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寻》的碟片放上之后,夏庭晚和苏言把一桌子的菜都摆在大屏幕前的木质茶几上,苏言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红酒,冰镇好的西瓜烧酒则放在了夏庭晚手边。
夏庭晚最喜欢边吃东西边看电影,所以一向很少老老实实窝在沙发里。
苏言后来只好从家具店里物色了两个软蓬蓬的大坐垫放在地上,乐得夏庭晚经常把茶几上摆满各种零食和瓜子然后盘腿窝在坐垫里,很舒服的样子。倒是苏言个高腿长,蜷在茶几前总是看着有点委屈似的。
夏庭晚爱吃苏言做的糖醋排骨,一块接着一块地啃,青菜就全靠苏言给他夹到碗里,才会想起来吃那么几筷子。
在饭菜的飘香之中,《寻》也随之拉开了序幕。
许哲为这部电影请了日本的音乐团队mus,mus以汲取大自然中的原生音色而闻名,在他们看来,无论是海浪奔流,还是月色如水,都有着生动而曼妙的韵律和节拍,这也是许哲正是选择他们的理由。
当雾色缭绕的南方小城出现在画面之中,清晨的第一缕朝阳洒在顾非阁楼的小阳台。
露水从晾衣杆的尾端轻轻坠落,它落地的声音并不清脆——
恰恰相反,闷闷的、厚厚的。
像是落进了一团云朵之中,那股夏天的潮湿与闷热伴随着几声滴答,一下子便钻进了人的毛孔之中。
饰演顾非的夏庭晚趿拉着拖鞋走到阳台上,开始收晾衣杆的衣服。
他穿着干净的白t恤,身材很瘦,弯腰时露出了一截细白的腰身,神态中有种自得其乐的懒散劲儿。
他把衣服一件件收起来搭在肩膀上,小阳台的视野也随之宽阔起来,就在这时,他的眼睛忽然一亮。
那是一个很慢的镜头,顾非趴在还沾着湿漉漉露水的栏杆上。
光照在他的脸上,脸颊上几根纤细的绒毛都是灿金色的,右脸上那道伤疤分外明显,倔强和神秘在那一刻揉在一起。
他认真又出神地望着楼下。
楼下的石板路边,是支着画板在写生的徐荣。
他在画一株杨柳树。
柳絮落在他的肩头,侧脸英俊得仿佛罩着一层幻光。
徐荣那时还不知道,二楼有一个哑巴男孩偷偷地打量着他,又好奇、又向往,像看着一出陌生风景。
音乐这时才柔美地倾泻进了画幅——
滴答滴答的露水声始终都内敛地存在着,有种湿润的隽永。
……
夏庭晚这时还在啃着排骨,苏言却忽然凑过来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动作实在太过迅速,夏庭晚都还没反应过来,苏言就已经退了回去,若无其事地给他夹了一大块鱼腹肉。
“你好好看电影。”
夏庭晚假装板着脸批评道。
不过其实这并不需要他说,电影一正式开始,苏言就完全聚精会神起来,几乎连筷子都顾不上再动一下,简直比夏庭晚看得还要认真。
夏庭晚吃完了正餐之后,从冰箱里把哈根达斯拿了出来,正要顺势窝在苏言怀里时,《寻》正好放到了他脱光衣服让徐荣画的情节。
屏幕里,他赤裸裸地躺在床上。
贺言西饰演的徐荣紧张又忐忑地贴了上来,他们拥在一起,然后倒在床上颤抖着不停接吻。
小阁楼里的电风扇躁动地响着,在风声间,是他和徐荣沉重低沉的喘息声。
徐荣压在他身上,他的腿紧紧地缠着徐荣的腰。一滴滴的汗珠顺着他们的身体流淌下来,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是**从厮磨的肌肤间渗了出来。
夏庭晚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
这一出戏他当时和贺言西反复拍了十几条才过,到了最后他真的已经完全进入了顾非的角色。
他死死地抱着徐荣的肩膀,痴缠着、索求着。
睫毛根被泪水打得湿透了,眼睛也是,傻傻地望着徐荣时,像雨水化开在了夜色里。
**在许哲精致的镜头语言下浓烈到了极致,哪怕是夏庭晚自己在这个时候看过去,也觉得似真似幻,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仿佛戏里那个他,真真正正是爱着饰演徐荣的贺言西的。
这一瞬间的错觉足以让他心惊肉跳了。
他之前拍戏时状态都浸在里面,戏里怎么爱,与贺言西怎么亲密,都觉得理所应当,但是这会儿终于跳脱出演员的身份来审视这部电影,才霍然发现这出戏是多么的动情——
他忽然有点后悔在《寻》正式上映前,就拉着苏言一起看了。
夏庭晚忍不住偷偷转头去瞄苏言。
苏言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的亲热戏,他侧脸的线条很硬朗,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夏庭晚扯了扯苏言的胳膊,讨好地喂过去一大勺哈根达斯。
苏言转过头,神情很平淡地吃了,但是夏庭晚想要再喂他时,他却扭过头不吃了。
“苏言,再吃一口嘛。”夏庭晚往苏言怀里蹭。
“好好看电影。”苏言低声说,没有抱住他。
夏庭晚也看向屏幕——
他正和徐荣嬉笑着一起看徐荣画的人体画,他们虽然流着汗,却一点也不嫌热,腻腻地靠在一块儿,时不时转过头接吻。
而他赤裸着的胸口上,遍布着红红的吻痕。
“那个、那个痕迹大部分都是假的,化妆师画上去的。”他拿着哈根达斯,小声说。
“嗯,”苏言眯了眯眼睛,一边专注地看着电影一边,应道:“剩下的小部分是贺言西亲的。”
夏庭晚“咳”了一声,他低头又夹了块糖醋排骨咬了一口。
突然觉得有点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