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高岩之子高挺,已经遇到了领兵作战以来的最大难题,稍有不慎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高挺跨上战马,奔驰出去,他一边挥舞长枪,一边大喝道:“高字营!全军撤出营地三十里!快撤!”
一下子,高挺所率的骑军率先冲开一条道,身后是源源不断的武关步军。
徐磊撤出后,继续指挥着上等骑卒来回冲杀用来掩护高岩之子高挺的突围。
“将军,包围圈被他们冲出了一个口子!”
副将闫路玉大声惊呼道。
帅台之上,林拓面色难堪。
“你能告诉我你的左骑军是在吃屎吗!”
闫路玉大骇道:“将军!只是那武关和徐磊所率的骑军实在是太过强悍了呀!”
“是呀将军,那可是征战漠北的上等骑卒啊,每一个都身经百战,有百夫不当之勇!”
“我呸!”
林拓发怒了。
他看着即将远去的武关步军,然后看了看损失惨重的自己所部,脸色阴沉:“传我将令,所有骑军放过骑卒,全部追击步军,一定要把步卒一口吃掉!”
“诺!”
身旁的一名将官有些犹豫问道:“将军,这两支骑卒乃是敌军主力,一直是心腹大患,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优势,怎么能轻易放过呢,是不是再斟酌一下?”
林拓脸色冷峻的道:“经此一战,武关的全部骑卒包括徐磊以及叶城的剩余骑卒已经战力大损,短时间已经不可能在野战中与我军对阵,不足为虑。
但是武关内的精悍步卒几乎毫发无伤,一旦让他们全部逃回武关,日后攻城,我们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这样的话,我们此战获胜的意义又在哪里?”
众将闻言都恍然大悟。
高挺领着步军忽然遇到对方不惜一切代价地穷追不舍,一时间损失惨重!
高挺此刻正不断在鬼门关边徘徊,冲阵用的长矛早已崩断,现在连佩刀都要砍坏了,心中暗骂道:“以后迟早搞点质量好的兵器,打一仗坏一次,这破刀。”
但此刻容不得尘岳多想,身上已负伤多处,鲜血不停地往外冒,幸亏都是皮外伤,此时已经没有战术可言,只能闷着头向前冲。
双方大军终于穿阵而出,留下遍地尸体,血肉横飞,触目惊心。
出阵之后,徐磊依旧纵马狂奔,直到拉出一个足够长的距离才停了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其余胡言汇华宫两位将军也跟了过来,同样的气喘吁吁,浑身带伤。
几名将领一边给自己做着简单的包扎一边脸色悲伤的看着身后的骑兵,已经折损过半,十万骑兵出战,此刻已然不足五万,伤亡如此惨重,令人始料未及。
“将军你看。”胡言大喊一声,手指向林拓派来追杀的骑兵的方向。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破阵而出的骑兵并未调转马头准备第二次冲阵,而是全力加速,对着撤退中的步军方阵杀去。
原本重甲营被破之后的步军大阵就已经摇摇欲坠,如今更是危在旦夕。
徐磊心中一紧,勒马就要回援,刚欲动身就被两位将军拦住。
“二位将军何意?”徐磊不解的问道。
徐将军,你我等人都从军多年,征战无数,你应该知道面对骑兵的马刀,步军大阵一破是什么下场。”
胡言一脸悲戚的说道:“我重甲营已全军覆没,中原来的数万步卒还未接战已成溃退之势,武关步卒在围攻下也难以保持阵型,只能跟着跑!”越说胡言脸上的表情越愤怒。
“可是,那可是高岩将军的小儿子啊......”徐磊茫然道。
汇华宫从嘴里狠狠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愤懑说道:“要是一万步卒结阵死战,拖到我们回援,就算最终战败,那林拓的数万兵马也必定所剩无几,无力再战,如今这位安北将军直接撤军,我们就算再多长出一个头也回天无力啊!”
“那怎么办!这些士卒就这么白白任由他们屠杀吗?”
徐磊嘶吼着,似乎也知道大局已定,泪水瞬间涌出。
“他们可以死!我们也可以死!但是我们不能死在这!要死在那!”
