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很少有年轻人能起这么早了。”
纪文嵩在榻榻米上坐下,对一脸拘谨的晏双道:“坐。”
晏双应了一声,跪坐下来。
纪文嵩:“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那个……”晏双低着头,小声道,“我还要去打工,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他怯怯地抬起头,“还没请教您是?”
手臂从酱色的大袖中伸出,纪文嵩端起面前的茶碗,似笑非笑地看了晏双一眼,“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晏双心中一凛。
身为穿书局的老员工,他时刻谨记着安全法则,其中一条就是千万不要用自以为是全知的傲慢态度对待书中的原住民。
这是个狠人。
晏双很快就下了判断。
在这种人面前,最好不要耍什么小聪明,试图去在他面前挑战他的威严,多做多说都将是错。
晏双很干脆地选择了沉默。
见晏双不说话了,纪文嵩微笑道:“中式的早餐,可以吗?”
“可以,”晏双不再多说,“谢谢。”
纪文嵩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佣人过来,听了纪文嵩的吩咐后,又无声地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纪文嵩一句话都没说,他只是安静地品茶,目光落在晏双身上,有时是头发,有时是耳朵,有时是晏双垂在身侧紧握的双拳。
他的目光没有一点狎昵的意味,像是行刑者处刑前的审判。
他用眼神剥光一个人,绝对不是为了占有他,而是为了处决那个人。
早餐很快就上来了,果然是中式早餐,朴素得令人吃惊,只是最简单的包子和豆浆。
“我上了年纪,不爱吃太油腻的东西。”
“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年轻人的口味。”
晏双拿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是素三鲜,无论是皮还是馅料都是无可挑剔,鲜美得令人咋舌,又不会让人太有负担,吃起来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好吃!
晏双决定先给纪文嵩打九点五分。
如果纪文嵩等会态度好点,分数还可以再往上加。
豆浆也很好喝,大概是原料非常优秀的缘故,香醇而不苦涩,纯正的清甜豆香。
这一餐白嫖得晏双神清气爽。
纪文嵩很平和地跟晏双一起吃完了早餐,还关照他,“不够可以再要。”
晏双连忙道:“我吃饱了。”
纪文嵩点点头。
这次不用他拍手,已经有佣人适时地进来收餐。
纪文嵩又吩咐道:“把东西拿来。”
“好的。”
晏双心想:正餐要来了。
很快就进来了两个美丽的侍女,她们手上分别举着一个木制的托盘,托盘上罩着一层黑色的布料,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晏双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心想鬼子血统这么讲究,支票也要托盘装啊。
在他看来,无非是纪文嵩甩支票叫他离纪遥远点。
古早狗血故事里都是这么走剧情的,他懂。
到时候,他拿上支票认怂就是了。
纪文嵩拿着佣人送上来的热手帕擦手,对晏双道:“打开看看。”
其中一个侍女跪坐下来,将托盘举到晏双面前。
晏双沉默着掀开黑布,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瞳孔微微一缩。
一条鲜红的裙子——他女装去网吧发帖抹黑纪遥,之后被他丢弃的那一条。
纪文嵩把手帕递给女佣,微笑着点评道:“款式太老,用料太差,剪裁也不好。”
“不衬你。”
他话音落下,另一位漂亮的女佣也跪坐下来,将手上的托盘举起。
晏双只是惊讶了一瞬就冷静了下来,伸手掀开另一个托盘上的黑布。
里面又是一条叠得很好的红裙子,就这么一眼看过去,也是流光溢彩美不胜收,一看就是高级货。
和他20块随便买来的那条有天壤之别。
“纪先生,”晏双收起了柔弱模样,冷静道,“您想怎么样?”
纪文嵩摆了摆手,两位女佣将木盘轻轻放在晏双脚边,很快地退了出去,拉上了门。
房间内很安静。
晏双没料到他会在纪文嵩这里翻车。
原书里,纪遥和晏双搞虐恋的时候,纪文嵩都是不反对的,一直都像看戏一样,怎么今天莫名其妙突然跑出来抓他的痛脚?
纪遥知不知道论坛是他搞的鬼?
如果纪遥知道了,他该怎么糊弄过去?
纪文嵩把他叫过来,拆穿这件事,是想教训他?
晏双大脑飞速转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不试试吗?”
