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苍愣了愣,转头看向萧何。
半月前,原治粟内史下辖的平准令在一群御史的集体弹劾下,提前回家抱孙子去了,扶苏就以‘办事勤勉,甚合朕意’唯由,让萧何兼任了平准令这一职位。
萧何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咸阳粮价最高,已经到了一百七十钱一石了。”
扶苏微微点头,萧何说的和他猜测的大差不差。
咸阳大,居不易。
现在即将到青黄不接的时节了,而咸阳城则因为聚敛大批的非农业人口,所以粮价自然冠绝天下。
至于萧何所说的一百七十钱,则指的是五铢钱,而非半两钱。
扶苏抿了一口茶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是时候开始下达平粜[tiao]令了。从明天开始,开启官仓,关中诸县按每石一百五十枚五铢钱的价格出售存粮,其余郡县则按照每石五十枚半两钱的价格出售存粮。”
“在关中诸县卖粮食的时候,让衡水都尉的人到现场,设一个半两钱兑换五铢钱的兑换点,按照三比一的顺序兑换半两钱。”
扶苏所说的平粜令,指的是在丰年收获的时候,官府按照一定的价格不限量收购农民手中的粮食,然后等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再把粮食平价卖出去。
比如在秦国,官方订的粮食最低价为,每石三十钱,最高价则为石五十钱。
但在民间的一些私下交易里,粮食的收购价格一般为二十多钱一石。
嗯,这比官方低的钱,是粮商们的服务费。
毕竟粮商是直接到地头收粮,而官仓则需要黔首自己送过去,并且管仓库的人还会挑三拣四从中渔利。
看着萧何在竹简上飞快的记录,张苍则皱着眉头质疑道:“陛下,现在就下达平粜令,是不是有点早了?往年都是再过一两个月才会下发平粜令的。”
扶苏则微微摇头说道:“不晚了,再晚一点有些人就该卖儿卖女了……”
去年关中地区有些地方遭了灾,所以就连官仓的粮食储量,相较于前些年也有些许下降。
而据扶苏从一些小道消息中得知,一些做着粮食贸易的,拥有官方保护伞的粮商,正在开始悄悄囤积粮食,就等着再过两个月的时候,黔首们的存粮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高价出售。
如果他们只是为了牟利的话,扶苏是可以理解的。
但怕只怕官商勾结,贱买人口,逼良为娼!
在这个车马很慢的年代里,天下其他郡县扶苏略显有心无力。
但关中地区是秦国的基本盘,绝不容有失。
为此侯封等人出关后的第一站,就是三川郡,一来整饬吏治,二来则是奔着荥阳敖仓去的。
现如今,那里从中原各郡县汇聚的粮食正在起运,准备随时送到咸阳城。
如果不行的话,就打一场粮食战!
敖仓和咸阳的官仓中存的粮食,足以让关中的粮商全部破产!
张苍从扶苏的话语中听出了什么,于是坐直说道:“陛下既然担忧,那不如臣回去之后,把御史们撒出去,抓两个囤积居奇的典型?”
扶苏点点头说道:“朕正有此意,让御史们动一动,监察天下,顺便去看一看,有没有像狐婓这样的沧海遗珠。”
前天傍晚,侯封等人将奏报送来,说是在渡河的时候,魏豹不慎落水身亡,所以向他请求责罚。
扶苏的回复则是他们处事不周,所以罚俸一月,但办案有功,所以各奖千钱,晋爵一级。
至于许家的男丁,则发往上郡挖煤,女眷则送往咸阳做纺织女工。
唯独信上所说的薄姬,让曹贼有些头大,戚蕊儿、吕雉、薄姬,这要是什么时候再把虞姬抓了,正好凑一桌麻将!
张苍和萧何得到明确指令之后,又坐了一会就起身告退了。
扶苏则继续坐在静室中,翻看着从外面送来的报告,以及始皇帝批注版商君书。
短时间内他是不打算回兰池宫了,这并非是他虚了,而是造小人的过程是很快乐,但若是为了造小人而造小人,就显得很是乏味了。
所以他准备晾一晾那个有些癫狂,而有些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戳xp戳的太频繁了,很有可能会鸡飞蛋打!
…………
芒砀山。
这是千里豫东平原上唯一的山群,只是和后世的5a级风景区不同,现在的芒砀山荒草连天,人迹罕至,遍布着数不清的虫豸野兽。
毫不夸张的讲,十万八万的人丢进去,连个浪花都打不起来。
群山之中的一处谷地,几名衣衫褴褛,形同野人的男人,押着一个被藤蔓捆的结结实实的男人,一路蹒跚而行。
“樊哙兄弟,轻点吧,看在我跟着刘季把你救回来的份上……”被藤蔓捆着的男人不住哀求。
樊哙转过头,将手中的一把屠刀架到那人脖子上:“孔聚,你想跑,兄弟不拦着,刘季也说了,聚散无常。但你想去官府告奸,这就别怪我无情了!”
孔聚则满脸惶恐的说道:“不,我没有!”
樊哙用屠刀抽了他一下说道:“休想抵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哥哥名叫孔鲋,现在是狗皇帝身边的近臣!”
孔聚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了!他过的好不好,跟我没关系啊,我就是觉得山里太苦了,想要出去……”
樊哙一脚将他踹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道:“别他妈在这狡辩,等会见了刘季,再把你宰了下酒!”
在孔聚不停的喊冤求饶中,他们来到一处很是隐秘的山洞。
山洞前的一块大石头上,箕坐着一个高鼻梁,带着竹皮冠的大汉,因为他现在的坐姿,所以一大串葡萄清晰可见。
他灌了一口几天前姘妇送来的浊酒,在破衣服里摸出了一个虱子,随手捏死后丢进嘴里,权当下酒菜了。
至于酒从何来,大汉从不过问,反正楚地民风开放,大家你情我愿的,只要娃管自己叫爹,其他的无所谓了……
见到樊哙一行人从远处走来,大汉一擦须上残酒,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用他那声线独特的沛泗口音说道:“谁啊这是,怎么把我孔聚兄弟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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