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日玄鸟带着夏鸣一头撞入龙门的同时。
三魔一驴也带着叶青颜与寒冬儿跑出了老远。
叶青颜重伤,寒冬儿更是直接神魂困厄。
时间就是一切。
三魔一驴是半点也不敢懈怠。
虽然他们平时多偷懒,但是关键时候三魔一驴还是靠得住的。
走了没多远,一个人影便挡在了三魔一驴的面前。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甘露古仙。
或许不该称他为古仙。
因为,他乃是道上盗的亚圣。
应该叫他甘露老贼。
眯起眼睛,甘露老贼紧盯着小毛驴背上的寒冬儿。
目光流转,扫过三魔,最后又停留在了小驴子的脸上。
小驴子的底细,甘露自然是知道的。
道上盗的超脱大业还离不开小驴子的帮助。
所以,甘露没有选择动手,而是选择和小驴子谈判。
“把她放下,我放你一条出路,如何?”
并没有和甘露扯皮,三魔一驴对视一眼,瞬间便做出了决断。
三魔挡住甘露,小毛驴带着叶青颜与寒冬儿直接开遁。
没过多久,甘露老贼再次挡在了小毛驴的面前。
望着面前毫发无损的甘露,小驴子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警戒之余,小驴子又看向了背上已然陷入神魂昏迷的叶青颜与寒冬儿。
再然后,小驴子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怎么办呢……
带着两个人,它是真的跑不起来。
小驴子迟疑之际,对面的甘露老贼也悄然开口了。
“我也是奉了元央天启。”
“其实,咱们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你和我,咱们都是为了浩宰元央考虑。”
“咱们便是在拯救九野苍生啊。”
“咱们都是元央的好孩子。”
无比古怪地看了一眼对面的甘露老贼。
小驴子暗骂了一声大哈皮。
骂归骂,小驴子也知道对面甘露不好惹。
所以,它最终还是作出了抉择。
其实,这个抉择对于小毛驴来说并不算太艰难。
就在小毛驴做出抉择的同时,葬骨天色又暗沉了那么几分。
屹立于龙门天阙之前,第九目光甚是幽暗。
紧盯着龙门天阙上方的歇山顶,第九缓缓张开了大手。
一点又一点,龙门天阙之上,一抹炎黄之色悄然凝聚而出。
伸出大手,将那抹炎黄之色束于掌心。
于第九的伟力之下,炎黄之色渐渐凝成了一条细长的游龙。
游龙盘绕在第九右手,最终化作一圈苍黄烙印。
“炎黄遁一,我为主宰。”
没错,盘绕在第九右手之上的那抹苍黄之色。
便是当初真龙龙主所得到的遁一之色。
——【炎黄】。
隆武咒龙,真龙殒命极北。
而后,真龙便利用遁一造化凝成了龙门天阙。
真龙虽死,它却给后世龙种留下了一线生机。
龙门天阙之内的造化是真的。
炼化龙门道藏,便可半步超脱。
若不是真的道藏,又如何能钓得来真正的大鱼呢?
于第九而言,龙门大藏不是真正的造化。
遁一与夏鸣才是第九的造化。
欲取遁一,必须彻底显化龙门天阙。
龙门天阙乃是大道空门。
唯有填充空门,方可彻底显化龙门。
事情发展至此,全在第九的计划之中。
借着【大观】得了遁一。
还顺便将【大观】锁在了龙门之内。
一举两得,简直完美。
炎黄遁一到手,第九目光继而又看向了下方的葬骨海。
“这一世……无人再能挡我!”
“这一世,我必将超脱!”
