然觉着这时间过得越来越快,一转眼就到六月份,再有半个月,小野就要参加高考了。
“妈我明天不回家了啊,我要去同学家住。”
安然一愣,“哪个同学?”
“当然是好同学,你见过的,罗曼。”
安然想了想,那是个很乖巧的小姑娘,也来过自己家住宿过,但这依然不能让安然放心,“没事儿别去人家里,或许人家不一定方便,你们要去哪儿只管去,差不多到点儿了我去接你,怎么样?”
小野撇撇嘴,“妈你真啰嗦,我们都快高中毕业了,就同学聚会一下,你怎么跟我爸一样啊,别的同学的家长都不去,就你跟我爸这不放心那不放心,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一通说教之下,安然还真无法反对,因为这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有很强的自理能力,很能闯荡,自己从小也是这么教育的,现在说啥都是在否定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好吧,那我什么时候去接你?”
“后天晚上下晚自习吧,中午我也不回家吃,让姥别做我的饭了。”小姑娘对能去同学家玩很开心,也很期待,早早的就提前收拾换洗衣物,书包里塞了吃的穿的用的,自然少不了还有两本小说。
第二天一大早,收好东西,安然又递过去两兜水果和瓜子花生,“带去给大家伙一起吃吧。”
小野高兴的甩着个高高的独马尾,毫不留恋的就出门了。
话说,自从上高中后,她就再也不愿扎两个小麻花辫了,听说同学里都不流行那种发型了,现在要么是齐耳短发,要么是高马尾,发型一换瞬间像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
罗曼小姑娘家,安然虽然没亲自去过,但以前开车经过的时候小野曾指给她看过,就她爸爸妈妈都是土生土长的书城人,住在清水河边上,那是很多年的老建筑了,听小野说那里一面临水,一面临街,破有种江南水乡的温柔之感。
不过也是,在这里,很多年后还建起一座影视城,很多古装剧都是在这儿取景拍摄的。
跟603正好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去一趟也得一个多小时,安然打算送她,可人安文野不需要,自己搭公共汽车去了。
好吧,安然觉着,孩子越大越不听话是真的,只有刚出生那半年,不会爬不会跑的时候是最好掌控的,因为你不让她去的地方她就真去不了,父母可以对她的安全全程掌控……现在人家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了,动不动就说独立,说自主,说人权,你要多管两句人大道理一筐筐的比你还会讲,可要不操心,又不可能。
真是怀念那个吃喝拉撒都由她管的时候啊。
“她去就去呗,今儿他们仨都不在,咱们娘俩好好聊聊天。”包淑英倒是很看得开。
安然看向母亲,这才发现她黑眼圈有点重,“妈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嗯,我最近啊,老是梦见你姐,你估计不记得了。”
安然两辈子都对这个姐姐没印象,听母亲说过,自己只在很小的时候,大概一两岁的时候见过两次,那时候的姐姐已经是十岁出头的半大姑娘了。
“我现在看着小野,就觉着像她,那大眼睛,小嘴巴哒哒哒的,跟你姐这个年纪一模一样。”说着,老太太抹了抹眼泪,她英年早逝的大女儿啊,就这样丢下铁蛋和她,“也不知道现在投胎转世了没,去年中元节给她烧的纸钱够不够用……”那十年里是不允许搞这种封建迷信活动的,她在村里本就处境艰难,也不敢给烧纸。
安然虽然不相信这些封建迷信,但并不反对老人家去做点什么,反正就是求个心理安慰,表达一下思念之情,“那要不,妈你哪天给她烧点纸吧?”
但前提是得注意用火安全,603靠山,又有全国独一无二的研究所,这几天天干物燥,“妈你去烧的时候要注意火星子,最好是哪天叫上我一起,咱们提上一桶水备着。”
“这是,这是。”老太太想起纺织厂的火灾,又想起去年夏天差点被炸的研究所,“你一说,我都不敢去烧了,坏分子可真多,去年要不是小野听见他们说话,说不定就真被炸了,咱们小野这孩子运气还真好……”
“啥小野听见?”安然一愣,那段时间她在特区,家里发生的事谁也没跟她说,只回来的时候老宋提了一嘴,她也没细问,但姥姥却是知道的,因为小野和文篮叭叭叭跟她炫耀过几个孩子找出坏分子的事儿。
包淑英也不知道怎么然然还不知道,就给原封不动说了一遍,安然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妈你说小野听见一个一直咳嗽,身体很虚的女孩说话,对吗?”
