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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从来都很清净,容姨他们除非固定时间打扫或者需要帮忙做事的时候,几乎不会上来。
没有人听见他的喊声,也没人回应他。
夏庭晚跌跌撞撞跑到苏言的书房,书房的指纹锁照例也还是存着他的。
一开门,里面考究的陈设一尘不染,就像是许久都没有人打扰过的样子。
夏庭晚扶着门框,双腿都酸软得像是站不直一样。
苏言不在这里。
……
苏言曾经和夏庭晚说过,和他结婚前,书房是香山豪宅中最喜欢待的地方。
那里好像是他的一个小天地,觉得很自在。
书房的正中央挂着一幅巨大的海中鲸鱼的油画,风格有点后现代,是苏言大学时一位已经在纽约混出名堂的青年画师朋友画的。
家具是一整套的baker。
苏言和他说,baker是奥斯卡颁奖典礼vip休息室指定品牌。
他请了欧洲设计师和品牌沟通订制了一整套,每一件都是精心设计、手工打磨。
成熟的男人似乎也有自己心里的小雀跃。
苏言很少以任何形式炫耀过自己的财产,但是说起书房的装潢时,却忍不住认真地讲解,连木头的纹理都要仔细提到。
夏庭晚那时候听着听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苏言就住口不说了。
他后来也对苏言的书房提不起什么兴趣,那里似乎太过于优雅老派,每一处细节都细致得让他放松不下来。
但是他也挺烦人的。
兴致来了时,会在苏言工作时赤裸裸地窜进去,大喇喇地敞开双腿坐在奢侈的红木办公桌上,把那些看不懂的文件和资料都压在光着的屁股底下,不让苏言继续。
他肆意地飞进他自己也不熟知的天地,破坏着某一种更高阶层的考究和秩序。
做一个可恶却美丽的小混蛋时,他感到奇异的快乐。
因为知道自己永远会被原谅,会被苏言搂在怀里,温柔地抓捕。
……
人的思绪有时候竟是那么的无法自控,电光火石之间,那些记忆里的画面像是镀着一层柔软的暖光,在脑中转了几个来回,让人想永远待在那里,不要回到现实。
夏庭晚深深地吸了一下鼻子,
他努力想要自己保持冷静,可是掉头往楼下走的时候,心却还是越来越往下沉。
走到一楼时,才看到容姨正在大厅站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脸色太苍白了,容姨的神情显得很忧虑。
夏庭晚张了张嘴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意义不明的咕哝,调整了一下才声音沙哑地说道:“容姨……苏言呢?他去哪了?”
“小夏,你先喝口水。”
一贯沉稳平和的容姨有些惊慌,倒了杯温水递给夏庭晚。
她看着夏庭晚握着杯子,却一口也不肯喝,脸上不由露出了无比为难的神情。
她迟疑了一会儿,轻声说:“先生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如果没问题的话,他会回来的,请你等他。”
“他去哪了?”
夏庭晚摇了摇头,再次问了一模一样的四个字。
他的神情,执拗到近乎有点可怕。
容姨低下头,她对着夏庭晚歉意地鞠了个躬,然后沉默着闭紧了嘴巴。
夏庭晚心里一片寒冷。
他嘴角无意义地挑了一下,绕开了容姨继续往外走。
一路上,他拽住每一个香山大宅中的佣人,一遍遍地问。
“苏言去哪了?”
苏言去哪了?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是相似的,他们的答案完全一样,脸上有些惊慌、又有些无奈,最后只剩下无能为力的歉意。
夏庭晚每问一次,眼里的绝望就又溢满一分。
他的胸口里有种几乎无法克制的愤怒和狂躁,想要大声咆哮,可是却又无法释放。
他踉跄着推开大门,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睡袍就走到院子里。
刚刚落雪后的清晨寒风那么凛冽,可他却好像毫无知觉一般。
他拉住正在车道上扫雪的佣人,嗓音已经沙哑到几乎听不清在说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苏言去哪了?”
男佣人吓了一跳,使劲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还是一模一样的答案。
苏言早就告诉了所有人该怎么回答他。
“扑通”一声。
夏庭晚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都跪在了雪中。
刺骨的寒意透过薄薄的睡衣窜进他的膝盖里,他冻得嘴唇泛白。
容姨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幕更是吓得不行,冲上来想把手里的大衣披在他身上拉他起来,却被夏庭晚狠狠地一把推开了。
“滚!”
嗓音在风中绝望地撕裂开来。
他颤抖着身体想要攥住些什么,手无意识地在地上抓挠着。
可是寒冷的雪却怎么抓也抓不住,都在他手中融化成冰冷的雪水。
“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浑身发抖,像是一只绝望的困兽,眼睛里泛起了赤红色,喊道:“你们知道苏言生病,知道他去哪里了。你们每个人都知道,你们早就知道了——对吧?”
“可是你们谁也不告诉我。你们谁也不告诉我!”
他抬起头,抓住容姨的手,无助哀求道:“求你了,告诉我吧——我是他的爱人啊,容姨。他不能这样瞒着我,真的不能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