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梁子见刘胖子醒来,惊喜的凑过去。他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全身瘫软,只有面部肌肉是灵活的。
“地魂归壳,这是正常现象,和魄不在,身体无法平衡。”左秋明并没有感到意外,扛起自己的包袱,“走吧,把他带去步老邪家。”
胖子实在太重,我和梁子一路上轮番背着他。
“我好像大梦一场。”刘胖子在我背上喃喃道,“真——真他娘的神奇,梦境好美。”
“我略知一二,你不应该瘫软,应该硬才对!”我不时与他搭腔。
换了梁子帮我背他,我们跟着左秋明一路出了南门,这像个寨子的大门,又像是打仗的防御工事。
大早上,人们来来往往,左秋明带我们停在一户人家门口。听他说是个老道,可从门口看并无不同之处,无牌无匾,泥墙土瓦,不过跟别家比起来,一点没有破旧的样子。
“咚咚咚——”左秋明上前连续敲了好久的门。
院子里才传来缓慢的脚步声,“谁呀?大清早的。”未见其人,先听到了老态的说话声。
“是我,秋伢子……”左秋明很没有底气的回应道,“我来看您来了。”
听声音那步老邪就要到了门口,却扭头返了回去。
我凑到门缝往里瞧了瞧,那老头一身粗布长衫,脑后的辫子来回摇晃,径直走向正堂,说话时头也不回,“你小子还有脸见我!”
“我不是来见你的。”左秋明的脸红到了耳根,说话吞吞吐吐,“不不不,嘶——”
“你别走啊,步师父!”我看这老头根本不给左秋明面子,只好自己来,“人命关天,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门缝里窥到步老邪在正堂门口停下了脚步,突然回头,脸上是有胡子却没有留须,眉骨凸起,双眼之上的剑眉像要出鞘,那眉毛末梢比胡子还长,显得一股仙气。脚下像踩着风,轻飘飘走过来。
“是谁要死了?”他打开门,往门外扫了一眼,小风将他末梢的长眉吹的飘飘然然,使得我们几个有些胆怯。
左秋明见了步老邪,居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是我!”刘胖子见我们几个都愣住了,自己在梁子背上喃喃道,“我不行了,浑身无力。”
“这不没死吗。”步老邪不紧不慢的招呼我们进来。
左秋明迟迟不敢进门,“你们进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怎么行。”我把他拦住,“你不来,我们跟他说不清楚。”
眼看着步老邪领着梁子他俩进了正堂,我一把将左秋明拽了进来。
院子东侧是个凉亭,柱子上是些道家的警语被黄色的道符遮的差不多了。西侧是厨房,从屋顶的烟囱就能看出来。那正堂的两侧还有两个房间,像是客房,都垂着帘子,应该有人常住。
房屋格局和别家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多了个亭子。但是令人费解的是这家的院子地面,从大门开始就往里凹,一直螺旋着到了中间却突然起高,那最高处开了个口子。整个地面的布局像是一条盘卧在院子里的龙。
“院子凹成这样,中间却起这么高,要是下了雨,即便有个口子也流不进去水啊?”我好奇的问左秋明。
他显得心不在焉,“那——那口子是用来吸收天地灵气的,跟水没关系。”他眼睛瞄了一眼西屋,稍顿几秒,又缓过神来,给我指着地上,“要是大水漫进来,便会顺着这些纹路慢慢散出去,这叫聚大财散小财。”
我仔细瞅着地上,这烧砖劈开的纹路分明就像盘龙的鳞甲。
我俩说着进了正堂,正中摆了好多牌位,香灰早已溢出香坛。
步老邪撩起长衫在牌位前跪下磕了几个头,上了三炷香。
礼毕后,他瞪了左秋明一眼,说道,“请我瞧病。”他双手向堂上的牌位作揖,“那便是麻烦了祖师爷!”
左秋明低着头上前拍了拍梁子,“快快,拿几个铜板放桌子上。”
这时,堂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进来一位年轻小哥,身材高挑,长辫子和左秋明比起来十分整洁,长相清秀,只可惜眉峰有颗痣。
他手里捧着凉席,随手铺在了地上,“别躺在地上了。”
我和梁子赶紧将刘胖子抬上凉席。
步老邪没有走上前,只坐在堂中太师椅上,远远的问胖子,“昨晚你去哪了,可还记得?”
“他哪都没去。”梁子抢了话,“我能作证,在庙里躺了一夜。”
那旁边的小哥呵斥道,“师父没问你!少搭腔!”
步老邪不等胖子作答,继续问道,“白、绿、红光,昨晚你可曾见过哪个?”
“嗯——”刘胖子全身只有眼睛能眨了,作回忆状,“绿光,不时会出现。”
步老邪起身走到胖子旁边蹲下,一只手拨动刘胖子的眼皮,“地魂归壳不久,有些虚弱,和魄被挟持脱离肉身。”他指指左秋明“还不快把和魄交出来,时间太久没什么好处!”
左秋明交了瓷壶,“他——他昨晚昏迷,一魂一魄被……被挟持。地魂已……”
“爹——”堂门外只闻得一个姑娘的声音,却未见其人。
左秋明说到嘴边的话居然又咽了回去,“已……已已……”
过了一会儿,门口西侧突然探出一个脑袋,那姑娘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瞅着屋里的我们,尽显调皮。
“去去去——”步老邪面带慈爱,“爹在给人瞧病呢,你别捣乱!”
屋里的人全都被那姑娘吸引了,纷纷往外瞅。左秋明的脸再次通红,向后退缩,抚摸一下凌乱的头发。
“你怎么来了?”姑娘见了左秋明,便走进来,撒娇的样子质问步老邪,“爹,你怎么能让他进来。”
步老邪见场面要控制不住,将手中瓷壶递给那小哥,自己匆匆走到姑娘面前。
“你别生气,爹怎么会让他进来呢。”步老邪为难的样子,“那不是着急给人瞧病吗,哪顾上搭理他!”
“退婚的时候,面都不给见。”姑娘怒气冲冲,“现在倒腆着脸来了!”
“阿珠——”左秋明一脸惭愧的样子,“你不懂,我有苦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