“对啊,他们还找了挺久,没找到那女孩,至今这案子还没破,听说就是找不到接头的上线。”
安然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脑袋里一直解不通的谜团忽然间就有一种能连贯上的感觉。
一把小野也没听过的声音,心思这么歹毒,张口闭口就要炸死姓宋的,这得多大仇多大怨?最关键的是,严厉安出动整个书城市公安局的力量也没查出炸\\药来源,安然就怀疑,可能东西就不是书城市内,而是其它城市流入的。
但大家当时都没往阳城市考虑,再加上刘雨花这几年,真的是靠刘美芬织毛衣生活吗?作为一个过惯了大手大脚千金小姐生活的人,每天几毛几分,真的够她花用吗?
物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人力物力的使用,她在阳城市跟踪老宋,能那么精准的知道老宋什么时候会经过什么地点,又能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书城,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出现,能到工业厅门口跟她来个“偶遇”……这些精准的踩点工作,都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单凭她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刘美芬是瘫子,能帮她的,会是什么人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安然气得胸口起伏,鼻子里呼出来的不是气,是火焰!
刘雨花这小坏胚子,原来她只是以为她是小女孩的意难平,想要来自己手里讨点好处,现在看来自己真是小看她了,她谋求的东西比她以为的大多了!
就像上辈子一样,她一直以为这个“女儿”就只是不想离开她,不想去过苦日子,自己还一直耐心安慰她,说即使错换了,她宋虹晓依然是安然的闺女,一辈子不会变,她一定会把她跟找回来的真女儿一视同仁……呵,人家谋求的不是她的爱,而是她全部的家业和性命!
安然不得不承认,她真的不够了解宋虹晓,她一直把她当作不学无术的女纨绔,可宋虹晓却是一心想要干大事的坏胚子!
安然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没教育好她,让她对这个社会和人生如此之仇恨,如此之反动,明明自己的教育方式跟小野一模一样,自己陪伴她们的时间其实都不多,上辈子忙着做生意,这辈子也没把事业落下,要说陪伴的话,最多是小野六,宋虹晓四,甚至因为养育了文篮,陪伴时间被分散一部分,安然对小野的陪伴其实跟宋虹晓是一样的。
怎么差别会如此之大?
上辈子,她曾无数次自责、自我反省、复盘,悔恨自己只顾着挣钱没好好陪伴她,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安然不敢多想,她不允许自己推卸责任,孩子犯错,就是父母失职,这是不争的事实。
“妈你先等一下,我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啊。”
老太太很诧异,“不是说不出去了嘛,咋又说风就是雨的,你们一个个都不在家,这家里啊,难怪总是冷锅冷灶……”
安然也来不及听了,她赶紧去找严厉安,因为她完全有理由怀疑,如果刘雨花真的跟境外势力勾结的话,他们家被监视的不仅是人,还有其它通讯工具,譬如电话机。
这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此时的严家正准备吃饭,难得一家老小都在,正在餐桌旁准备开饭,就连老太太高美兰也下楼来了。“小安,还没吃吧,赶紧坐过来。”
安然跟她打声招呼,主要是看她精神很好,不像春节时的萎靡,精气神都回来了,倒是很放心,听严斐说他们家过完年回来就把保姆给辞了。
老太太这个级别的干部,有个保姆啥的压根不是事儿。
可她要求,日常买菜做饭都由自己亲自出马,有保姆在总把她当小孩,这不能碰那不能做的,她不自在。
于是,儿子就做主把保姆辞了,将家务交给老太太料理。
其实大家都明白,主要是为了给她找点事做做,让她不那么消沉和郁闷,跟以前的郁郁寡欢比起来,她能主动提出给大家伙做饭,也是一种进步不是?
谁也不忍心拒绝。
一开始做得确实很难吃,她一辈子职业女性,年轻时候有婆婆,后来有儿媳妇和保姆,六七十岁再来学做饭其实挺难的,但她有种不服输的劲儿。一旦发现家人们不满意,就像一条政策制定出来以后有个试错的过程,一旦老百姓说不行,她立马就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没考虑充分,是不是哪个环节不对,举一反三,善于改正。
这样的性格在做饭这件小事上显得不合时宜的较真,但在老太太身上,无疑是开辟了新的战场。
她现在做得可起劲了,每天早早赶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菜肉蛋,回来一面给儿子一家三口热牛奶煮鸡蛋,一面看看当天的早报晨报,听会儿广播,做一会儿康复运动,看会儿书,看着差不多了再做中饭晚饭。
她给自己订了小目标,每个礼拜做一个技术成熟的菜,尽量争取一年之内学会大部分家常菜……所以,严家餐桌上经常出现的就是,一道菜连续吃一个礼拜,从难吃到能入口到最后能称得上好吃,然后又换别的菜,继续轮回。
哪怕是做菜这件小事,高美兰也严格要求自己,这大概就是她手底下培养出来的儿子和孙子以后都能大有可为的原因吧。
安然没坐,把严厉安叫到一边,把刘雨花是谁,刘雨花故意接近她和老宋的事说了。“为了少走点弯路,咱们可以把杨荔枝和刘雨花,以及去年的爆.炸案并案调查,这三件事的幕后黑手,可能是同一伙人。”
“哦?”那个女孩很关键吗?