胡言看向天狼关的方向说道:“大军一败,林拓必定乘势进攻天狼关,武关只有万余步卒而已,我们需要尽快回去,天狼关一失,数十万百姓将任由马蹄蹂躏。我们回去,回去在死武关的城头!”
汇华宫扔掉手中砍坏的兵器说道:“我军体力耗尽,兵器损坏,马力不足,冲上去也是送死!”
徐磊闻言一愣,看了看已经崩溃的步军大阵,又看向武关的方向,点了点头。
“将军,如此优势,林拓极有可能同时进攻叶城,末将请兵三千,回防叶城。”
徐磊摇了摇头道:“不必了,骑军回援虽然速度快,占据优势,但是此去叶城,一路上尽是高山峻岭,陷阱无数,倘若再次遇伏,咱们这场仗,可就真的输了......”
众将沉默不语。
徐磊起身怒道:“我武关步军不可丢失!我意已决!全军再次冲杀,接回高挺小将军!”
“好!”
众人最后看了一眼血腥的战场,和即将被地狱之门吞噬的数万步卒,深深弯腰之后,毅然决然掉头离去,不再迟疑,分两路直奔武关。
众人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畏惧!
武关男儿,何人惧死!
“上等骑卒,冲锋!”
与安南交战的骑兵也已经奋力追赶步军大阵去了,身边的一名副将来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略带犹豫的问道:“将军,我们,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安南看了看远处奔袭而来的又一大片骑兵,自己身边这些骑兵早已兵无战心,一个个畏畏缩缩。
再转头看看已经被追上的步军大阵,他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在心中暗骂道:高岩,是你先不仁,别怪我不义!
安南是原本的武关守将,后来收到朝廷命令将武关的将军之位让给了高岩,一直怀恨在心.......
“撤!全军回撤天狼关,要快!”
“诺!”
得到撤退命令的士卒纷纷朝着武关的方向跑去,安南知道此时去天狼大营已经毫无意义,恐怕自己前脚到,后脚林拓的骑兵就追了过来。
此时的步军大阵已经彻底崩溃,失去了重甲营强有力的防御,普通步卒在正常防御状态下尚且难以对骑兵造成阻碍,更何况现在还是在逃跑的状态下。
高挺等骑兵也是被围困在了中间......
形势岌岌可危。
有心组织抵抗的一些步军将领,看着呼啦啦冲乱自己阵营的中原步卒,眼眶欲裂,这些人眼中现在只有逃跑,只有跑的比身旁的人快,就能多活一会儿。
步军营校尉许四海看着纷纷从自己身边跑过的士卒,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现在他发出的号令已经没有人听了,耳中充斥着慌乱声,惨叫声和骑兵的喊杀声!
“许四海!组织步军反击!布阵!快布阵!”
眼下冲是冲不出去了,只能等待援兵,所以此时只能列阵御敌!
谷/span高挺望着惊慌失措的许四海,怒斥道。
他眼睁睁的看着安南带兵脱离了战场,心中早已把他的祖宗十八代就骂了个遍。
安南远远望了一眼,狠了狠心,牙一咬,彻底放弃了所有部队,带着几十名贴身护卫夺路而逃。
“给我杀啊!杀啊!”
林拓手下大将陈艺元身先士卒,飞身而去,碾压着溃逃的安南步军......
主帅逃走,士气大跌,一万步卒丢盔弃甲,漫山遍野的跑去,林拓的骑兵弯刀毫不费力的从身后一刀又一刀的将一个个生命带走,失去阵营的步兵,在骑兵之前甚至都不如待宰的羔羊,一时间惨叫声响彻天地。
春风瑟瑟,带来的不是暖意,好像又将寒冬的冷意送了回来。
高挺望着眼前的景象,双目欲裂......
胡言正率兵马不停蹄的赶往武关,身后跟着上等骑卒营仅剩的一千余人以及徐磊额外多给的一千骑兵,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吃没喝,除了中途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其余时间一直在赶路。
他们还未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新兵逐渐成了老兵,身边战友也死的死,伤的伤。
人人眼中带着悲伤,对于安南不战而退的行为,徐磊打心底深恶痛绝,可以说他一手葬送了大军的数万步卒。
倘若高挺步卒战死,就算林拓今天攻不下武关,他日再度来犯,武关就没有步军可以与之抗衡!
