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0章辍朝五日
龙首原上。
李世民与大舅哥长孙无忌走在大安宫的工地上。
“这座永安宫是为太上皇所营建，以备清暑，为表孝心。可永安宫去年秋刚开始营建，刚打下地基，太上皇已病重，”
新年期间，永安工地也在停工中。
“太上皇说住不上永安宫了，”
“太上皇病情真这么严重吗？”长孙无忌问。
李世民点了点头，尚药局、太医署，甚至长安千金堂、惠人所，连龙门观里的药王韦善俊都请来了，
可武家正得势，武怀玉在岭南封疆大吏，马周还在朝为相呢，武士彟的女儿也是进了东宫为良娣，
因此前来吊唁的人太多了，络绎不绝。
“他还说圣人之化天下，莫不以孝为基，”
武怀玉跟武士彟还没出五服，都是北齐镇远将军、寿阳县公武居常的后人。
传说它能照见人体内的五脏六腑，纤毫可见。更重要的是它还能照出群臣的忠奸、国运的兴衰。”
“好。”
“那就请长孙国舅领民部。”
他还是太原元谋功臣，也是实封、世封功臣，
他的病逝大家虽早有准备了，但身后事还是得好好处理的。
“还有一事，太上皇先前跟我说，大行之后，陵园制度，务约从简，但太上皇乃我大唐开国之君，创业之祖，我这个做儿子的，岂又能在陵园上草率，”
大安宫原是秦王府，在长安城外，很小。
“永安宫更名大明宫，那面秦镜交给你，等大明宫峻工后，把秦镜悬于大明宫殿上，明镜高悬，正大光明。”
“我会让玄龄他们给你调拨钱粮，这个事情你全力以赴，一定要做好，”
“武元庆武元爽，各晋阶一级，念两人在岭南军中效力，夺情留任。”
“先前马周上书，说大安宫在宫城之西，其墙宇宫阙之制，方之紫极，尚为卑小，皇太子之宅，犹处城中，大安乃至尊所居，却在城外。希望营建新宫，以务高显，以称万方之望，则大孝昭乎天下。”
这下宰相们都搞不清楚皇帝的心意了，这么多人选都没被采纳。
李世民的曾祖李虎，也是葬在三原，葬在万寿塬上。
“诏令武士彟子武元仁不降等袭周国公爵、世封汴州别驾，实封四百户，授朝散大夫。”
一场风光的葬礼，其实就看的出，武家虽没了一位宰相，可声势并没有减弱半分。
“朕应当早为太上皇营建永安宫的，这样夏季时龙首原新宫中也能避暑，”
武怀玉武怀义兄弟是赶不回来了，由家人代替了。
但李渊虽开创大唐，可武德朝时忙着统一天下，也没精力为自己营建皇陵，然后又被自己儿子赶下台，李世民在位这八年，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是不好在太上皇还活着的时候，就给他营建皇陵的，那岂不是要让人认为你是盼着父亲早死？
马周这话很不客气，殿上有人知晓韦挺原是魏王党，跟武怀玉关系不睦，甚至曾经韦挺还因跟武怀玉的矛盾，还因此就对武怀玉姐夫马周很不客气，现在马周也是毫不客气的反对韦挺为相。
“赐班剑、羽葆、鼓吹！”
李世民又召见了宰相们议事，
这事想瞒也不可能瞒的掉，更无法删改史料。
武怀玉跟武士彟是没出五服的亲戚，武士彟和武士恪有共同的曾祖，按五服内为亲的说法，往上推五代，从高祖高祖、曾祖、祖父、父、自己，凡是血缘关系在这五代之内的都是亲戚，即同出一个高祖的人都是亲戚，从高祖到自己是五代，就成为五服。五服之后则没有了亲缘关系，也可以通婚。
“亚相？”李世民问宰相御史大夫李大亮，
眼下四方蛮夷藩国使者也还在长安呢，还有那么多往来丝路上的胡汉商贾，太上皇病重的消息其实也不是什么机密，现在长安不少人都知道。
“好吧，”
不过武士彟的爵位世封这些给了其嫡三子，还是让朝野挺震惊的，但很快大家知道，原来这事是武士彟生前特意向皇帝请求的，
这是人家家事，
这样才能表达他的孝。
魏征先出声，“臣举荐王珪为相，”
皇帝却只是摇了摇头，“王珪做不了民部尚书。”
李世民缓缓开口。
从龙首原回到太极宫。
两人在大明宫的工地上，商量着此事。
“册赠司空、扬州大都督，谥号明，”
皇帝亲自定了封赠谥号，明这個谥号还是不错的，皇帝并没有因为他曾是太上皇心腹就有所保留，甚至给了三公的封赠，这实打实的宰相封赠。
“武明公病逝，民部尚书一职空缺，政事堂也少了一人，诸位相公再推举一人。”
无疑是有深意的。
太上皇李渊都不顾病中，亲临大安宫的城楼，遥望灵车送葬，还为老伙计落泪哭了一场。
长孙无忌道，“新年已过，永安宫立即重新开工，加紧营造，等永安宫建成，让至尊也迁入新宫优享。”
他是在宰相现任上病逝的，
“太上皇的陵园要营建的足够彰显匹配他大唐创业君主的地位，”