“我怀疑当时小野在后山听到的要挟袁晓莉炸研究所的女孩就是刘雨花,唯一特征是一直咳嗽……刘雨花很符合这个特征,你可以找袁晓莉和邢小林确认一下。”
这是最快也是最简单的办法,安然觉着自己以前真是把坏人想得太简单了,这一次她可以放心大胆的假设,假设这几件坏事都是刘雨花策划的。
虽然,动机目前还不是很清楚,但试一试,说不定就是一个突破点呢?
严厉安知道,这个小安同志不一般,而且总有些独特的消息渠道,如果她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
“行,我下午就过去让他们并案调查。”
“还有个事,严哥能不能找几个专业人士去帮我们家看看电话机,最近老有人说打不进电话来。”
“行。”严厉安打了个电话,“他们半小时后到你家。”
于是,安然谢绝了他们一家几口的热情挽留,先去单位转一圈,看也没啥事,就准备回家了。
***
且说安文野这边,她在603门口上了公共汽车,一开始倒是幸运的得到了一个座位,可没坐多久,一路就有很多爷爷奶奶上来,她主动把自己的位子让出去。
“谢谢你啊,小姑娘。”
“奶奶不客气。”小野抓住扶手,在越来越拥挤的公交车上尽量缩小存在感,护住书包,防止碰撞到前后的人。
同时,还要分神护住脚边的两个装零食的网兜子,被挤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忽然,车子一个颠簸,估计是开进了一个拉煤车压出来的深坑里,她被颠得一个没站稳,直接往前冲……原本以为自己胸口要撞座椅靠背上,都做好经受疼痛的准备了。
最近她刚好进入生物课本里说的第一性征发育期,已经开始穿大女孩的小背心了,洗澡换衣服时不小心碰到都挺疼的,要是撞上去……她觉着估计会内伤。
然而,左手一凉,忽然被人拉了一把,她的身形得以稳住。
小野侧首,发现是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孩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当心。”
女孩个子比她矮,很瘦,脸色看着也很不好,难怪她觉着奇怪呢,上车没多久就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但她没在意。毕竟就像妈妈说的,别人是因为喜欢,觉着她漂亮,才看她的。
原来,是这个女孩在看她。小野露出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谢谢你呀小妹妹。”
“小妹妹”脸一僵,但掩饰得很好,“不客气。”
小野是有点社联牛逼证的,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人,她都喜欢跟人家主动交谈,增进了解,所以要交朋友一点也不难。
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知道身边这个女孩名叫刘雨花,是阳城来的,生日跟自己居然也只相差一天,可惜的是因为家境贫寒一直没学上,但她很好学,经常会自学,知识很渊博,读过很多书,甚至连国外的事也能说出很多来,小野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博学多才的同龄人……主要是她身边的同龄人都实在是太不爱学习和看书了。
两个人很有话聊,从语数外到天文地理,再到未来第三次工业革命的设想和预测,都让小野找到一种知音的感觉,因为她一直坚信人类历史上一定会发生不同于蒸汽机和电气化时代的工业技术革命,说不定现在就正在发生着,而这次工业革命应该叫科技革命更贴切,应该是电子计算机和原子能为代表的伟大变革……这些话题,她只有跟老宋才能交流,其他同龄人都觉着她是掉书袋,故意卖弄一些高深莫测的东西。
被人明里暗里说过几次后,小姑娘就轻易不再提起这些事了,即使要聊,也只是跟严斐和房明朝聊,不过他俩的思路都不太能跟上她。
遇到这种既能理解她,跟上她的思路,还能提出有见地意见的,还是第一次!