柔和的声音打断了晏双的思考。
纪文嵩慢条斯理道。
晏双怔了一瞬,一动不动地跪坐着,姿态柔顺,“纪……”
“试试吧,”纪文嵩打断道,他语气温和,伴随而来的却是那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不容拒绝,“照你的尺寸定做的。”
房间内极为安静,窗外隐约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空气里还残留了一点食物的香气,茶也已经冷了,飘散出一股残茶的味道。
晏双垂在身侧的手慢慢舒展,抬起脸,对着纪文嵩微微一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不就是女装,女仆装他都穿过,这种裙子,小菜一碟。
纪文嵩好整以暇地端着茶碗,他并不喝,只是把玩着手上的杯子,目光依旧是那样,审判似的盯着晏双。
晏双脱衣服的时候动作很干脆。
修长的手臂拉住t恤的两边,动作粗鲁地一下把t恤剥离,脸上没有一点害羞的神情,仿佛对他来说,在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脱衣这件事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相比正常的标准来说,他看上去稍显纤瘦,因为常年疲于各种出卖体力的打工,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具有鲜活又健康的少年气息。
淡漠又老成的态度与他稚嫩的外表截然不符。
纪文嵩的眼神闪了闪,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手指拎起那条华贵的长裙,晏双的手又顿住了。
纪文嵩还给他准备了一个“惊喜”。
鲜红的长裙下还藏了一样小玩意。
同样是纯正的红,丝绸带子泛着暗哑的光泽,穿起了两片薄薄的蕾丝。
晏双目光转向纪文嵩。
纪文嵩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淑女应该穿着套装。”
舌尖在口腔里轻轻转了一圈。
老男人。
很会玩嘛。
以为这样他就会感到羞耻?
真是太小看他了。
晏双满脸地无所谓,毫不忸怩地拎起薄薄的布片。
长腿穿过丝绸细带,手指随意地将绸缎带子打了两个结。
少年骨骼细长,肌肤白皙,红色比想象中的还要衬他。
最纯粹的红,与少年融为一体,犹如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抖了抖长裙,还是条吊带长裙,晏双很没有形象地将裙子直接从上往下套了进去,胳膊从细细的吊带里伸了出去,背到身后去够下面的拉链。
所有的动作他都避免做得优美或是诱人。
纪文嵩不是他的剧情发展对象,他不想节外生枝。
拉链拉到一半,他实在拉不上去,挣扎了几次都失败,而纪文嵩一直都没出声,他只好扭头望向身后看戏的纪文嵩,“纪先生,拉链拉不上去了。”
纪文嵩坐在他身后,目之所及是一片白皙得雪一样的背,中间一条笔直的骨头,看上去脆弱又柔韧,两只手臂扭曲地绞着去够身后的拉链,牵扯起了振翅般的蝴蝶骨。
红裙雪肤,美不胜收。
纪文嵩温声道:“过来。”
晏双面不改色地绕到桌后,背对着纪文嵩跪坐下来。
“你喜欢橘子?”
“我喜欢一切水果。”
“你身上有橘子的香气。”
拉链顺着背慢慢爬了上去,痒痒的。
“是沐浴露的味道。”
“哦?”
纪文嵩松开手,语气宠爱,像是对自己心爱的女儿说话,“转过来我看看。”
晏双转了过去。
少年从脖子到锁骨的曲线优美极了,细细的吊带似坠非坠地挂在他单薄的肩头,让他显出一种雌雄莫辨的脆弱的美。
设计师在前面的剪裁做了深v的处理,几乎要将线一路开到底部。
因为他们的主人说,这条红裙子是做给男孩子穿的,可以稍稍大胆一些。
效果果然很好,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地显露出骨骼的轮廓,不自知的天然风情。
“转一圈。”
晏双站起身,像个听话的洋娃娃一样慢慢转了一圈。
裙子是斜下摆,转动的时候,水一般的波纹,以晏双笔直白皙的小腿为中心,开出了一朵血一样的花。
纪文嵩赞赏道:“很合身。”
晏双沉默不言。
“我以为那小子一无是处,没想到挑人的眼光还不算糟糕。”
纪文嵩道:“你很聪明,也很漂亮,又有心机,如果你是女孩子,我会很希望你给他生个孩子。”
晏双安静听着,等待下文。
“可惜你是个男孩子……”
晏双心想,终于来了,来,用力,把支票甩他脸上。
“就只能给他上一课了。”
晏双耳尖动了动,圆润的眼角上挑,猫一样,机敏又灵动。
“这小子,总是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聪明最了不起的人,”纪文嵩温柔道,“你帮我给他一个教训,好不好?”
晏双目光闪烁,“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明白的。”纪文嵩放下茶碗,他站起身,走到晏双身侧,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纪文嵩伸出手轻拍了拍晏双的头顶,酱色的和服大袖轻柔地拂过晏双的脸颊。
那样的态度,令晏双感觉自己像是他的宠物。
“你那么聪明……”干燥又温暖的手掌从他的头顶慢慢滑到脸颊,掌心包住晏双的下巴用力一抬,晏双被迫抬起了脸,引颈受戮一般,他对上了纪文嵩那双莫测的眼睛,“……又那么乖。”
美丽的侍女送晏双出门,递给晏双三个袋子,同时又给了晏双一个信封。
“先生说他很不好意思耽误了您这么长时间,这是给您的一点礼物,”侍女甜美地向他鞠躬,“欢迎您下次再来做客。”
晏双上了车,先拆了信封。
纪文嵩没让他失望,里面附了张支票。
不多不少一百万。
晏双收好支票,拉开那三个袋子查看。
三个袋子里面分别装了三件衣服。
一件他买的廉价长裙,一件纪文嵩给他定制的红裙,还有……纪遥那件泼了酒被他偷偷卖掉的白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