念头通达,目光凛冽。
第九缓缓张开右手,旋即又重重按下。
——【仙法,掌天!】
掌天之下,恐怖威压层层下彻,葬骨大势为之改变。
轰——
嘣——嘣——
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继而又是数声苦涩的崩断声。
以龙门天阙为中心,一道又一道的恐怖裂隙不断漫延,直至密布整个葬骨海。
镇压葬骨大势的十三尸陀城更是悉数崩塌,一城不复,尽归残垣断壁。
仙洲尸陀城的根基,早在天河仙宫破灭的时候便已经被撼动了。
如今十三尸陀城彻底崩塌,也在第九的规划之中。
十三仙宫,对应的便是葬骨十三尸陀城。
尸陀城便是钉在葬骨大势上的钉子。
只有尸陀城彻底颠覆,葬骨海的大势方能彻底解放。
葬骨海地动山摇,于那幽邃的地下,一抹红芒冉冉升起。
它像是一颗太阳,一颗统御苍穹的太阳。
其实那抹红芒并不是太阳。
而是造化之胎。
透过那弥散的虹光,依稀可见其内那个宛若抱胎婴儿的巨大身躯。
巨大身躯若影若现,即便是九鼎神魂也无法洞穿那层胎衣。
造化之胎现世,整个葬骨海都笼罩在它的恐怖威压之下。
毕竟,它可是第九初代与老季主利用万载天下乱局养出的无上道胎。
此方道胎穷尽了天下九野的血脉,葬骨海上的所有厮杀,最终成就此方道胎。
如今,手握炎黄遁一,第九便可点灵此方道胎,重新拥有肉身。
跟着道胎一起升上来的,还有那第九残魂、圣洲圣人。
第九残魂本就是当初第九初代的一颗魂种。
魂种再强也逃不出第九初代的掌心。
二魂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何须如此?”
“抓紧时间吧,超脱要紧。”
“时不我待。”
深深地看了第九残魂一眼,第九初代继而又伸出了手掌。
下一刻,残魂肉身、神魂尽数归于第九初代之手。
黑雾微微一晃,第九世代顷刻间便炼化了魂种。
魂种归一,第九继又看向下方大地。
目光洞穿,第九看到了困在原地的老季主。
与此同时,老季主也不忘再次叮嘱。
“第九啊,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啊,帮我,帮我杀了那逆子。”
“你一定要帮我杀了他啊,他不死,我心难安……”
“第九,我可就只剩下这一个愿望了。”
朝着老季主微微颔首,第九初代的眼底悄然掠过一抹淡淡的凉薄之色。
再然后,第九化作一股黑烟,裹挟着遁一炎黄直接钻入了造化之胎。
黑雾浸染,造化之胎又是猛地一颤。
砰——
砰——砰——
沉重的心跳声不住回响,宛若阵阵闷雷。
更为可怕的是,此方大势也开始悄然迎合那起伏的心跳声。
大势如龙,弱者依附于强者。
很显然,造化之胎的势要大于葬骨海的大势。
不光大,而且要大出很多。
毕竟,造化之胎还未彻底苏醒过来。
遁一点灵,造化之胎终得生机。
就在第九初代融入造化之胎的那一瞬间。
葬骨海地下的老季主忽得露出一丝释怀笑容。
“终于……”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万年丹青碧血!一朝映照天穹!”
只见老季主身躯微微颤抖。
下一刻,他的体内猛地爆发出一股极为可怕的生机。
枯木逢春雨,久旱逢甘霖。
一点又一点,老季主竟然摆脱葬骨大势的束缚缓缓站了起来。
虽然,形如干尸,肉身嶙峋,但是他的眼中却闪耀着无比璀璨的光彩。
那种光彩超越生死,与世推移。
它叫信仰。
其实,率先发现季家老祖的不是第九残魂,而是道上盗。
为了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道上盗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们要夺舍老季主。
他们要偷掉老季主的所有。
不光是功法、记忆、他们更要老季主的身份!
老季主本就被残酷镇压,再加上道上盗同心协力。
最终,他们成功了。
从此道上盗少了一个亚圣灵虚子。
而葬骨海内多了一个老而不死的季氏老贼。
灵虚子不仅成功夺舍了老季主,他还得以肉身勾连大势,进一步感知元央天启。
于那元央天启的引导之下,一场万年布局缓缓拉开序幕。
先是绝地天通,削弱古姓实力,压制天下道体,进一步放权于九野众生。
绝地天通,毁灭旧有规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便是建立新的规则!
道上盗渴望着一个人人皆可超脱的大世!
不再有拦路仙洲,不再有纵横道体。
人人如龙,众生得其造化。
而这也是元央天启。
天地旨意。
老季主摆脱镇封之时,横亘在葬骨海上空的造化之胎也应声而破。
道胎震颤,恐怖威压镇压整个葬骨海,即便是九鼎之尊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葬骨海某处巨大的裂隙中,好不容易摆脱破六韩的姒统。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迎头便被那恐怖的威压一巴掌摁在了地上。
那股威压简直就是强到离谱!