高岩的生死,恐怕都是个问题!
以高岩这种刚正不阿的性格,再加上他对于林拓大军的所作所为,绝对会被林拓杀死泄愤。
安南此人,险恶用心,可见一斑!
“武关,我一定要守住!这是高将军的心血!”胡言心中默默的念叨着。
这时汇华宫后面追了上来,犹豫了一下说道:“胡哥,后面没多远有几个骑兵正追着一个熟人。”
“熟人?是谁?”胡言一阵好奇。
“是胡文渊!”
胡言脸色瞬间一寒,手臂一抬,队列立马渐次停住。
山谷之中的胡文渊不要命的狂奔着,他在混战中和安南走散,孤身带着十几个卫兵慌不择路的一阵乱撞,因为不熟悉地形,结果被一队林拓骑兵盯上了,估计是自己衣着华丽,被看出来不是普通士卒,硬生生的追了一天,自己的卫兵已经都战死了,只剩下自己一个。
慌乱之中的胡文渊一马蹄踩在了一个土坑之中,一下子摔下马来,摔得他惨叫一声。他慌慌张张的想要站起来,发现自己的腿根本不听使唤,瑟瑟发抖,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似乎已经能看见他们脸上的狞笑,他心头充满了绝望,死神已经在朝他招手了。
“嗖嗖嗖”
几支羽箭射来,几名骑军应声落马。危难之中竟然有人援手,胡文渊欣喜若狂,回头一看,只见胡言四人正冷冷的看着他。
胡文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干笑着说:“胡言,原来是你,好巧。”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眼前浙这些人还要可怕。
徐磊四人翻身下马,走到南宫木战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还坐在地上的胡文渊,他微微一笑:“好巧,表叔。”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胡文渊尴尬的笑着,尽管很努力,还是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既然救了你一命,末将冒昧的有个请求,想借公子一物,不知可否?”
对于自己这个贪生怕死的亲戚,胡言早就忍耐多时了。
胡言笑眯眯的说道,身后三人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何物?”
胡文渊面色慌张,此时还要借东西?他不安的问道。
“借你人头一用!”
胡言面露凶狠,抽出了腰中佩刀,缓缓的擦拭着。
胡文渊的眼神瞬间变得恐惧起来,不要命的在地上爬着,手脚并用的扒拉着四周的泥土,嘴中带着哭腔的喊到:“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我可是你表叔啊!你要什么,女人、金钱,我都会给你的!”
“放过你?谁放过那些被你残害的女子!”
胡言一声怒喝,手起刀落,一刀就将胡文渊的头砍了下来。
“挺住!挺住!”
高挺坐在马上,挥枪砍杀,随后怒喝道。
一位小将浑身是血,他大声喊道:“高将军!我们的骑兵也所剩无几了!怎么办!”
撕心裂肺!
高挺满目悲怆,烟沙和血泪充斥着他的眼眶。
他怒道:“老子就不信了,他高岩不知道步军的重要性!”
“不管怎样,老子与步军营共存亡了!兄弟们,给我冲!”
高挺怒喝一声,策马就要冲向敌军。
林拓坐在阵中,喟叹道:“不愧是虎父无犬子啊,那高挺,果然是有勇有谋,听说才十五六岁,可惜了......”
副将笑道;“将军又惜才了,呵呵.......虽然这高挺却是勇猛,但只可惜他生在了错误的人家,跟着高岩这个不会用人的家伙,也只能落得个沙场战死的下场了......”
林拓眼神晦暗不明,没有说什么。
场上,高挺左肩被一名士兵击穿,疼痛难忍。
“呃!”
“将军!”
副将看见了他负伤,怒喝一声,但无奈周围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顾及不过来!
高挺闷哼一声,随即怒吼一声。
“给我死!”
高挺反手挥枪将那人斩杀,但是鲜血却渐渐迷上了他的眼睛.......
沙场之上,渐渐有些模糊......
怎么办。
他有些迷茫.......
为什么父亲为什么还不来救他?