最后李世民决定，选在长安以北八十里的三原徐木原上，依照汉光武帝原陵的规则和形制，修建一座巨大的献陵，采用堆土覆斗型的陵墓，
陵园还要修建城垣，一定要大兴土木，要气势壮观。
“赐给棺木，命礼部侍郎监护丧事，”
要商议封赠官爵，拟定谥号等。
房玄龄推举张亮，认为张亮足任民部尚书，也可参预政事，毕竟张亮也曾做过宰相，以前在军中负责后勤这块也是表现不错的，张亮张了打仗不行，其它各方面都还行。
李世民仍没点头。
·······
皇帝给了武士彟无比的身后荣耀，享受到了跟杜如晦一样的待遇。
李大亮回道，“臣以为最适合做民部尚书的非武怀玉莫属，要说善经济懂财税，武怀玉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而且他曾三拜宰相，都做的非常不错，如今岭南也算安定，可再召他入朝为相，兼管财税。”
李世民缓缓道，“还有人选吗？”
李世民看着大舅子，
他那张胖胖的脸上，一双眼睛很明亮睿智，皇帝一下子明白过来了，长孙无忌也相信皇帝所说的太上皇活不了多久了，但不但不说停工，反而要立即复工且加快速度，
武士彟病逝了，
这个时候皇帝这么大动作为太上皇加紧建新宫，
也是向这天下人，向那些藩国使者，中外商贾们宣传皇帝的孝，宣传大唐以孝治国，皇帝对太上皇的这孝，也必然会经由那些人传遍八方四海。
这座永安宫，本就是打着为太上皇避暑的名头而营建的，如今太上皇病重，这时大建新宫，这是要向天下人表明皇帝对太上皇的孝心。
“怕是等不到那时了，御医们都说可能吃不到今年的新麦。”李世民道。
李世民当然不会信那民间传说，但那面挖出来的古镜，他倒是也很珍重。
武士恪这位武氏新族长，和武士棱这武氏老族长，也是一起来了，
在京的武氏族人也都来了。
武士彟是开国元勋，又是在宰相任上病逝，但他却又是太上皇的心腹元从，所以大臣们商议时也有些拿捏不定。
“辍朝五日，”
武怀玉、武士恪都只需要为武士彟服緦麻，穿细麻布丧服三个月。不过他们是不需要丁忧去职的，只有儿子才需要为父守孝丁忧去职。
但没等皇帝开口，中书令马周出声，“陛下，韦挺刚愎自用，非任宰相之大器也。”
长孙无忌却道，“建，明天就开工，加紧建，增派人手，等太上皇精神好些，可以请太上皇来永安宫看看。”
可皇帝却道，“岭南的改土归流、省并州县，推行两税新法都还正在关键时候，岭南还离不开武怀玉。”
“臣举荐韦挺可为民部尚书兼参预朝政。”说这话的是右仆射温彦博。
说到底，
太上皇当初是被他们赶下御榻的，甚至此后在那个狭小的大安宫，近乎软禁了九年。
李世民让长孙无忌现在就开始负责准备，
这边要大张旗鼓的为太上皇继续修大明宫，那边要暗里开始准备为太上皇修陵园，
武德殿中，
贞观天子虽然创下了一番丰功伟绩，可玄武门之变依然是抹不去的污点，
太上皇还在的时候，只能尽量的把太上皇隐藏在大安宫，可如今人要没了，就不能再这样了。
“暂无合适人选，那便暂且由特进、参预政事萧瑀，暂代民部尚书。”
贞观天子李世民登临未央宫故城，在宫楼上送别武士彟。
可皇帝又道，“长孙司徒另有重任要职在身。”
选址，形制，
准备的工作也有许多。
甚至有不少人听到还得说一声活该。
李世民站在长安龙首原上，就能望到北面的三原徐木原。
这些名医也都是差不多意见，太上皇这次确实不好过这坎。
皇太子李承乾，更是率百官送葬到未央旧城西北。
民部尚书暂由宰相萧瑀代理，可宰相还是缺一人。
风光大葬。
以往朝代的皇帝，往往是在自己还在位的时候就开始营建皇陵，有的甚至要营建几十年。
李渊估计活不到夏天，李世民必须现在开始考虑陵园的事了。
“召王珪回朝，任礼部尚书，参预朝政。”
“臣举荐杨师道。”
虽然这明显有几分宠溺后妻然后因此偏爱后妻所生子，但武元庆兄弟俩在长安名声也不太好，母族也没啥人，武氏家族也早同意了武士彟的做法，所以这事别人还真管不着。
这话是萧瑀说的。
当年的玄武门之变，虽说早讳莫如深，可知道的人依然还有许多。
下葬当天，
李世民把监修永安宫的事情就交给长孙无忌来负责，想了想，“听说年前阎立本监修时工匠挖出一面古铜宝镜，魏征鉴定说那是秦始皇曾经收藏的镇国之宝叫秦镜，
武士彟的丧事还是办的很隆重的，朝廷派礼部侍郎监护丧事，又派人又拨钱粮的，
武士彟虽死了，
“还有，广州都督武怀义在岭南五年，治地地方有功，召回朝，授太府卿，加金紫光禄大夫。”
“戎州都督党弘仁，调任广州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