安文野当即决定,要跟刘雨花交朋友。
两人一个有意接近,一个社交牛逼症,直到下车还不愿分开,而更巧的是,她俩居然是在同一个站下车,去的也都是罗家。
原来,刘雨花跟罗家也是认识的,跟罗曼有点渊源,这次的同学聚会他们就邀请了刘雨花,俩人同时进门,一个高高瘦瘦漂漂亮亮,一个猕猴桃似的又瘦又小,无论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注意力都是集中在安文野身上。倒不是说少男少女们以貌取人,目光会被更出众的人吸引,这是天性。
刘雨花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从小到大,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和目光里长大,因为不漂亮,因为身材不突出,她永远像人群里的小丑……直到后来,安然挣到钱,成了阳城市首屈一指的富婆,作为富婆的独生女儿,她才享受到被人关注的滋味,是多么的美。
只需要她说不喜欢哪个漂亮女孩参加聚会,那个女孩就不会出现在她的聚会上,但凡她说不喜欢吃哪个东西,做菜的厨师就会被人打发走,甚至只需要她咳嗽一声,就有无数异性嘘寒问暖……到后来,咳嗽已经成为她吸引异性关心和注意的信号。
下意识的,她就咳了两声,并不是嗓子痒,她就是下意识的想要得到异性的关注,尤其是众人中央那个高瘦白净的男孩,她已经提前了解过,这就是安文野的小竹马,父亲当年是军区大领导,现在转业到地方,成了省城住建局一把手,这样的条件哪怕是上辈子她也很难遇到,更何况是卑如草芥的现在?
于是,她主动咳着走过去,用一把故作嘶哑的嗓音跟房明朝打招呼。
房明朝脾气一向很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接了她的话,还关心地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直到刘雨花坐在他让出来的位子上,喝上热水,房明朝才有时间跟小野打招呼,“怎么来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已经到了。”
安文野掩饰住心头的震惊,也学着妈妈,天大的事,面上也是波澜不惊,“我写完作业才出来的,你们作业写完了吗?”
“物理和数学你都写完了?”这句话很快在人群里引起轰动,“安小野你得借我看看,带来没?”
“安小野你这脑袋瓜到底是咋长的,你知道数学老师怎么说这套卷子吗?人说了,‘你们写不出来也不怪你们,这是恢复高考以来最难的一套’……”有人捏着嗓子,学起了老师说话。
众人被引得轰然大笑,话题很快转到了小野身上,问她哪道题应该怎么写,这类题的考点是啥,高考会不会考到之类的,他们平时就喜欢问这个年级最小最聪明的同学。
因为年纪小,很多问题还懵懂,在女生群里也没有威胁力,很受欢迎,在男生群里那也是个可爱的小妹妹,所以安文野在整个学校可以算是人缘最好的学生了。
这种受欢迎,再次让刘雨花恨得牙痒痒,几乎是一瞬间的,看着窗外清幽的清水河,她心头忽然闪过一个恶念——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多久,她打算改变主意,不想再玩猫捉耗子的把戏,不想再一点一点慢慢的夺走安文野的爸妈家人和朋友了,她等不及了。
她是疯批,疯批就要有疯批的样子,此刻她只想要安文野死,死就完事儿了。
“安文野,要不咱们去外面河边玩吧?我听说清水河边能钓到虾子呢,你不是喜欢吃虾子吗?”她邀约小野。
其他人一听也很是心动,“好啊,一起去。”大家找鱼钩鱼线的,准备诱饵的,搬小板凳的,拿零食的,玩得不亦乐乎。
小野心头一动,面上笑嘻嘻:“好啊,诶花生呢?咱们用花生钓,肯定能钓到大鱼,今晚能吃大鱼哟。”
刘雨花心内鄙视:一天尽知道吃吃吃,待会儿送你去河里好好吃个够,吃一辈子。
小野忙着四处找花生,找到又要剥,还说要再准备一点生肉猪肝啥的,一时间十几个同学都忙碌起来,谁也没注意到,她已经悄咪咪溜出门了。
一直到半个小时后,大家所有准备工作就绪,坐到河边准备开钓。刘雨花看着清幽幽的河水,觉着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谋划真是浪费时间,她想要钝刀子割肉,可每一次都不成功。
想要主动接近讨好安文野的爸爸,结果那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完全不把弱小无助可怜的她当回事。
想要讨好安文野的妈妈,可那个女人铁石心肠,给了她一百块钱就再也不继续关照她了。
想要当安文野哥哥的女朋友,挑拨他们兄妹关系,可那个傻大个一听她要给他做小女朋友立马吓得腿软,再也不收她任何东西,也不跟她来往了。
这一家子,为什么就能这么油盐不进呢?白浪费这么长时间,早知道她就听那几个越国人的建议,直接一包炸.药把他们全送上西天。
疯批刘雨花在心里设想了好几个方案,要怎么把今天的事设置成意外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安文野正带着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
她安文野今天,又要立大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