两尊仙器庇佑身躯的姒统,愣是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趴在地上,竭尽全力。
姒统这才勉强抬起脑袋,向上看去。
就这一眼,姒统直接瞳孔放大,神魂震颤。
但见头顶之上,血浪遮天!
那造化道胎的胎衣并未消散,飘散如雾的胎衣层层叠起。
一层又一层,重峦叠嶂,遮蔽苍穹,保持勾连,气象万千。
乍一看去,竟宛若九层连绵仙宫!
又见连绵仙宫中猛地探出两只山脊般的苍白手臂。
五指开合,两只大手死死镇压万千起伏仙宫。
再然后,那尊恐怖存在缓缓探出了脑袋。
他的脸竟是一片空白!
虚无之白,没有半点别的颜色。
这尊恐怖存在并没有刻意遮掩他的面孔。
而是他本来就是一片空白。
他没有五官!
他的体内更是一片混沌!
他根本就不是人!
姒统震惊之际,天穹之上的那尊可怕存在也开口了。
他没有嘴巴,他的神念却如雷霆一般,炸响于每个修士的耳畔。
【季主!你竟敢骗我!】
【不,我不该叫你季主。】
【我想起来了,你身上的那股味道我记得。】
【你是贼……一个欺世盗名的贼!】
【你想借我之手,肃清一切吗?好打算!】
【我覆灭了世上仙人,我更帮你解决了大观这个麻烦。】
【而如今,你又想利用这具肉身外加葬骨镇封大阵来困住我?】
【我能感觉到这具肉身正在不停吞噬着我的本源之力,它快死了是吗?】
【阴阳不清,混沌不明,好一个造化道胎!】
【这便是你给我设下的死局吗?】
【这具肉身便是我的棺椁?】
【贼子!回答我!】
大手一抬,老季主直接被第九提了起来。
面对着第九那张骇人的面庞,老季主神色不改。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第九,笑而不语。
很多时候。
沉默不也是一种回答吗?
望着天穹之上,那对视的二人,姒统只觉得脊背发凉。
第九面孔似能遮天,而那老季主于他面前只是一只小小的蝼蚁。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葬骨海都将成为弃子!
造化之胎是棺椁,葬骨海便是坟墓!
没人知道第九能坚持多久,但是如今的他便是葬骨海的天!
不光是葬骨海,姒统觉得此刻的第九简直就是天下第一!
即便是天命仙人降临,还不知道谁杀谁呢!
如此存在却陷入必死杀局。
换位处之,若是他姒统遭逢如此算计,怕是整个葬骨海都要为他陪葬!
他必将斩尽葬骨海内的所有生灵。
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也踏马的别想跑。
况且说了,即便是第九不开杀戒。
这具肉身一旦崩溃,那般恐怖的威力,怕是整个葬骨海都将灰飞烟灭。
而这大概也是老季主利用葬骨大势将第九约束于此的关键原因。
因为,葬骨海乃是一片废土。
无论怎么看,他姒统今日都是难逃一死。
此计甚毒啊!
怕是此计之后,将会迎来一个真正的大世。
一个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大世。
毕竟,他们这些老家伙都将卒于此地。
不光是姒统想通了,葬骨海的一众苍生都想通了。
不少仙洲世子更是开始指名道姓地骂了。
“该死的逆修!该死的道上盗,这一切肯定是他们干出来的!这熟悉的感觉!绝对是他们!我就说当初就要斩草要除根!这下倒好!养出大祸了!咱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悔不该当初!”
此间众生惶恐之际,却又听得上空传来爽朗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贼子!你算计得确实不错!】
【只可惜啊,你哪里又能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你可知我看到了什么!你又何曾知晓上一个算计我的是何等存在!】
【就凭尔等一众凡人也敢算计我!浩宰元央亲自下场还差不多!】
【你给我的肉身,我很是喜欢。】
听到这里,老季主的眼神陡然一变。
隐隐之中,他嗅到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那丝暴风雨来临前的土腥味。
紧接着,第九声音又起。
【也罢,也罢。】
【贼子,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
【今日,便是我超越元央之日!】
【浩宰元央!天地苍生!为我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